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待晓》许开

2、英雄2

　　女人自方才起便一直在哭，那声音如泣如诉幽怨至极，仿佛能无歇无止地哭到世界尽头。哀求般的目光远远望着云端月挺拔的身影，像是在无声的渴求着什么。口中不停呢喃说着“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如此命苦”，在这种场景下让人听的无端烦躁。

　　壮汉听女人哭了足足快两个时辰，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在云端月敲打墙壁，试图寻找除抽签外其他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心口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冲女人大声咆哮：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这里这么多人，谁不命苦，就你一个人哭个不停，怨这个怨那个，只等着别人帮助，也不知道自己想想办法！”

　　女人忽然被这中气十足的粗沉声音怒喝，口中抽泣声顿时被吓得止住。一张蜡黄的脸被吓得煞白，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停顿了片刻后，眼睛里的泪水流的更加猛烈了。

　　她好委屈。

　　在场大家都是男人，她一个妇女带着刚满月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死局孤苦无依，叫她怎么勇敢的起来。如果她也是男人，身边没有拖油瓶，也有那么强大的躯体与精神，她自然不会这么软弱。

　　“你以为我想哭？如果我有你那么大的力气，拥有仙士那样的法力，不这么弱小，我才不会哭！你懂我什么！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偏我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云端月听到争吵的声音，远远的朝壮汉说了一句。壮汉心里有气，红着脸不满的瞪了女人一眼，见女人性格尖锐的像个刺猬，说话声音又高又刺耳，实在是烦人的很，于是眼不见心不烦的走开了。他来到了云端月的身边，压着嗓音和语气，恭恭敬敬的问：“仙士有办法吗。”

　　云端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他灵力仍在，别说是一道门，便是一座小山，他都能设法挪开。可此时他肉体凡胎，顶多只是力量比寻常人大了点，会一点普通人掌握不了的招数，其他根本没办法。

　　壮汉嘴唇动了动，心有不平的看了云端月一眼，眼神里隐隐包含了埋怨与不满。

　　像是在说，你既然是神仙，为何会没办法。你分明有着莫大神通，为何不救苦救难，帮一帮他。

　　仿佛，只要云端月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那他不做出相等的贡献，就都是他的错一样。

　　云端月看出了壮汉眼中的愤怒，微微眯了眯眼，没说话。

　　掌握超凡力量，常年接受师门良好的教育熏陶，耳濡目染之中，云端月在这种情况下自觉担当起了挑大梁的角色。没能找到解救大家的办法，他的确是有感觉到惭愧的。因此心平气和面对壮汉的埋怨，云端月观摩四周环境，继续寻找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间，云端月被困此地也快有一个时辰了。被女人抱在怀中的婴儿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因为肚饿开始发出哭泣声，女人实在是没脸在一群陌生男子面前哺乳，委屈地抱着孩子走到了大堂，面容沮丧气恼地宽衣解衫，目光死死盯着里屋方向，深怕有人会突然闯进来轻薄了她。

　　等到她匆匆忙忙抱着孩子，红着脸走回里屋，里面的男人们已经做好了讨论，对女人说：“我们决定抽签。”

　　女人下意识喊了句“不要！”，语气惊恐，仿佛有谁要杀了她一般，充满了抗拒。

　　壮汉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陌无霜绮丽着一张比女人还要充满魅力的脸，冷眼旁观不说话。倒是老人看上去比较好心，他对女人温声开导说：“我们困在这里，没有食物与水，迟早也是一条死路。”

　　女人脑海中不断浮现书生死亡时的画面，拼了命的摇头，一个不留神又崩溃的呜咽哭了起来，声音尖利刺耳：“那也比碎尸万段强！！！”

　　“那么你的女儿呢。”陌无霜声音清冷，语气虽然温和，内容听上去却很冷漠：“你就让她陪着你死在这？”

　　女人顿时不出声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这茬一般，惊慌的整个人神色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些歇斯底里，又有些极端癫狂。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云端月，哀求的说：“求你……”

　　云端月看着女人可怜的模样，下意识安慰了两句。他的视线看到女人怀中的孩子，小孩儿大概刚刚满月，非常的贪睡。小小的一个抱在怀中，一双乌溜溜的，明亮纯粹的眼眸宛若世间最珍贵的宝石。偶尔发出“咯咯”、“嗯呀”的撒娇声，说不出的怜人可爱。

　　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双小小的白皙的手掌懵懵懂懂伸向襁褓外头，伸向这个广阔却又有些残忍的天地。

　　云端月默默心想，这孩子不应该遭受这种生与死的考验，她什么都不懂，更不可能犯什么需要赎罪的大错，突遭此劫何其无辜。

　　自己总该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才行。

　　一旁的陌无霜，看到衣衫飘逸，眼中含星的少年默不作声地沉默了数秒，忽然转过身，迎着众人注视的目光，来到签筒面前，平静着面庞伸出手来率先抽了一根签。

　　登时，屋内万籁俱寂，没有半点声响，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扑通、扑通”，那是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云端月看了一眼石像，石像没有动静，众人后知后觉的迟半拍松了一口气，然后心底涌现了一股狂喜！

　　成功了！是生签！

　　或许，听从签筒上的指示照做，抽完签真的可以离开！

　　羡慕的目光汇聚到了云端月的身上，云端月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他拿着貌不惊人的竹签走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面对陌无霜一句由衷的“恭喜”，云端月笑吟吟地点头，拿着竹签在指尖俏皮的转了几个圈。

　　转着转着玩够了，他低头看向那抱被里的婴儿，反手将竹签递给了女人。

　　这个脸上总是带着轻松肆意笑容的少年笑嘻嘻道：“给你了。”

　　没有铺垫，没有悲壮，轻描淡写平静的模样，就仿佛自己递出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普普通通的一根糖。

　　所有人的目光立马“刷”的一声齐齐看着那根平凡无奇的竹签，都愣了。

　　女人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

　　她哭出了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死死捏住竹签的另一端，仿佛握着什么求生的救命稻草，握的那么用力。

　　“谢谢，谢谢……”

　　云端月松开了手，面对壮汉隐约有些眼热贪婪的目光，解释道：“孩子无辜，让她来抽签，未免太过残忍。”

　　众人听后，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均是露出一副被说服了的认同模样，很识相的作出敬佩态度。

　　唯独陌无霜脸上不知为何忽然没了笑意，不认同的说：“你可知道，你下一次抽签，就不一定有这个好运了。”

　　四分之一的概率，与三分之一的概率，放在眼下的情况，所代表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大。

　　和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见”死签不同，云端月眼里看到的一直都是生签，他无所谓道：“不是还有两根生签吗。”

　　陌无霜摇了摇头，并不看好云端月的做法，但也没回应他的诡辩。没说话，沉默着走到属于自己的案台前，同样看也不看的随手抽了一根。抽出来之后，他原地站了两秒，见四周没有反应，紧绷的肩膀松了开来。转过身回到了人群之中，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一点庆幸。

　　毕竟，每个亲眼目睹过书生死亡场面的人，没人会在侥幸抽到生签后，会不感到由衷的解脱。

　　不过这回，众人看着拿到生签后的陌无霜，眼中的神色便没有方才云端月抽到生签后那么纯粹了。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原来生签是可以转让，甚至是抢夺的！

　　壮汉贪婪的目光看着陌无霜，摩拳擦掌看上去很是雀跃。不过警惕的目光看了一眼云端月，终究还是踟蹰着站在原地，按捺着没有动作。

　　陌无霜随手把竹签放在了袖子里，见它并没有像死签那般立即生效，推测道：“可能得我们所有人抽完才能走。”

　　于是云端月想了想，又走到那个熟悉的案台前，拿了一根签。

　　握着签，看了眼与自身容貌如出一辙的石像。见石像平安无事，云端月心中担忧平稳落地。他转过身笑意盎然的对众人说“看来我运气不错”。但除了陌无霜，这一回再没人有心思对他回以游刃有余的微笑。

　　云端月见众人心事重重，气氛如死了一般沉重，好心提醒道：“你们不抽吗？”长痛不如短痛，再怎么等待时机，结果都是注定的。

　　没有人回应云端月的提醒，云端月思忖着道：“其实，考题已经摆出来给我们了，结果很可能已经注定了。”见这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云端月说：“考验的题目名为‘善恶’，也就是说，只有两者间的其中一方可以抽到生签。嗯，我既然抽到了生签，那么想来可以推断出，‘善’的一方大概率能抽到‘生’。”说完这句话，云端月忽然觉得有些羞涩，感觉自己仿佛在嘚瑟的自夸，但他很快掩饰住了情绪，做出很淡定的样子，继续说道：“只要问心无愧，抽签很容易的。”

　　一阵沉默之后，壮汉对女人颐气指使道：“喂，你快去。”

　　女人听后，一阵瑟缩。下意识扫了眼云端月以及众人，没有动作。

　　见大家因为她的态度，隐约产生了点暗流涌动的猜测，女人转移话题般的说：

　　“……这怎么能确定，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对面不过就是个石像。”

　　还不待云端月说出他接下来的猜想，一旁站着的陌无霜清雅着声音道：“那石像，是每个人心中的一尊‘佛’。”

　　众人目光看向陌无霜，陌无霜惜字如金地缓缓道：“求神拜佛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诚实的。”

　　走进庙宇，叩拜神明，许下心中愿望的时候，那愿望藏于内心，说出来只有神明才能听见，丝毫不需要顾及外人的视线与评价，通常都是赤.裸直白的。况且既然是希望实现的愿望，肯定不会是违心的，是坦诚的。

　　就好比一个希望发财的商人，总不可能许愿自己明天就破产。

　　那对神明说出口的愿望，定然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

　　如此情况下，在能看穿一切，以“自我”塑造而成的“神像”面前，想要掩饰善恶是根本没有用的。

　　也就是说，这回的抽签并不是看运气，而是看“真实的自己”愿不愿意放过“现在的自己”。

　　纯粹靠平日积累下的善缘来决定是生还是死。

　　云端月听后，松了口气，内心唯一一点出于未知的压力彻底消失不见。看向同样抽了生签的陌无霜，视线变得越发友善起来，眼底含笑，似乎找到了伙伴。

　　而一旁，听到陌无霜分析，眼底神色越发闪烁的女人深深底下头。面庞上隐约浮现出一抹羞愤的薄红，用带着嫉恨的目光扫了壮汉一眼，像是在气恼对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她推上前，害她遭受这种对待。

　　然后，面对云端月越来越疑惑的目光，女人低着头，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一样，小声的说。

　　“我的丈夫，在去襄城的路上，被妖兽抓走吃了。当着我的面，被妖兽活生生咬死，鲜血、内脏溅了一地……”女人一脸沧桑，说着说着，泪水无声滑下，似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快要崩溃，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更多折磨。

　　“我和孩子侥幸逃脱一劫，眼下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无依无靠。”

　　“假若我命苦，不幸死了，我的孩子就再也没有一个依靠，谁能替我照顾我的孩子……我死了，她也会死……”

　　女人说到这里，就啜泣着再也没了声音。只用悲伤透顶的语气说了这么一段暧昧不清的话，留众人去寻思。

　　陌无霜听后发出一阵了然于心的轻笑，老人与云端月静默不言，唯有壮汉发出哈哈的笑声，鄙夷的说道：“所以你不敢去抽签，‘理由’是怕你死了，孩子没人照顾？”

　　女人不说话，畏首畏尾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委屈。

　　她从头到尾都是这么一幅模样，觉得自己很不甘心，凭什么别人都没遇到这种事她就遇到了，凭什么大家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她却那么柔弱，凭什么你们都不怕抽签，而我却得遭受考验。

　　她嫉妒一切，怨恨一切。

　　壮汉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是想说，你要把仙士送你女儿的签，拿来自己用？”

　　云端月诧异地抬了抬眉，女人愤怒地抬起头，大声辩驳道：“怎么会！我宁愿把自己的签给我的孩子，也不可能丢弃她一人苟活！”

　　壮汉故意不顺着女人的想法走，怪声怪气道：“那你说这么多屁话做什么。”

　　女人目光虽然没有看向云端月，但手里的竹签仿佛给了她一个心里保障，她对壮汉理直气壮的说：“如果我死了，我孩子怎么办！我必须拿到生签！”

　　壮汉懒得搭理她，嫌弃要死：“是生是死你能说的算？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再’送你一根生签？”

　　女人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众人都没有再动弹。

　　动什么呢？去抽签吗？抽完之后说不定立马就死了啊！

　　老人沉默着不敢对面死亡，壮汉眼睛不自觉的往女人还有陌无霜的手里瞅，唯独那女人，站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断笑脸面对云端月，说他心地好，有慈悲，救苦救难，是神仙。

　　末了，过了许久，又不知是对谁说的一般，女人轻声的，仿佛自言自语的讲道：“我是绝对不会抽的。不抽还能多陪陪孩子，就算是死也能死在一起。不过就是苦了你们，到时候要跟着我们一起被困在这……”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想法。壮汉眼睛一瞪，握紧拳头就想威胁人，可看到一旁坐着的云端月，忍耐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动手——他直接开口骂人了。

　　骂的话既脏又难听，听得耳朵里从来只出现过风花雪月欢声笑语的云端月一阵皱眉。他做梦都没想过人原来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大开眼界。

　　这段争吵持续了很久，双方吵得面红耳赤，几乎像是要动手。就在云端月实在是受不了这吵闹不堪的污言秽语，和女人痛哭流涕的自我申诉，几乎想再把手里竹签拿出去的时候，老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给她不给我。”

　　云端月一愣。

　　老人隐隐带着仇恨与怨怼的目光看着云端月，痛恨的说：“我也不想死。”

　　云端月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哑口无言的面对老人的质问，与其说是愤怒恼火，内心不可思议的情绪更多一些。

　　这，这怎么能这么说呢？

　　女人一听就不淡定了，她抱着孩子尖着嗓音怒吼：“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他给我的！！！！”

　　老人已经有些浑浊的灰色眼珠看着云端月，对他说：“我是一名乡绅，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乡民们做了不少好事。如今举家前往襄城，一路上丧妻丧子，整个家里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我比她母女俩更加孤苦无依，我的命难道不比她一个年轻女子要苦？不比一个粗鄙村妇要有价值？”

　　云端月一脸诧异的听着，他心里满是想要反驳的话，但出于与生俱来最基本的教养，按捺着没有与一名陷入困境的老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

　　壮汉听后，不甘寂寞的立马开口说：“你们都只剩下一个人了，我不是啊！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如果家里没了我，所有人都要受苦，我肩上扛着几条命，我难道不比你们更该活下来？！”

　　于是，女人又开始尖着嗓音和壮汉撕了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和我抢东西？！你算不算男人？！”

　　“妈.的抽个签分什么男女，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

　　辱骂争吵声越来越大，云端月无奈地苦笑一声，算是明白，话本里所谓的“英雄”没那么好当了。

　　哪儿有那么多高大上的忠义两全，还是鸡零狗碎更多一些。

　　坏人做了坏事会责怪外界，好人做了坏事会责怪自己。前者只考虑自己，后者却处处都需要顾虑，这往往是好人难做的原因。相见不久便差不多摸清云端月品性的陌无霜站在云端月面前，语气平淡的对他道：“你若是不心善将签交给那婴儿，就没有这些事了。”

　　或许，大家都会认命的抽了属于自己的签，不会埋怨谁，也不会嫉妒谁。又或许，女人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咬咬牙一个人抽了两根，用尽她自己的力量去拯救自己与孩子。

　　可一旦云端月这个有着特殊身份与力量，看起来似乎还可以依赖的存在出现，还亲手改变了游戏规则，情况顿时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本来说好了会抽的签，也没人愿意抽了。

　　——如果可以百分百的拥抱生，没几个人会自食其力的勇敢面对死。

　　这是每一个生命都有的求生本能，谁也说不得谁。

　　云端月听着陌无霜的“批评教导”，老老实实道：“如果不是抽签的话，我本打算每个人都救。”

　　他身为修仙之人，自懂事起就被师尊师兄们言传身教，一定要帮助弱小、体谅他人，斩妖除魔、拯救苍生。这回是他头一次下山，还没离开师门半日，见识到什么场面，就莫名其妙地和师兄弟们走散了。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自然是谨遵教诲去处理，怎料事情发展根本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

　　陌无霜看出云端月年纪轻轻涉世不深，没有因为他能力强大而过多的依赖他，也不会因为他心地善良而轻视的看扁他。循循善诱开导着，对云端月说：“如果方才老人不制止，你是否会将竹签交给女人。”

　　云端月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或许会。”

　　“我当时觉得，我给出去了两根后，还有一根生签。就算‘运气’不好，第三次抽到了死签，那也是一命换两命，划得来。”云端月说的堂堂正正，也非常诚恳。

　　可是，陌无霜并没有赞扬云端月的大义，而是说：“那假若你品性好，第三根签也是生签，你觉得，你能保得住吗。”

　　云端月想了想，没说话。

　　“到时候第四根签，可就是百分百的死了。”陌无霜意味深长的看了云端月一眼，对他道：“你分明可以活下来，你有过三次活下来的机会，可是你却硬生生把自己逼进了最糟糕的死路，只为了救几个按签面上来说，生存概率比你还大的人。”

　　毕竟人家是四分之一的几率，而云端月是百分之百。

　　云端月讪笑了两声，多多少少明白自己做的有些“不对”，但他自小的教养并没有教导过他“万事优先考虑自己”，而是“以人为先”、“要心怀天下”，他和陌无霜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

　　“这世道，想要做个好人，远比做坏人更难。”就算云端月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大好事，暗地里嘲笑他呆傻的人也远比夸赞他善良的人要多的多。当然，那种人如果来到这个地方，死亡概率肯定会比云端月这样的人大很多就是了。说不定还会庆幸身边有个云端月这样的好人，期望对方救救自己。

　　陌无霜心平气和的看着云端月，眼里充满了包容。他见云端月目光不自觉总是看向村妇、老人那头，想了想，对云端月说：“我有办法。”

　　云端月眼前一亮，兴奋道：“什么办法？！”

　　陌无霜看着云端月一脸积极的模样，忽然笑了，对他说：“既然你这么心善，那么能否用这个办法作为代价，听我一个请求？帮我一个忙？”

　　云端月微微一愣。

　　有了方才那段对话，他此时已然有了长进，欣喜有解决办法的同时，心里不自觉有了些失落，似乎是在难过为何眼前这个人也是如此对待他的好心。

　　陌无霜心思通透，一看云端月这模样，就心知肚明，笑的更明显了，仿佛是在笑云端月也会进步一样，笑的有些突兀且莫名。他说：“只是一个请求，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云端月听后点了点头，保证道：“你说。如果我能做到，我定然全力以赴！”

　　陌无霜倒是没有怀疑云端月这句话的分量，毕竟这可个为了救别人，连自己命都能不在意的少年。陌无霜说：“我来此地，是为了寻找我那失踪了的弟弟。”

　　“弟弟？”云端月认真记下，询问道：“他多大？什么模样？在哪儿失踪的？名字叫什么？”

　　陌无霜摇了摇头，说：“我弟弟自出生时便与我分散，很多事情我无法知晓。”

　　云端月听了便有些犯愁。

　　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找？

　　然后陌无霜又说：“不过我通过种种办法，苦寻多年，终于找到我弟弟的消息，说是他在襄城……”

　　云端月立马积极道：“你放心！到了襄城，我一定会让你们兄弟团聚。就算他不在襄城，我也会帮你去其他地方寻找的！”

　　陌无霜便笑了，对云端月道：“那么更具体的事情，我们出了这里再详谈。”

　　云端月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说：“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陌无霜笑容显得有些狡猾，他昂起首，轻轻吐出一个字：

　　“钱。”

　　云端月听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