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也无缘

13、十三

　　“阿轩，马上就要到锦衣镇了，乃是进入火雨山庄的八个入口之一。”

　　顾璟和林轩两人各自骑了一匹马，慢悠悠的从“官道”上走来。

　　赵万江豪奢，从凤凰山下的八个镇子各自铺了一条平坦的大道连接到外面的城镇，并将这些道路也称之为“官道”，顾璟和林轩要去的是凤凰山下最繁华的小镇“锦衣镇”，而这条“官道”就被赵家人称为“锦衣还”。

　　林轩应了一声，开口问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顾璟干咳了一声，又摸了摸鼻子道：“你也知道我对火雨山庄很感兴趣，早年间的确来过几次……不过你放心，我在这儿一向是夹着尾巴做人的！绝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

　　林轩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抬了抬眼皮道：“你若是不惹麻烦，那庄子里的那只母鸡都能下蛋了。”

　　顾璟每次回箫云山庄的时候都不会是空着手的，现在年纪大了带回来的东西当然也越来越好，但在小的时候也曾经被人骗过，有一次抱了只母鸡回来，对林轩道：“阿轩，这只母鸡是我在天山脚下买的，他们都说很灵的。”

　　那时林轩也还小，看着母鸡道：“哪里很灵？”

　　顾璟便神秘兮兮的开口：“卖家说，这母鸡能下金蛋呢！”

　　小顾璟对卖家深信不疑，小林轩又一直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真的有会下金蛋的母鸡也没什么奇怪的，两个人便一直等啊等啊，等了七八年，别说是金蛋了，就是普通的鸡蛋也不见它下过一只。

　　猝不及防被人翻了黑历史，顾璟忍不住捂住了脸，揉了揉脸颊又指了指前方道：“就快到了，你看到了城门没？”

　　林轩五感极强，自然早就看到了城墙和城门，忍不住开口问道：“不是锦衣镇？”

　　顾璟嫌弃巴巴的开口：“赵万江喜好排面，虽然是镇子，但因为这八个镇子都是出入凤凰山和火雨山庄的必经之路，他便修建了城墙和城门，想要别人好好看看火雨山庄到底多有钱。”

　　林轩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等到二人走近了，顾璟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起来，他皱着眉头道：“原来不该是这样的啊……”

　　林轩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城墙下面被人设了三四道路障，还有七八个穿着火雨山庄弟子服的男人守着，门口空荡荡的，一个进出的行人都没有。

　　那几人显然也是看到了顾璟和林轩，领头的便呵斥道：“什么人！来做什么的！凤凰山封山了！不知道吗？”

　　封山？

　　顾璟和林轩对视了一眼，这样大的事情江湖上却一点风声也没有？

　　林轩开口道：“我乃箫云山庄庄主林轩，携顾璟特来向赵庄主赔罪。”

　　守城门的人当然也知道火雨山庄和箫云山庄，或者说是赵家和顾璟之间的恩怨，不过他们都只是火雨山庄最普通的弟子，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能够看到箫云山庄庄主这样的角色——能够看到一派的掌门已经很不容易，又是箫云山庄这种遗世独立的。

　　倒是没有什么人敢怀疑林轩说的话，毕竟江湖上又有谁敢假装林轩呢？

　　其中一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顾璟，小声开口道：“的确是顾璟。”

　　那个领头便也看了看顾璟，又转头看向了林轩——林轩这一身气度便非常人所能及，他有些尴尬道：“凤凰山封山了……恐怕需要请示上级。”

　　林轩点了点头，也不答话，也不回头，只是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他们。

　　那领头的人顿觉压力，连忙对着身后的人道：“还不快去问问金师爷！耽误了林庄主的事情你担待得起吗？”

　　一个穿着弟子服的人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守在门口的这些人并不想得罪林轩或是顾璟——虽然这是火雨山庄的家门口，但谁都知道箫云山庄威名远播，林轩本人又在江湖上排前十之列；而顾璟虽然没有什么背景，却是师从元谋真人，元谋真人被人称作是“江湖第一老妖怪”，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几岁了，也不知道他睡在那个山头，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一想到得罪了顾璟可能会引得元谋真人出山，所有的人便觉得不寒而栗。

　　原因无他，元谋真人是江湖上如今的公认的、最有可能血洗亓官家、火烧麒麟山的人。

　　那领头的人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茶壶倒了杯水，抬手递给了马上的林轩，笑道：“林庄主莫急，实在是我们也都是奉命办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也不好交代。”

　　林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也没有接过茶杯。

　　那领头的人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干咳了一声。

　　顾璟开口道：“他不爱喝六安瓜片，给我吧，我正好渴了。”

　　那领头的人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递茶给了顾璟。

　　顾璟顺势打听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封了山呢？早些时候我也曾经来过锦衣镇几次，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领头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四周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是五天前，庄子里进了刺客，大少爷遇刺了。”

　　顾璟心下一动，立刻就明白了是谁动的手，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向了那领头的：“在火雨山庄里？赵景龙被刺了？”

　　领头连忙道：“顾大侠！您小声点，若是被人听到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顾璟点了点头，连忙压低了声音又接着道：“那赵大少爷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领头叹了口气：“唉……现在还没说呢……不过我听上面人的意思，怕是凶多吉少啊……上头有了刺客的线索，这才封山，不许进也不许出，要为大少爷报仇雪恨啊！”

　　顾璟装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来，痛心疾首道：“这赵大少爷好好的待在火雨山庄里，怎么会就被人行刺呢？火雨山庄以前虽然不如现在这个时候戒备森严，但是的确也有许多人巡逻警戒……这可真是……”

　　领头的有意要卖顾璟和林轩人情，便皱着眉头轻声道：“上面人的意思啊……可能与二少爷有关……”

　　顾璟一愣。

　　赵家兄弟是一脉同承的风流成性，不管是赵经江还是赵万江身后都是姬妾成群。只是赵经江的运气比较好，嫡出有一子一女，庶出也有两子一女；赵万江就远远不如自己的弟弟，他的发妻王氏是天山派掌门的嫡亲妹妹，赵万江在势力上已经没有什么好往上爬的了，但对于自己的名声还有许多期望，天山派与箫云山庄类似，都是不出世的大派，名号却在江湖里十分响亮，赵万江为了能够和天山派扯上关系便敲锣打鼓的迎娶了王氏。

　　除了王氏以外，不算他留在江湖各处的美人，就光是火雨山庄里的莺莺燕燕便有一百多人。

　　偏偏这一百多人只有王氏生下了一个嫡子。

　　除了赵景龙外，赵万江倒是有二十一个庶女，却连一个庶子也无。

　　赵家其实一向子嗣单薄，赵万江这一辈也只有他和赵经江两个嫡系兄弟。

　　也就是说，赵景龙一死，不仅赵万江没了儿子，火雨山庄也没有了继承人，毕竟他连一个庶子也无，又哪里来的人能够继承火雨山庄？

　　在这样的情况下，火雨山庄又何时多出了一个二少爷？

　　领头的似乎也知道顾璟的疑问，便小声解释道：“二庄主在都城离奇死亡之后，二夫人就带着二少爷和小小姐一起在都城定居了。”

　　顾璟才反应过来，这个二少爷说得是赵经江的嫡子赵景泉。

　　这么说来这个赵景泉也的确是被天上掉得馅饼给砸了个正着，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从一个不受父亲重视的嫡子一路成了户部侍郎，现在又成为了火雨山庄的唯一继承人。

　　顾璟暗自盘算，难怪赵万江要怀疑是赵景泉动得手脚，若是自己在赵万江的位置一定也会这么怀疑——自己的弟弟死的不明不白的还没有查清，自己的儿子就也死了；更绝的是这两个人的死都为同一个人带来了利益，那就是自己的侄子。

　　这搁谁身上都会怀疑这个侄子啊！

　　顾璟悄悄为赵景泉抹了一把辛酸泪。

　　林轩突然开口：“那赵景泉现在身在何处？”

　　领头便连忙谄媚的接道：“自然是已经被接回了火雨山庄，不仅是二少爷，二夫人和小小姐也一起回来了。”

　　顾璟和林轩便又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是赵万江的手段，赵景泉若是能够自证清白那当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赵景泉无法自证清白，赵万江现在也不可能再杀了他了，赵万江现在已经六十岁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能够得了第二个儿子，赵景泉一死火雨山庄必定动荡不休，赵万江绝不可能再从孟天泽那里接回自己另外两个草包侄子。

　　若是叫赵承爵和赵承侯来继承火雨山庄，那还倒不如让火雨山庄现在就倒了。

　　杀不了赵景泉，那便只能拿赵景泉身边的人泄愤了。

　　顾璟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年来，赵家人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