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也无缘

16、十六

　　这是旁人以为的赵景泉和顾璟之间的关系。

　　顾璟今天便就想要把它化作实质。

　　赵景泉点了点头，他并不介意承诺些空话，毕竟说话又不用负什么责任，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罢了，又不是要了他的一块肉。

　　赵景泉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你知道赵景龙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顾璟点了点头：“的确是知道……”

　　赵景泉迟疑了一下而后才接着说道：“那你告诉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顾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这无本买卖做得也太开心些了吧？”

　　赵景泉却毫不在意：“你刚刚就说了，我现在的确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等我当上了火雨山庄的庄主之后再说……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我会记得今天的这些话。”

　　顾璟忍不住笑了起来，赵景泉的确和赵家的其他人不大一样，可能是因为从小便与赵家人接触得不多的关系，一点也没有赵万江兄弟的霸道，也没有赵承爵兄弟的愚昧，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个厉害的角色，但老实说，继承火雨山庄也已经够格了。

　　“好吧，”顾璟点了点头：“朋友之间的确应该互相帮助，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不能问我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赵景泉点了点头，他虽然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但是基本的规矩还是懂得的：“你说，我不问就是了。”

　　顾璟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杀了赵景龙的人，十有八九，是亓官楚辰。”

　　赵景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璟，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亓官家覆灭已久，但是在江湖上却还是处处流传着亓官家的传说，亓官楚辰和亓官悦晴亓官悦雨晴三个人的消息也是真真假假，让人觉得雾里看花——有人说亓官楚辰已经死了，有人却说在大漠见过他；有人说亓官悦雨姐妹也都已经死了，又有人说亓官悦雨和亓官悦晴嫁给了不同的掌门，只想要光复麒麟世家原本的辉煌。

　　消息传着传着便就变了样子，最权威的天字阁虽然给出过亓官悦雨和亓官悦晴两姐妹的消息，但是却从没有透露过关于亓官楚辰的一丝一毫。

　　因此但凡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觉得，亓官楚辰可能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个人活着就会留下痕迹，他住过的地方、买过的东西，他要衣食住行，有七情六欲，亓官楚辰还肩负着亓官家的血海深仇，绝不可能从此寂寂无名，成为了茫茫人海中的一滴水珠。

　　但如今，顾璟却告诉赵景泉是亓官楚辰杀得人。

　　赵景泉看向了顾璟，似乎是在打量顾璟有没有说谎话，是不是在逗自己玩：“真的？”

　　顾璟点了点头，啜了一口茶水道：“我骗你做什么？骗你能有银子拿么？”

　　赵景泉仍是有些不太相信，皱着眉头道：“可是亓官楚辰杀赵景龙做什么？”

　　顾璟便笑道：“这可就关乎一桩秘闻了……二少爷也想听一听？”

　　赵景泉只觉得顾璟说得越来越不靠谱，但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可能再反驳什么，便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顾璟“嘿嘿”一笑，向赵景泉挤眉弄眼道：“你应该也知道，速水堂早些年是和亓官家订了婚约的吧？”

　　这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在现在的江湖上已经很少会有人再次提起，毕竟对于麒麟剑来说，这桩婚姻只不过是麒麟剑的附带品。

　　赵景泉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当时说是亓官楚辰和宋家小姐定了娃娃亲，速水堂要了麒麟剑来看亓官家的诚意，没有想到亓官家真的将麒麟剑送了出去，聘礼前脚刚到速水堂，麒麟山便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不少人都揣测和速水堂有些关系。”

　　顾璟点了点头：“所以，从道理上来说，宋家小姐和亓官楚辰是有了夫妻的名义，是吧？”

　　赵景泉犹豫了一下，已经下聘说明两家都已经认可了这门婚事，但毕竟没有行礼……不过对于男人来说，的确算是亓官楚辰未过门的妻子。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顾璟便笑道：“可是赵景龙想要娶宋家小姐，而且还想要麒麟剑作为陪嫁，宋青松一开始当然不乐意，赵景龙便在几个月前出了一趟远门，跑去了扬州的速水堂，偷偷摸摸的与宋家小姐成了好事……”

　　赵景泉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秘闻”，他的脸上几不可见的有些泛红，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顾璟又接着道：“宋家小姐其实是不愿意的……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比得过人高马大的赵景龙？又因为赵景龙的身份特殊，她怕让速水堂和火雨山庄之间生了嫌隙，便一直忍耐着没有说……结果，竟是被人发现怀上了身孕。”

　　赵景泉这下越发惊讶，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不是该避嫌，直道：“赵景龙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么！”

　　反正赵景龙现在也已经死了，顾璟便把什么黑锅都扣到了他的头上。

　　“不错，听说宋小姐为了求赵景龙放过自己，还拿发簪生生划烂了自己的脸……”顾璟声情并茂：“因为宋小姐已经被毁了容，赵景龙便又不想要娶她了，可是宋小姐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而且他也的确还想要麒麟剑，因此一直拖着不肯上门求娶，只想等宋青松亲自来说，他便占据了有利地位，麒麟剑可不是手到擒来？”

　　赵景泉听到此处时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自小接受到的是自己母亲的教育，和火雨山庄里的路子完全不同，以前虽然知道赵承爵和赵承侯兄弟令人作呕，却不曾想会被赵景龙这个人又一次刷新了下限。

　　顾璟便接着道：“亓官楚辰在江湖中隐匿多年就是为了当年亓官家的事情……但他也偶尔会去看看宋家小姐，当然只是偷偷摸摸的，不会打扰到对方……这一次听说火雨山庄要与速水堂联姻，用的还是亓官家的麒麟剑……他去速水堂一看，宋家小姐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这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少爷，我且问问你，你若是亓官楚辰，你能忍得下这口气么？”

　　赵景泉皱起了眉头，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无非就是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结果这顶绿帽子是被另一个男人强行带的，而且还是因为觊觎自己家的传家宝，这别说是亓官楚辰，天底下随便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赵景泉又想起了先前顾璟劫了速水堂的镖，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为了亓官楚辰才去劫了麒麟剑？他告诉了你这个故事，是不是？”

　　顾璟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良久又幽幽道：“可惜宋青松也是个人精，他送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麒麟剑……可惜了楚辰兄，白白谋划了这么久。”

　　速水堂因为麒麟剑的事情在江湖中的口碑一向很差，但因为赵景龙做出来的事情更加恶心，一时间反倒是都不知道该去骂谁了，只觉得宋小姐最无辜可怜，亓官楚辰最值得同情。

　　顾璟又喝了口茶，对着顾璟道：“我今天同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一是因为楚辰兄的生活实在不太容易，江湖上还有很多人在追杀他；二也是为了宋小姐，她一个姑娘家，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却遭人侮辱，还怀上了一个孩子，若是这些风言风语的传了出去，恐怕她也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赵景泉点了点头，宋家小姐在里面是最可怜的牺牲品，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一把麒麟剑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赵景泉忍不住开口：“这样看来，楚辰兄虽然杀了人，但却是事出有因……赵景龙虽然死了，却是罪有应得。”

　　顾璟看着赵景泉的样子忍不住望了望天花板，他第一次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应该和赵景泉结盟——毕竟赵景泉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还是别人一张嘴就能把他骗走的那种。

　　赵景泉又叹了口气：“只是这事情也不能往外说……伯父又怀疑是我杀了堂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可怜母亲和小妹被关在了别处，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顾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若是有个办法能够帮你自证清白呢？”

　　赵景泉抬头看他。

　　顾璟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明日我们一起去找赵庄主……山人自有妙计。”

　　赵景泉点了点头，他定定的看着顾璟，良久才开口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与我不同，我如今身陷囫囵，神仙难救，你出现在我眼前，说要和我交朋友……可见你图谋不小。”

　　顾璟笑道：“你现在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赵景泉想了想，改口道：“或者说……你对于火雨山庄……图谋不小。”

　　顾璟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的确如此，你欠我的人情，若是要还，恐怕会断了火雨山庄的财路。”

　　赵景泉皱着眉头：“你想要火雨山庄的火药方子吗？”

　　火雨山庄的火药方子乃是前朝流传下来的秘方，如今在江湖和朝堂上都是独一份的，火雨山庄从来不卖方子，一直都只是卖火药成品，这也是火雨山庄的立足之本。

　　顾璟笑道：“放心，不会动摇火雨山庄的根基，只不过是少了一条赚外快的路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