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也无缘

11、十一

　　一个谄媚的男声传来：“赵公子，这儿能有什么好吃的呀？咱们还是回景福大街吧？新开的珍宣楼，那才叫做天南海北的美味佳肴都有呢！”

　　却听另一个痞子般的声音开口道：“谁说要来这儿吃东西了？我昨天听承侯说得，这儿都是往北做生意的商队……你们说，要让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们赶路多委屈她们？倒不如跟着爷我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大家都反应过来，这个人原来是觉得商女好欺，想要揩油来了。

　　大堂里正坐着不少人，其中就有一桌是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的，姑娘生得不算顶好看，一张圆润的鹅蛋脸，只一双眼睛漂亮得出奇。

　　掌柜的连忙压低声音道：“你快去后厨躲一躲吧？”

　　那姑娘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只是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中年男人——那应该是她的父亲。

　　外面有人撩了帘子，第一个开口的男人又道：“商女能有什么好看的，怕是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哪能有百花轩的姑娘香花解语呢？”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金戴银的男人，顾璟略略扫了一眼，便知他是年少纵欲过度，脸色暗沉、双眼无神，步下又很虚浮，不像是个习武的，手上还拿了把扇子，装作是风流公子的模样。

　　他冷哼道：“百花轩的女人，爷早就玩腻了……还是良家的有趣一些……”

　　他的视线在大堂里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鹅蛋脸的姑娘身上，吹了个口哨轻佻道：“哟？谁说没有好看的，这不就有一个吗？”

　　那姑娘吓得不轻，连连往自己的父亲怀里钻。

　　那个狗腿子似得男人鄙夷道：“这哪儿好看了，根本配不上我们赵公子啊！赵公子若是选了她，我倒觉得您是委屈了……在我看来，这整个都城，也只有花魁小芙蓉能够配得上赵公子的青眼！”

　　纨绔似是想到了小芙蓉的事情，神色间倒是犹豫了一下，又冷哼了一声道：“那婆娘，昨天晚上挠花了爷的背！还提她做什么！”

　　狗腿子便谄媚道：“那是因为赵公子您龙马精神……小芙蓉受不了了么……”

　　那被称作是赵公子的人似乎很是有些自得，摇了摇自己的扇子：“那娘们儿，被人睡了那么多次还向爷求饶，可不是因为爷折腾狠了？但也不能不罚她……先晾着她两天再说吧！”

　　狗腿子似乎没话说了，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赵公子又道：“再说了，天天吃烧肉烤鸡，偶尔常常清粥小菜也不错，你说呢？”

　　那狗腿子没有答话，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赵公子也不恼，冷哼了一声走到了那一桌旁，用扇子挑起了那女孩的下巴，似是打量货物一般看了几眼，不甚满意的挑了挑眉毛：“的确一般……算了，今日碰到了爷应当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跟着爷回去吧？”

　　那姑娘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她父亲开口道：“这位公子……小女只是乡野民女，实在是配不上公子玉树临风，还望公子三思。”

　　这中年男人常年经商奔走在外当然还是有几分眼色的，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以前都是女儿跟着妻子待在家中，先前妻子去世，这才带着女儿行商，没想到这第一趟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赵公子冷嘲道：“我今天还就是想看看乡野民女是个什么滋味！”

　　她父亲只好硬着头皮又开口：“小老儿不是什么富商，家中也无甚背景……只是怕委屈了赵公子，这样吧，赵公子，小老二这儿还有三百两现银和八车古香缎，本是想带到边北去贩卖的……若是赵公子不嫌弃，小老儿愿意双手奉上，请赵公子和那位小芙蓉姑娘重修旧好。”

　　赵公子却突然发难，他一脚踹翻了坐在板凳上的老头，左手拉扯过了那女孩儿搂进了怀里，同桌的另外三个男人看来都是女孩的兄弟，一个人忙着去扶那老头，急切的喊道：“爹！你没事吧！”另外两个则是对着赵公子怒目而视，一人呵斥：“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都城，乃是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另一个人又开口道：“小妹已有婚约，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赵公子冷笑道：“你那么点钱，拿来侮辱谁呢？爷会缺你那点钱么？这小妞能跟了我，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他又转头看向了那姑娘的大哥，冷嘲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就是真的天子来了，也得看老子三分薄面！”

　　酒楼里的人都吓傻了，掌柜的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姑娘却是反应过来，她拔了头上的银钗，直往赵公子的胸口扎去。

　　这位赵公子的武学本就稀松平常，对于怀里哭哭啼啼的女人也没有防备，竟是被她扎了个正着——那位小姑娘也没有学过什么武艺，不然心口这一下就能置他于死地。

　　赵公子勃然大怒，一巴掌将那姑娘扇到了地上，对着门外道：“你们还在做什么？要等我死了才出手吗？把他们都杀了！不许留活口！”

　　门外立刻冲进来了四个黑衣人，顾璟挑了挑眉毛，光看这四个人，水平当在二流中上，算是江湖中最多的一个人群——真的一流好手凤毛麟角，二流已足够傲视群雄。

　　他慢吞吞走了过去，掌柜似乎想拦他，但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赵公子见一个侠士打扮的人从柜台前走了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不练武，因此也看不出来顾璟的身手，只是冷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大家都是走江湖的，我这儿就和你直说了，我乃火雨山庄的堂少爷；武林盟主孟天泽是我的表舅……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先掂量掂量你的身份！”

　　顾璟不答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他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剑——

　　那是一柄长剑，上面没有雕饰，只在剑柄上刻了“天道酬勤”四个小字，剑身乌黑，乃是用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剑刃锋利，一看便知杀了不少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赵经江的儿子赵承爵！你若是不想死，最好就立刻闪开！”

　　赵承爵虽然不会武，但还是有些眼力见的，这剑出鞘之后便在轻轻蜂鸣，可见与主人心意相通，这么一把好剑，它的主人绝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顾璟也才第一次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赵经江的庶长子赵承爵。

　　顾璟只是冷笑道：“你都说要杀了我了，还不许我还手吗？”

　　赵承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说要把这些人都杀了，他分明说得是那姑娘一行五人，却被顾璟故意歪曲成为了整个酒楼的人。

　　赵承爵看着顾璟开口：“谁说要杀你了……你现在收手，我不仅不会怪罪于你，还当交了个朋友，将你引荐给我的父亲，之后若有机会，与火雨山庄有些接触也并非不可。”

　　顾璟笑了笑：“我的剑，出鞘必见血。”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四个黑衣男子便纷纷倒下，竟是在一息之间打败了四个人。

　　赵承爵这才觉得有些惊恐起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璟，结结巴巴的开口：“你竟然杀了他们！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是火雨山庄的弟子！你完了！伯父绝不可能放过你！”

　　顾璟又笑了笑：“谁说我杀了他们了？只不过是晕了而已……不过你的手下也实在太没用了，就这一下便都倒了？”

　　赵承爵低眼，发现地上的几个人的胸口的确还有些许的起伏。

　　他只当顾璟是怕了自己的名头，又色厉内茬道：“看来、看来你还是知道我们火雨山庄的厉害的！但是你现在伤了他们，我伯父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你等着吧！你完了！”

　　顾璟收剑入鞘，对于赵承爵的威胁似乎毫不在意，他转过身看向了被人扶起的老头儿和小姑娘，那老头儿受伤不重，看上去只是腰上扭了一下，姑娘却是被赵承爵用了十足的力，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最肿胀的地方已经破裂了，流出了细细的血丝，眼瞧着像是破了相了。

　　顾璟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个小瓷瓶递给她：“快些涂在脸上红肿处，会有些疼……一天涂三次，许是能够治得好。”

　　那姑娘红着眼睛不住的点头。

　　赵承爵最恨自己被人无视，转过头对自己身边的狗腿子道：“你、你去揍他！”

　　狗腿子连忙低头哈腰：“赵公子，你这可不是为难我么！我是真的不会武，这一拳过去，我得要去了半条命啊！”

　　顾璟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狗腿子——他觉得这个人十分有趣，虽然话里话外都在夸赵承爵，但实际上却一直在阻拦赵承爵强抢民女。

　　赵承爵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将人踹了个前扑：“没用的东西！”

　　那狗腿子也不辩解，直直的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顾璟收了剑，活动活动了手腕，向赵承爵走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赵承爵吓得不轻，连连后退。

　　顾璟却不肯放过他，把他按在地上赤手空拳噼里啪啦的揍了一顿，赵承爵被打的面目全非，脸上满是青紫，身上一块好的皮肉也无，只是不断的干嚎：“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你等着！”

　　顾璟收了手，顺了顺自己的衣襟：“好啊，我在箫云山庄等着你，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箫云山庄顾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