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美人向来优待》六月平生

16、第 16 章

　　绕过一块石壁，视线豁然开朗。

　　明明就是在府城外的官道几里处，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若不是杜娘开口，川九还真察觉不到这里还住了人家。

　　她跟着杜娘的脚步往里走，只见一条狭长的山谷里，被开垦出了一条条菜地，上面种着许多她认不出来的东西。

　　往上看左边是一条只有半臂宽的小溪，正源源不断地流向下方菜地的水池里，右边则是一间近乎嵌在崖壁上的房子。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子，川九很是惊奇地跑过去看。

　　见到房子下方还撑着几根粗大的木头，才明白为什么房子可以做成这个样子。

　　“你这个房子太有趣了，”川九巡视一圈，非常满意这里的环境，“我很喜欢。”

　　杜娘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怎么放心让她出门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跟柱子一样的唤生，猜测着她是不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在和家里玩离家出走。

　　一想到对方是被家里的长辈宠成这样的，杜娘就有些酸涩。

　　若是她的婉儿正常，应该也和这位姑娘一样天真烂漫吧？

　　罢了，那家人如此无情，便是婉儿正常也会因为女子而不受待见，自己不是早就看清他们的为人了吗，怎么还会这样想？

　　杜娘摇摇头，把自己的妄想从脑海中剔除。

　　“姑娘，你们的车马栓在这里便好，一会我叫我姑娘下来给它割草吃，你想要洗澡的话，直接去最里面的那间房就好了，那里有我们烧好的热水和浴桶。”杜娘挎着菜篮子和川九说道。

　　川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再往里面一点确实是有一大片的草地，还有几棵粗壮的大树，树底下搭了一个草棚子，显然是用来安置马车的。

　　唤生自觉地将马车迁过去，川九则好奇地看着杜娘在摘菜。

　　在楼梯上，一个小姑娘正躲在栅栏里，探着头往外面看，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姐姐的马车真好看，她长得也好好看啊，为什么她的嘴巴和我的不一样？

　　川九看着和她师父种的一样的青菜，就脸色发青道：“我们今晚就吃这个吗？我能不能给你点肉，你帮我煮？”

　　杜娘微微一抬头，手上还麻利地掐着菜尖，颔首道：“当然可以，只要姑娘你有食材，想要做什么我都能做，不过需要收取一点费用，还望姑娘理解。”

　　“理解理解。”让人干活是要给钱的嘛，她当然知道。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川九让唤生从马车里拿出一包腊肉。这是李乐然给她准备的，吃了好些天，就剩这最后一块了。

　　杜娘没有想到对方准备的怎么齐全，这也让她知道这位客人对吃的有多执着。

　　原本打算炒几个小菜就作罢的杜娘，沉思了一下，当即叫来了自己的女儿。

　　“婉儿，你到河里去摸一把水醪回来，给客人做个好菜。”

　　“唉，好的娘亲，这就来。”

　　川九顺声看上去，从楼梯上下来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八岁，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裙，梳着两个小丫髻，和妇人看上去有八分的相似，只不过更年轻些。圆溜溜的杏眼看着这位新来的客人，弯成了小月牙。

　　“好漂亮的小姑娘。”

　　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川九就被萌化了，她在门派里是最小的，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小的孩子，特别是对方甜甜地对她喊道：“姐姐好，谢谢姐姐的夸奖。”

　　“你要去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去，我帮你好不好。”

　　川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丢下还在摘菜的杜娘，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像是看个新玩具一样好奇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九川，你可以叫我九川姐姐。”

　　杜婉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见她没有说什么，悄悄抿了一下唇，然后羞涩一笑，“我叫婉儿，要去小溪里抓好吃的东西，九川姐姐你也要一起去吗？”

　　川九下意识的跟着她的动作看去，立马被她的嘴唇给吸引了注意力。

　　“你的嘴巴，天生就是这样的吗？”她下意识的问道。

　　杜婉儿笑眯眯的样子瞬间变成了无措，眼睛泛起了红意，无助地看向杜娘。

　　杜娘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丢下手里的菜篮子，跑过来把杜婉儿抱在怀里，像只发狂的母兽一样朝川九嘶吼道：“你走，我们不接待你了，我们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川九怔楞地看着突然变脸的母女两，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错了什么吗？”川九委屈道：“我只是问了一下她的嘴唇呀，我又没有说她不好看。”

　　杜娘对她怒目而视，要不是怀里抱着女儿，她肯定会上前去拿扫把把这人赶出去。

　　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这样的人招回来。

　　“婉儿乖，婉儿不哭哦，这个姐姐是坏人，她欺负婉儿漂亮故意这样说的呢，我们不要相信她好不好？”杜娘低声哄着怀里的孩子，看着她哭的模样，心里揪着的疼。

　　川九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们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我问一下她就哭，难道不喜欢这个样子吗？要是不喜欢找大夫把它治好就行了。不然难道以后不让她见人吗？”

　　“你知道什么！”杜娘回头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她这个就是天生的，就是治不好啊。我能怎么办，我的婉儿还那么小，凭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

　　“你是大家小姐，高高在上的当然什么都可以说。我家婉儿没有那么好命，天生就是被上天厌弃的，被家人不要的。你说我除了把她带到这里来生活，不让她见人以外，我还能怎么办？”

　　杜娘崩溃大吼，回头看着默默掉眼泪的杜婉儿，气得要去打她。

　　“你也是，你也是，娘都说了多少遍让你带着帷帽不让人看见，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啊？你就不能听娘的话吗。”

　　杜娘宛若发疯的模样，不但让川九感觉到不对劲，就连杜婉儿也被她吓到了。

　　“娘，”小姑娘停下了啜泣，轻轻是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句，“娘，你怎么了？”

　　杜娘对上女儿惶恐的眼神，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丢了一地的菜，有些茫然地看向川九。

　　“我，刚刚？”她不确定地问道。

　　“你刚刚被梦魇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事。”川九不动声色地走近她，捡起地上的菜放到篮子里，一边观察着她说：“我们刚刚在说要去抓红醪呢，你还记得吗？”

　　杜娘眼里浮现出一丝茫然，然后立马又恢复了清明，像是什么都没有过一样点头，“对对对，这里的小溪不深，离得也近，姑娘要是想去看看就和婉儿一起吧。”

　　说着转头看向没有反应的杜婉儿，有些心疼和不解地抹了抹她的眼角。

　　“你怎么又哭了？咱们可不能让客人吓到了，快点带客人去捞红醪吧，有什么再叫娘，娘在菜地里呢阿。”

　　杜婉儿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抽噎着点了点头，把手放到川九伸过来的手上。

　　两人相携着离开，杜婉儿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杜娘。

　　川九发现了便问：“你娘亲一直是这样吗？你为什么听到我问你就哭？”

　　杜婉儿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回道：“因为你一问我娘亲就会变成这样啊。”

　　川九怔楞在地。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问你娘亲就会变成这样？”

　　“因为娘亲不能听到别人说我的嘴巴，一听到别人说我的嘴巴，她就会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害怕她那个样子，所以你一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又要变成那个样子了，才会哭得。”

　　杜婉儿说得很绕，但川九听明白了。她的话影响到的并不是杜婉儿，而是杜娘。

　　“好吧，那你的嘴巴为什么会这样啊？你娘亲她还不能听见说你嘴巴的话，可是大家见到都会忍不住问吧？”川九疑惑道。

　　杜婉儿眼里浮现出愧疚。

　　她说：“我平时不这样出门的，我都带着帷帽和面纱，别人看不到我的嘴巴。”

　　“我娘亲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我是因为做错事了被老天爷惩罚，才让的嘴巴长成这个样子的。她怕别人说我，所以才把我带到这里来住，不让我和爹爹爷爷奶奶他们一起住。”

　　小姑娘的脸上浮现出的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还明亮着的眼睛里装满了沧桑。

　　只听见她幽幽的叹息。

　　“我都不记得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呢？大夫说这是一辈子都去不掉的，那岂不是要惩罚一辈子？一辈子好长呢，我要长到和奶奶一样老才是一辈子，可是我现在还没有我娘亲大啊。”

　　杜婉儿想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会让老天爷惩罚那么久。为什么老天爷不告诉她呢，要是告诉她，她肯定会改，会做一个好人的。

　　川九难以理解道：“谁跟你说这个是被老天爷惩罚才会让你长成这样子的？谁说一辈子都去不掉的？这人在骗你呢。”

　　杜婉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话，她瞪着大眼睛大声道：“大家都那么说啊。邻居家的奶奶，外祖母，婶娘，还有堂姐，大家都这样说啊。”

　　“那就是大家都在骗你。”川九笃定道。

　　杜婉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说大家都在骗她，眨着眼睛想了一下，忽然激动道：“这样子说，那我的嘴巴就不是被老天爷惩罚才这样的了？还是能治好的了？”

　　川九肯定地点头：“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