《人鬼》月出东山lyc

73、第七十二章 Wating for that future

　　“无真的只是因为杀不死南安才没有杀她吗？”
　　“你不这么觉得？”
　　“无有几百种方法不亲自动手杀死南安，这不是很难想到的事情。而无本人也没说真正的原因……他是不是在忌惮着南安别的什么？”
　　“这……”
　　岳侠终于怀疑到这儿了。不顾许少清的为难，骆梅说出了南安从未被提起的过去。
　　“你想得对。无的确害怕南安，准确来说他害怕的是‘南安还活着’这一事实。”
　　“怎么说？”
　　“正常人不会在被无杀死之后还有机会活过来的，南安能活下来是因为她情况特殊。她在被无杀死之前，体内就同时存在神力和妖力两种力量了。”
　　岳侠静静地等待着骆梅的下文。他的脸上竟没有多少震惊的表情。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救南安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吧，骆梅想。
　　“南安很小的时候被妖袭击过，被周南安捡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是某个神让她活了过来。但就算救回来了，南安的身体依旧很差，如果不是体内残留的神力在和妖力抗衡，她根本活不到被无杀死的时候。”
　　“身体内同时存在两种力量不不会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会有，但从古至今这种情况实在太少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南安能活下来也算是侥幸吧。但这种情况在南安十岁的时候就结束了。”
　　“是因为无？”
　　“嗯。南安确确实实被无杀死了，但神力再一次救了她。之前的神在救她的时候在她体内留下了些神力，再加上周南安当时也用了‘忘川’，现场也有些神力，这些神力加在一起抵御了妖力的侵蚀，救了南安一次。不过那之后剩下的神力就不多了，只能暂时制衡住南安体内的妖力。现在那些神力也差不多该耗尽了。”
　　“那无为什么还要有所忌惮？”
　　“无并不知道南安体内有神力的原因，他也许以为南安是江湖……或者是神界的什么秘密武器吧，所以十五年前他才会杀死南安。可是南安不仅没死，还因为体内多了他的妖气而无法被他杀死了。”
　　“所以无现在才进退两难啊。”岳侠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次开了口：“也就是说，神力可以让南安活下去对吧。”
　　“你想得没错。但现在……哪怕那个神再救她一次，她活过来的可能性也很低。已经太晚了。”而且那个神也不能再救她一次了，骆梅在心里补充道。
　　但岳侠并没有指望别人。
　　“不需要神。我来救她。”
　　“……你清楚自己的实力吧。”
　　“清楚。但如果在冥界，我的力量就能翻倍，无的力量也会被削弱。”
　　骆梅理解了岳侠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你需要冥界的场地，对吧？”
　　“对。”
　　“但是去往冥界的门只能你自己开启，那个术需要的力量你也清楚。而且就算到了冥界，你的力量也不会强过无。也许和无战斗之后，你的力量也不够救南安，搞不好你自己也会因为力量耗尽丢掉性命。就算你的力量够了……也不一定会成功。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了，能不能再次经受住神力也是个未知数。”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岳侠的声音异常冷静，“请告诉我把神力传给别人的方法。”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骆梅非常清楚，现在说任何话都劝不住岳侠。既然如此……
　　“那就这么办吧。我会想办法把南安带去冥界的。至于传送神力的方法，很简单，你们只要有身体接触就行。”
　　“……谢谢。”岳侠简短地道了谢，“那我去准备了。”
　　门被关上后，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如果我当时能再劝劝她，也许现在就……”
　　“你劝不动她，非得岳侠不可，”骆梅重重地叹了口气，“人类还真是麻烦。”

　　让岳侠想到这个办法的其实是南安。南安说过一句话：“我们是通过冥界回到现在的。无也是。”岳侠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岳侠在那段无被神力侵蚀的时间里尽快杀了他。岳侠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在向骆梅问出了南安的真实情况后，岳侠改了主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在冥界杀了无呢。
　　老实说岳侠对这个办法并没有信心。正如骆梅所说，就算在冥界他也不会比无更强。骆梅，或者说冥界提供的帮助已经超出了岳侠的想象，不止答应提供场地，甚至帮他维持了“忘川”，还依靠周陌救了他一次。但即使这样，他们也赢得相当勉强——在无的注意被吸引走的一时间，岳侠的手穿透了无的身体，从内而外破坏了他的灵魂。而他们也都为这个胜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这个胜利对岳侠来说还不是结局。腿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到了南安的身边。南安平躺在地上，用仅存的左眼看着他——无的妖力正在散去，南安身上的伤已经无法自我恢复了。
　　岳侠跪在了南安身边，扶起了南安。南安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岳侠的脸。很快，那只手就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太好了……你还活着。”
　　“嗯。所以你也要活下去。”
　　“我已经……”南安的话没能说完。她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你……”
　　“我说过我会让你活下去的。我这不是……找到办法了吗。”岳侠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把濒死的人拉回来谈何容易，神力恢复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消耗。照这么下去岳侠的身体迟早会承受不住。
　　但即使如此……
　　一阵咳嗽声，南安咳出了几口血，看来是身体一时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神力。她咬紧牙齿：“……你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岳侠用仅有的一只手拥抱了南安。不知为何，说了这句话之后他的鼻子有些发酸。说下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直”“永远”这样的词，南安早就不相信了。她觉得这些词语过分理想化了，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但只有今天——
　　“嗯。我也是。”
　　——就让她孩子气一次吧。
　　身体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了。眼皮开始沉了起来。南安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知道她的身体要开始消化这些神力了。
　　“岳侠。”
　　“嗯，我在。”
　　“我累了，可能要睡一会儿。”
　　岳侠的手颤抖了一下。
　　“没关系，不会死的。等我睡醒了就去找你。”
　　“万一那时候你认不出来我了怎么办？”
　　“如果我把你忘了，”眼皮越发沉重了。睡过去之前，南安说出了她想说的那句话。
　　“你就对我笑一个吧。”

　　“……也就是说，你选择放弃寻找治疗方法，与无战斗……是这样吗？”
　　“是的。”
　　“江湖会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嗯。反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也许日后你还会遇到无法舍弃的人。你愿意抛下他只身赴死吗？”
　　“不会有那种人了。”

　　而如今，南安只觉得能遇到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

　　南安确实只是睡着了。如此庞大的神力，要完全吸收它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完全吸收之前南安都会像这样睡着。她也许会睡很长时间。
　　不过至少她活下来了，不是吗。
　　只有一只左手的岳侠并不能抱着南安站起来。这时候，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从岳侠手中接过了南安。岳侠回过头，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他会送你出去。你妹妹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岳侠没说什么，对着少年鞠了一躬，跟着那个陌生人进入了少年打开的冥界之门。
　　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了。岳侠不清楚他要等多久。但毫无疑问地，他会一直等着她。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他都会等着她，等着和她一起度过的未来。
　　他坚信着那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