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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不比水泥路那么好走,他嗅见雨水的味道,混着血土,马蹄一踩一个水坑,颠簸得很,似乎左右脚深浅也不一致,细听,蹄声也比一般的马声音要沉重。

      夜里若是有胆子大些的生人借着月光细致瞧上一眼,能见着这队人马诡异之处,马匹四只脚掌被烙上铜铁,路不好走,颠簸的力道渐大,车轱辘转轴作响。

      人趴在马背上就是睡得再死也得颠醒,那一个端凤眼,额头滴下雨水的人,这会合拢双目,被玄铁链子拷在马上的,正是顾念。

      当下他思绪紊乱,原本只是被卜兔带着转,这一转就转了好几个弯又感觉下了不知几个土坡,未加防备嗅到一阵荷包幽香,有诈。

      那会孤身一人,卜兔显然还有帮手,常言道寡不敌众,顾念闭着眼睛并未乱动,强撑着没彻底失去意识,凝了个隐物决,揣紧了锦囊又藏好了琉璃在身上,想着人没了起码还能留个定位,至于灯笼——大抵是无暇顾及了。

      而后只觉身躯软倒在地,不消一阵有人将他放到马车上,权当他是昏死过去。

      醒着,但不清醒,行到某处还是彻底昏过去了,也不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安神香,昏前他发誓再也不轻信旁妖了,真的。

      此刻,他迷迷糊糊地睁眼,这是在哪?发觉自己趴在马背上,愣了愣这又是怎么回事?动动身子,有些麻了。

      还没理清楚心中所想,他听见声乌鸦吱声,跟那报丧似的音调:“新姑爷醒了,前边领头的,速速回府去,打声招呼,可别误了时辰,全都得回去从鬼火开始从头修炼。”

      什么?顾念立即挣扎着支起身子打探周遭——稀疏的夜光里,视野算清晰,不可名状之物皆举着几对花烛,火光很是亮堂。

      这是一队娶亲人马,不是人族,他在名为妖典的古籍中读到过,身子环绕着黑气,眉中心点墨,穿着亡族的盔甲,面相丑陋,是魔族。

      再看此路,荒凉破败,枯死的稻田隐约埋着人骨,阔绰些有半个土坟,石碑上篆刻着繁体古文,不消奢望落款年月,这是古朝代!

      他原先还在现代,怎的成了古人?卜兔一行费尽这番心思要他来这,目的...

      先试着挣脱手上的镣铐,很好,自救无果,顾念便上下打量自己,身着男帔,戴着新郎官帽,喜服,这是要娶亲,卜兔趁他晕没要他命,却给他定了个亲?

      诶?灯笼呢?他的思绪还有些涣散。

      再看魔族,他们中小部分抬着几座大的木件,顾念琢磨出来,那些大致是接亲队伍中的聘礼,红纸飘散在空中,红纸花别在魔族胸前,也有些乱七八糟地缠在木件上。

      夜里得月显红光,似刻意为之,光打了下来。

      魔族大多异形,一部分长着难以计数的红眼还淌着血,一部分围着姻亲用的小厮头巾,极度挑衅常人审美。

      有怪异的眼型,没有瞳孔,两颊绷直好似现代诊断出的肌无力,踩着人们常用来打趣的“踢死牛”黑布鞋。

      那鞋看着不合脚,个个异族人穿破了两只脚掌共十个窟窿,总而言之,一行异族里什么面貌都有,大概是吃人的缘故,丑的算是各不相同。

      先不说哪来的娶亲山寨货,方才那声音称谁是姑爷来着?他也晓得大概自己就是那乌鸦说的“姑爷”了。

      “呵,我倒要看看,是鬼还是妖。”

      此话既出,离新郎官最近的似熊非熊的魔族回头看了他一眼,顾念觉察出些不对劲,遂不再出声,暗自记在心内。

      马行了一段路踩着的水坑听着倒是不少,长途重重碾下去,溅起不少泥点子,他们一行应该是行在多水的镇上。

      果然,前路是有几户房梁伸得较长的瓦房人家,近了看清才知道该是个旧时大户,门口牌匾落下来一半,顾念仔细辨认那字样——沈府。

      红为姻亲,这家门前挂的却是白森森的纸糊圆灯笼,他家在办丧事?娶亲一行人绕着这沈府兜了几圈,似是在祭奠。

      顾念正想,娶亲队伍前边儿一声尖锐的唢呐打头响了起来,惊得乌鸦蒲扇一震飞起,落在顾念肩头,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乌鸦看着个大,气息有些熟悉。

      那户人家起烟雾现出几个东西,白纸灯笼下,红袍白骨,吹唢呐的躯干皮肉破烂,面上剩的肉都堆到了眼眶,一瞧竟是没了眼珠子,眼眶的位置残留几坨肉瘤,这奏喜乐的已不是人族。

      大概已经没什么能吓着顾念了,他甚至在腹诽,这哪个朝代的殡葬啊,客人的仪容仪表都做不到位啊,这诈尸是应当的...

      半夜摸黑响起的喜乐配着鼓点,还有一排只剩骨架残肉的丫鬟衣着生灵,勉强划着大小铜镲,他又皱眉,纳闷自己是身在冥界么...

      随即,破落的门府里出来一位长得比目前其他生物都正常的姑娘,看着挺像个人的,款款下阶而来,行至娶亲队伍中央。

      “今日的姑爷来的时辰可正好,我家小姐已经跨了火盆在堂厅里了,请姑爷下马,随阿糍前去拜堂成亲。”

      “难道还有昨日和明日的?”他又想,这阿糍似乎是这府中领头的,不是鬼便是魔。而女子袖衫柔柔一抛,落在身后,飘至马前,低着头请顾念下马随她进府。

      “咔嚓...”只一挥,那玄铁铐便松了,果然不是俗物,顾念吸了一口气,顺着翻身下马,手覆上身子放置琉璃锦囊的位置,还在,生死一刻兴许能用来保命。

      “姑爷入厅堂来...”乌鸦道,生人听着他的音调实在是膈应得很。

      跨入府门,他才将这沈家看个清楚,院子两座莲池,岩石雕花镶玉作围栏,可惜都是残缺物什,石块已裂,土坯干涸,池子里的水旱透了,剩了些泥胚,夹着条死了的鱼。

      难道是贪官被洗劫一空?可那也不至于处处沾上些灰尘来。

      这沈府构造有鬼,直来直往连着弯弯道,直直走了不知第几段路,顾念与他的“送亲”队伍随着阿糍姑娘到了厅堂门口,心里生麻,四下望了几眼——不是错觉,有人一直盯着他。

      左侧正屋连着偏房有处回廊,那廊柱子前边站着个人,夜色不好,枯竹遮眼,他看不清脸,穿的倒是比喜服还要红艳。

      啧,好骚气。顾念冷冷收回视线,便无暇再思索红的一团是何人,入耳一段魂魄哀哀戚戚的唱词。

      “一拜-天地-销蚀我心

      二拜-高堂-弃我于不顾

      三拜-郎君-远而不归

      ......”

      众身躯道:“姑爷,请。”

      厅堂放置的火盆被掀翻在地,火舌蹿上绒毯的一角,绫罗绸缎从房梁上搭着下来,众多牌位前有两个蒲团。

      堂厅当央跪着个女子,侧面看他,金钗步摇,婉婉而转,衣着绣花喜服,肩背上的对襟长袍略老旧,对襟衫上粉红缀天青,眉眼之间却皆是死气——本该是一位顾盼生姿的美人。

      她腰间别着的一枚玉佩,顾念觉着倒是眼熟:“是哪见过...”

      女子指尖轻柔缠绕着发丝,也记得某时夜里来接她的并非是那十里红妆,沈家公子也不是她的如意郎君,于是悄声:“是谁人来寻我?是阿然么?”

      无人答复,她又垂眸问他:“说呀,今日可是阿然归来?”这问题大抵也不是真的问顾念,倒像是女子在问自己。

      待那女子真正看清他的面容,跌坐了回去,讪讪道:“啊,原来是故人回来了。”

      故人?

      顾念疑惑,没等得他想法子回应,阿糍将一张红喜盖头为女子盖上,劝慰道:“姑娘,是轮着好时辰了。可莫再要误了吉时,时辰一到,姑爷怕是又该没了。”

      这地方凄冷,所见之物所见之人身份成谜,顾念留心着周围,不解为何时辰一过,他就没了,未曾想,铜锣动身,猛地一下他的躯干也不受控制,跪在了蒲团上。

      那许久没吱声的乌鸦又道:“吉时已到,沈家诸位,可瞧见了。”

      里屋接连出来几个同外边不成人形的娶亲队伍一看就是一道的魔族,皆正端着木盘,上边老实地摆着拜天地用的碎小物件。

  • 作者有话要说:  宋锦年;我已闪亮登场,阿念速速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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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社畜需要缓缓,争取尽快渡过卡文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