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无歇》西尧尧

86、找茬

　　“观主，没想到，您还好好地活着，我真的是太高兴了！”鱼幼薇也是越说越激动，她突然觉得，这世界虽然喜欢与她开玩笑，但是有的时候开的玩笑，也不算太差。

　　观主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握了握鱼幼薇的手道：“不要观主观主地唤我，唤我兰姨吧。”

　　鱼幼薇咧着嘴笑得很欢，她又有亲人了，一个与她母亲一般的亲人。

　　“兰姨”她叫得很欢快。

　　“哎，好孩子”观主答应的也很愉悦。

　　两个人像是久别重逢的至亲，手拉着手，久久不愿意放开。

　　观主突然失笑道：“温璋这个傻孩子，居然无意之间给我送了个大惊喜，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鱼幼薇与她一起感叹着：“世事无常，没想到还能遇见昔日母亲的旧友，当真是意外。”

　　“你就在兰姨这放心住下，就算没有与你母亲这层关系，你也可以放心住着，就当自己家，不要有负担。”

　　“恩，听兰姨的”现在鱼幼薇答应得比较心安理得了，虽然她与观主关系匪浅，但她也不会一直白吃白喝地住下去，她总会去找点事情来赚点小钱，贴补一下自己在观中的开销的。

　　“你方才说，你母亲已经离世了？”观主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确认一下，她与她家小姐，多年未见，难道真的就这样天人永隔了？

　　“是的，我母亲已经离世好几年了，当年回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寻您，可是隔壁的女主人不知事情真相，只知道你以谋杀亲夫的罪名背叛斩刑，当时母亲悲痛万分，许久都茶饭不思，也不能寐。”

　　观主一把将鱼幼薇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她，“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有我一天，就不让你受苦。”

　　从此鱼幼薇在观中，就跟着观主一起撑起咸宜观这个家了。

　　观主会在观中接受信徒的询问与算卦，而鱼幼薇经常就是替她写写对联，写写祝贺之语，赠与信徒们。渐渐地，鱼幼薇在长安咸宜观这件事，就传开了。

　　事情传到了温庭筠耳朵里，就变成了，鱼幼薇被人抛弃，鱼幼薇剃度出家。那日，他火急火燎地来找鱼幼薇，见她穿着道姑的衣服，更是头脑一热，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鱼幼薇为如此想不开。

　　鱼幼薇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她只是住在观中，如何就是想不开了。

　　温庭筠大声问她，“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就出家了？！”

　　鱼幼薇听得好笑，她这个师父，如今知道关心起她来了，他的关心，她是不领情的。以前推开她，如今倒是对她百般关心，万般爱护。可是一切都晚了，就算如今温庭筠想要让鱼幼薇明白，他是爱她的，鱼幼薇也不会再接受他了。

　　她已经对这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再抱有什么期待了，对温庭筠，也只是停留在知己朋友的层面上。

　　“师父，我没有想不开，我是喜欢这个地方，可以让我远离尘世，我在这里心境如水。”

　　温庭筠松了一口气，她原来还没有出家做尼姑，只是在这里修养生息罢了，将他吓死了。

　　“你打算在这住多久呢？你出去以后打算去哪？”温庭筠开始为她打算，她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她总不能在这里躲着一辈子吧，总要出去的。

　　鱼幼薇：“我不会出去的，我以后就以这里为家了。”

　　温庭筠听到这话时，又是一阵惊诧，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吗，能让鱼幼薇想在此度过余生，她这与出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温庭筠知道，鱼幼薇做了决定的事情，他是劝不动的，他看了看这个道馆，屋子不多，房间也不大，观中就那么几个人，也不是很热闹，有什么事情，肯定都要她自己动手的，他也不希望她在这里过得太辛苦。

　　“那这样吧幼薇，给你安排一个婢女，你先前府上也是有很多下人伺候着的，如今你自身一人在外面，没人照顾我不放心，就当找个姐妹说说话吧，好吗？”

　　鱼幼薇也懒得推辞，这样也好，让温庭筠放心，她自己也可以多个伴，倒是也不是一件坏事，就欣然答应了。

　　温庭筠给她找的婢女，名叫绿翘，是个长得很俊俏的小丫头，平日里喜欢穿绿色的衣裳，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鱼幼薇看她面上是个很纯真又好说话的人，她一来，便以妹妹相待，也不怎么让她干重活粗活，只是干点简单的事情。

　　很快的，观中的人们都相处得非常愉快，包括新来的绿翘。每日观中都欢声笑语地，似乎没有什么烦恼。

　　一日，观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颐指气使，迈进观中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寻鱼幼薇算卦。

　　门口的小师父不明就里，赶忙去请鱼幼薇，她出来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自己不耐烦的情绪，道：“这位施主，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不会解签也不会算卦，不如您去别的观中解吧。”

　　她已经尽力让自己像对待一个普通信徒的样子和态度来对待来者了，可是人家明显不是来解签的，就是来找茬的。

　　她突然暴怒，“我说要你解就是你解，怎么你们观中的人还能有不会解签的？那不就跟说青楼不卖身一样吗？”

　　鱼幼薇见她来者不善，耐着性子依旧好言相劝道：“我真的不会解签，就算青楼不卖身如何，还可以卖艺呢。”

　　绿翘见两边的氛围不太对，似乎要吵起来的架势，赶紧从旁边悄悄开溜，去告知了观主。

　　观主匆匆赶来时，被眼前的那一幕惊呆了。

　　这个专门来找茬的人，是温姝，那是温璋同父异母的妹妹啊。当年她与温姝的母亲有仇，她母亲性情暴躁，觉得是她抢走了属于她自己的宠爱，百般刁难，她可没少受欺负。

　　温姝长的，简直与她母亲没有什么区别，观主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停在了原地，要不要过去，她犹豫了。

　　当年，她在温府一直没有名分，就是温姝母亲的阻拦。后来温璋的父亲去世之后，她便在这咸宜观出了家。

　　说起来，她在咸阳观这件事，温姝与她母亲是不知的，所以她才能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温姝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温姝与鱼幼薇对峙着，余光瞥见有人在旁边，还躲躲藏藏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她第一眼看见观主的时候，没有在意，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但是她回过头来就发觉不对，这人如何长得这么眼熟。

　　她准备再好好看看，仔细看看这个似曾相识的人。

　　观主停在原地，楞住了。

　　她藏了好多年都没被发现，一朝见到自己想躲一辈子的人，分寸大乱。

　　温姝打量着观主的脸道：“你这长得，还真像我一个不要脸的庶母。”

　　鱼幼薇眼见温姝应该是没有确定观主的身份，只是觉得像罢了，赶紧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你说说，你要算什么卦吧，我尝试着解一解。”

　　温姝却丝毫不受鱼幼薇影响，她的注意力此刻就完全被观主吸引了，“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呢，你不会就是那贱人吧。”

　　她越说越挑衅，总之她今日是来砸场子的，管那观主是不是她的庶母，她只要知道她与鱼幼薇是一伙的就可以了。

　　“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不知，我们只看到了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子，在这里胡闹。”

　　见鱼幼薇微微有点怒气的样子，温姝却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哎哟，您这是生气了啊，哪里像是个修行之人呢，如此暴躁，何时能修成正果啊？”说完，她还掩着嘴，笑得很猖狂。

　　鱼幼薇也不甘示弱，吵架这样的事情，她若真的想吵，还怕吵不赢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修行之人，我没有出家，我只是在这个道馆里当帮佣，我脾气就是很火爆，你说你想怎么样，师父脾气好不生气，我不行，我数到三，你再不滚出去，我就找人把你扔出去。”

　　温姝每次吵架都吵不过鱼幼薇，这让她非常气恼。遇到鱼幼薇这样耍无赖又破罐子破摔的人，当真是那她没办法。

　　她望着观主半天不愿走，最终恶狠狠地向观主示威，“我会查清楚你的底细的，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

　　她说完观主又开始数落鱼幼薇：“我长安的道馆居然还有这样的废人，不会算卦，不会干正事，嘴皮子倒是很厉害。”

　　鱼幼薇不甘示弱，冷笑着回复道：“你才发现我嘴皮子厉害吗，然而事实上是，我从头到尾都很厉害，你可以慢慢发掘，有那一样你比得过我的，欢迎前来挑战。”

　　“不送，慢走”

　　鱼幼薇扯着嗓子吆喝着“以后还是别来了，你的卦象我看了，不是什么好的卦象，一般抽到这个卦象的人，要不就是天天倒霉，要不就是洪流孟进，我嫌你晦气，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省得连累我。 ”

　　温姝自知吵架吵不过鱼幼薇，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治她一治，用她最难以忘怀的，最在意的事情戳她的最痛处。

　　鱼幼薇走到观主身边道:“对不起兰姨，都是我不好，我不在这里，她就不会找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会被她发现藏身之处，你或许可以简简单单，日日夜夜地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