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无歇》西尧尧

87、为民申冤

　　道馆中与世无争的日子，不论是让她受伤的心，还是浮躁难以平静的心境，都得到了升华。

　　她如今已经可以平淡地看待这个世界了，世上的七情六欲，执念幻想，都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她若是不再追求，便不会苦恼，于是她爱上了这个地方，这个让她不再挣扎浮沉，不再徘徊难过的地方。

　　“幼薇，过两天，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大人会来我们咸宜观上香祝祷，你要一起帮我完成这件事情。”观主路过她的房间时，探头进来，见她坐在岸上写对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眼底难以掩盖住笑意，想笑又竭力偷偷掩盖着。

　　“新上任的府尹？”鱼幼薇问道。

　　这长安城可是帝都皇城，长安城的府尹也不是一个小官，与那地方上的父母官不同，京兆尹负责长安的安全，负责替长安人民伸冤做主。

　　京兆尹虽然本质上是个地方官员，比不上在京的众多中央大官。可是他不仅管得了平民，也管得了中央官员，所有人都要在京兆尹的统辖管理下。

　　但是以往，因为京城的官场错综复杂，名义上来说京兆尹可以管制任何人，但是很难管得了，毕竟中央的官员们品阶比京兆府尹高的遍地都是。

　　“难啊，京兆府尹就是个半路官，顶多能在平民中有点威信，真的涉及到朝廷官员，他可不一定能管得了。这个官职就是个尴尬上下都难的官职。”鱼幼薇感叹了一句，她其实有点同情京兆府尹，以往都如此。

　　观主立马反驳了鱼幼薇：“这可不见得，我认为，这还是要看人的，官场之中，各种势力错的确复杂，但是若是真的出现一个谁也不讨好的刚正不阿之人，只要不怕得罪人，府尹这个官职，还是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

　　鱼幼薇觉得奇怪，一向不问世事的观主，竟然有了这样的看法，她这是在替那新府尹说话吗？莫非这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她认识？

　　她试探性地问了问：“您认识这位府尹吗？”

　　“啊？不，不认识”

　　观主马上矢口否认，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赶紧从鱼幼薇的房中开溜了，她离开的时候，嘴角依旧是挂着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就奇了怪了，看观主这个反应，她怎么也不信，观主不认识府尹，但她对那府尹也没有更多的兴趣。若是真的如他们所愿，能来一个不畏权贵，秉公执法的府尹，也是万民之福啊，她也能在这风起云涌的帝都过上安心日子。

　　不过这位新府尹的影响力，似乎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有一日她出门去买宣纸，路过街口之时，他便听见了路人们对这位府尹议论纷纷。

　　听说，这位府尹发誓要做一个为民伸冤的父母官，刚正不阿。刚到任的第一天，首先就毫不手软地处置了一批不法之徒，长安的治安，在他到任还没到一周，就好了不止一点点，十里八乡各个街道的百姓，对他的信任一下子提升了不知多少个度。

　　为了让百姓告状伸冤方便一些，他特地派人在衙门外挂了一只悬铃，有冤情要告状的时候撞响铃铛。

　　如此听来，鱼幼薇也有点信了，这位府尹或许与之前的那些的确不太一样，短短几天，就能让这流言纷纷的市井都传颂他的好，是前所未有的，从未有哪个府尹做到过的。

　　正当鱼幼薇觉得这个府尹不错的时候，路上的人们突然像被什么吸引了，纷纷掉头往一个方向跑去。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瞬间聚集了起来，好似城中有什么重大的活动，将所有人召集到一处去。

　　这倒是也引起了鱼幼薇的好奇心，如此新奇的事情，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引起这样的轰动。

　　她怀着稍微看一眼，就走的心情，也往人群去往的方向走去。

　　“诶，你听说了吗，今日府尹大人要公开审案了，有人撞了铃铛，就是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

　　“听说这大人，能力强的很，原本官职可比现在高得多了，不知为何要来做这小小的府尹呢，这还是第一次去看他审案子，看大伙这劲道，都是好奇得很。”

　　原来是府尹大人要公开审案子啊，怪不得，大家这么感兴趣。

　　“听说这个府尹大人可是个酷吏啊，公正不阿，不论是谁，只要是犯了错触犯了法的，一并都要问罪，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走我们快去看看，若真的是这样一个清官，我们日后就有人撑腰了。”

　　等鱼幼薇来到府衙门口的时候，已经门庭若市，人山人海了。她站在人群后面，压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她跳起来往上蹦了蹦，只见那府尹正襟危坐在堂中。这个府衙，是她很熟悉的地方，曾经，她可是作为一个当事人，跪在其中的。

　　多少年了，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这里对她来说，有着不好的回忆，也是对公正两个字失望的地方。

　　她距离堂中太远，压根看不清那府尹的样子，只是觉得，他确实与以前的府尹不太一样，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周身正气围绕，是个勤政廉洁的样子。

　　“今日要审的案子，并非替人做主，而是替一动物，伸冤做主。”那府尹大人的声音因为距离很远，鱼幼薇听得不是很真切，也不是很清晰，她隐约听到的是这样的内容，但是不是替人做主，而是替动物伸冤？她倒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有没有听错。

　　与她同样反应的还有很多人，她不是唯一的一个，人群开始喧闹了起来，议论纷纷，有人说他装模作样，有人说他多管闲事，也有人说他铁面无私，就是鸟兽的主他也要做。

　　“今日清晨，本官听闻府衙之外有人撞击悬铃，即立刻派人出来一探究竟。可是出来之后，并未见到有人，四下看了看，没有看见什么鸣冤之人，便回府了。”

　　“等到回了府，却再次听见那悬铃再次被撞击敲响，可是再次出去查看，依旧没有发现有人在外鸣冤。后而我就命人在门口等着，查看清楚情况之后才可回府，究竟是何情况。”

　　在府尹大人讲话期间，众人均听得认真，没有讨论及喧哗之声。

　　“最终终于发现，那撞击悬铃的，乃是一只乌鸦。”

　　“乌鸦？”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奈何乌鸦有冤情，也要找府尹来伸冤，莫非这府尹大人连这样的事情都要亲自审问？

　　“我差人去打探过，查看过那乌鸦的巢穴，那鸟巢中，仍旧有还未破壳的乌鸦蛋，也有已经破了顶的蛋壳，而小乌鸦却都不见了踪影。”

　　府尹在岸上一拍：“带上来”

　　话音刚落，衙役们便押解着一名男子上了堂中。

　　府尹继续说道：“乌鸦虽不是人，但是极其通灵，它既然知道要来我这里告状，我又如何能不提它做主呢。那乌鸦在林中盘旋许久，替差役们引路，很快便在林中寻到了这个偷鸟之人。”

　　只见跪在堂中的那个男子，一脸地不服，在他眼中，他不过是偷了几只鸟罢了，这样竟然也要被官府抓起来问罪。

　　他突然挺直了身板，反驳府尹的话语：“我不过是偷了几只鸟，这如何能算罪过，自古弱肉强食乃是不变的道理。”

　　府尹正襟危坐，怒吼一声：“大胆！我朝天子一向信奉佛学，而佛家有言，众生平等，乌鸦虽是鸟兽，可你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拆散了乌鸦母子，欺负弱小，行为恶劣。万物皆有灵性，此事可谓是一件灵异事件，本就超乎了常理，平日里乌鸦如何能撞悬铃告状，莫不只是上天在考验我们。若本官不加处置，岂不影响天子与上天的关系！”

　　他这么一说，又有道理，如今鸟兽都懂得前来告状，这本就是一件不太寻常之事，焉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讲究或是有什么考验呢。

　　那偷乌鸦的人依旧不服：“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我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能与一介畜牲相提并论，大人如此扣帽子，草民实在难以信服。”

　　他跪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情绪很激动，已然到了快要失去理智的境界了。

　　“你说乌鸦乃是一介畜牲？”府尹问道。“那我华夏儿女的师祖女神乃是人首舍身，女娲娘娘在你口中是否是那不堪入目的词。佛祖当年从孔雀大明王菩萨腹中而出，孔雀大明王菩萨真身乃是孔雀，是否也是？你这样的人，不敬畏神明，不懂的反思自己的过失，如何有资格称为人，依本官看，你才是那牲畜。”

　　堂下众人均不言语，府尹如此一说，众人均被他的理论折服了，只有鱼幼薇还存了半分怀疑。

　　“啪”府尹一拍案道：“此人目无天地，残酷不仁，本官判其斩刑，不日处斩，退堂。”

　　堂中已经一片，众人皆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