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美人向来优待》六月平生

2、第 2 章

　　川九率先进了院子，唤生自觉地牵着马去安顿。

　　不大的院子，种了几株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花草，和隔壁那有着绿树遮凉的比，属实是简陋了些。
　　树底下还有着一套桌椅，川九刚一进门，隔壁的邻居也推开了门。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童，扶着一个散着发的男子，明明是在最热的六月天，这人却穿着裹了毛领的大衣，不经意地一抬头，一张艳丽的脸让这个草棚子都增色了不少。

　　“哇，唤生，居然有人比你还好看也！”川九楞了一下，便突然惊呼起来，雀跃着想要去将唤生拉过来，让他一起看看这个美人。

　　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后头，看着那张艳丽但同样苍白的脸善意地提醒道：“这个公子看你气血两虚的样子，不适合在正午时分沐浴。”

　　青竹原本听到外面有声音就自家主子被打扰，没想到川九一见面就咋咋呼呼出声，更是夸他主子样貌。要知道他主子就讨厌的就是被人说长得好看。青竹瞬间就对这个邻居产生了不满。

　　李愿像是知道自家小厮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手背，倒是对川九露出了一个笑，“多谢姑娘的夸赞和提醒。不过大夫都说我身体虚弱，得在午时沐浴方不会被凉气侵袭，为何姑娘却说我不适合在午时沐浴？”

　　美人不但脸好看，声音也一样的好听，清清脆脆的像川九听过的雨声。
　　下意识的川九往人脸上看去，“你是身体虚弱，可是你身上的东西并不啊。六月午时阳气最足，正好可以让那个懒东西安静下来，你的大夫为什么要你用水来唤醒它呢？”

　　川九的话带着不解，眼底也满是疑惑。
　　李愿完美无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探究地看了一会说出这近乎愚蠢的话的川九，发现她脸上真的是除了疑惑就是不解，半点尴尬故意的情绪都没有。天真得就像小孩子在问他为什么不吃饭一样自然随意。

　　难以置信世上居然有这样不通人情的人，李愿松开被自己抓皱的袖口，按住又惊又怒的青竹，收回惊讶略有些无奈地冲川九摇摇头。

　　“或许是之前请的大夫有什么秘方吧，实不相瞒，我就是因为身体无论冬夏都感到非常寒冷，医治多年也没有效果，才到这里来试一试的。”

　　“没想到还没到扶苍山的神医来义诊，便遇到了姑娘。听姑娘的话，好像对我身上的病有所了解？不知道能否请你替我看一看？”

　　“主子！”
　　李愿的话不但让川九不理解，青竹一样不明白往日谨慎的主子，怎么随随便便就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来看病。
　　没想到川九却是歉意地摇了摇头，眼里闪过李愿不解的挣扎和遗憾。

　　“可是我不会看病啊，我也不知道你生什么病，只是看到你身上有个我见过的东西而已。要是生病的话，你还是等义诊的时候，让扶苍山的人给你看吧。”师兄师姐们医术可比她高明多了。
　　川九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要是只是怕冷的话，让她把那个东西挖出来就好了。然后那个虫子做报酬，嘿嘿。

　　川九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李愿收入眼中，他刚想要开口问，唤生却是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面无表情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杀气。

　　“唤生，你瞧，是不是有个人可以和你比了？”
　　夹着喜悦的声音从川九哪儿传来，李愿能感受到那个一身杀气的男人瞬间就把杀气收了回去，好像刚刚的命悬一线只是错觉。
　　然后主仆两人就见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转头毫无波澜地看了李愿一眼，再转回去对川九微微摇了摇头。

　　“主人好看。”
　　“唤生你果然还是这样，你的审美已经没有救了，怎么可以差到这样子呢，以后出去可不能说是和我学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川九眼睛微微弯起，絮絮叨叨地吐槽着他，不自觉的躲到唤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的伞下，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唠叨不停，完全忘掉了他们身后还有两个人。

　　“她她她，他们……”他们敢说自己比他主子要好看的？
　　青竹望着走入房子的两人，颤抖着声音向李愿求证。他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能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说自己比李愿还要好看。
　　李愿可是名冠京都的美男子啊！要不是他不喜欢旁人过于关注他的样貌，掷果盈车、看杀卫玠就是他的未来！

　　“青竹，你是又忘了学过的东西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刚刚的那位姑娘心思纯净，确实是难得的美人。”那双略带疑惑的眼一闪而过，李愿低头看着自己白玉似的手。

　　“青竹才不知道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们长得就是没有公子你好看啊。”青竹拿起刚刚毛巾，一边给他绞着头发一边嘟囔道。

　　阴凉的树荫下，难得一阵风洒来，使得阳光都斑驳在身上。
　　李愿穿着大衣躺在藤椅上，任由他絮叨。
　　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好。

　　*
　　“如玉骨？”
　　给川九撑伞回了房的唤生埋头又钻进了打扫房子中，川九坐在唯一干净的一张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来回忙碌。

　　“能不能让师兄们挖出来给我？”
　　“好像也不行，要是挖出来我拿什么养？可是不挖出来那个美人要怎么办，他好像还不知道如玉骨？”

　　川九微微瞪大了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好像把人给撇下了。
　　正想着出门去找李愿，干完活的唤生就端着午饭过来了。

　　“主人吃饭。”
　　不大的桌子上，摆着两荤一素还有一个汤，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的食材，又是什么时候做好的。
　　早就了饭点的川九顿时就迈不动腿了，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算了，反正就住在隔壁，吃完饭再去和他说也不迟。

　　午饭刚了，川九又依着习惯犯起了困。等她一觉醒来，日头都偏西了，隔壁的主仆两人也不见了踪影。
　　一应事务有唤生这个得力搭档解决，站在门槛上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川九伸了个懒腰。
　　“走，我们到山上去看看。”

　　扶苍村还带着个扶苍，所属山脉宽泛来说也算得上是扶苍山一脉，只不过比苍梧派住的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罢了。

　　唤生自觉地背上药筐、镰刀药粉，细心地锁了门，然后‘啪’打开伞，撑着人走在山路上如履平地。
　　“琼黄、龙基、丹梗……”

　　虽然说没有应承下给李愿看病，但川九上山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准备了要用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就用上。

　　川九几人住下来也好几天了，旁边陆陆续续住满了人。
　　她两耳不闻院外事，一心钻进自己的小房间里，就完全忘掉了想要找隔壁家美人谈谈的事。
　　七月十二，川九照样窝在房间里，宽敞的桌面上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旁边放着的一个个面具，一个个栩栩如生，正常人要是多看一眼都要变不正常。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嚎叫，吓得川九手一抖，漂亮的面具上瞬间多了突兀的一笔。

　　“谁！谁谁谁，那么讨厌！”
　　把面具往外一扔，川九满脸杀气地杀了出去。

　　“救命，九川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快要不行了。”
　　川九一出来，原本扒拉着唤生的青竹，啪的就跪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

　　“唉，你倒是起来呀。”除了过年祭祖拜师，还没有见过人下跪的川九被他下了一跳，下意识靠近了唤生才问他，“你家公子怎么了？今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啊。”
　　川九望隔壁院看了一眼，半掩的门将什么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别哭了，我先过去看看。”想到李愿最近的脸色，川九心也悬了上去。
　　“唤唤生，你把师兄们给我的药盒子带上。”川九拎上自己惯用的箱子，声音有些颤抖。
　　她修的不是医道，要叫她在人身上动刀换皮那没问题，可要是救人……才一出门就遇到救命的事，川九心里完全底。
　　更何况李愿身上，除了她想要如玉骨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川九越想心里越慌。

　　“人主人可以。”
　　牵着川九的唤生感受到她的不安，用尽了心思才想出那么一句安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川九停了下来。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唤生拿着的小药箱，川九渐渐冷静了下来。
　　没事，就算自己救不了，还有师兄给的续命丸呢。还有三天就义诊了，肯定能撑到的。
　　这样一想，川九自己也镇定了下来。

　　“对，我一定可以的。师父也说了傀儡道和医道是一样，我的人体一向很好，我肯定可以的。”
　　川九给自己打完气，深呼吸一口，坚定地迈进了房门。
　　此时把川九当做救命稻草的青竹根本就没有听进他们的话，只是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嘶！”
　　川九接触过如玉骨，也用过这个东西，只是不知道它用在活人身上，发作起来竟然那么的恐怖。
　　几不可察的起伏表明李愿还活着。只是身上的寒气让他更像冰块而不是人，再看裸露出来的皮肤和脸，已经呈现出玉化的迹象。
　　川九伸手上去摸了摸他的脸，扒开了衣服。

　　“果然，早就开始了，可是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川九看着已经如同玉石一样的躯体呢喃一句，为难地放下手，不解地看向青竹，“你们家公子近段时间只是感到寒冷吗？手脚有没有问题？”

　　一脸震惊的青竹被川九的发问唤醒，他回忆了李愿这段时间的反应，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公子前天还是好好的。我给他擦洗的时候，还是软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那就奇怪了，如玉骨发作都是从脚开始的，一步一步逐渐玉化，起码得三年才能玉化到脸。李愿干了什么才能让如玉骨玉化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