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两个白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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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缓缓接近了那艘飞船。
“安沐晨，你以前接受过太空行走的训练吗？”连煦开口问。
“算有过吧，”安沐晨拉着连煦，目光直刺向前方，“主要是来到太空后，就必须要学会这个技能，卓帆教的，我第一次就能走得不错，他都惊呆了。”
……说实话我也惊呆了。连煦无奈地笑笑。
“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卓帆说我爸妈把我生得太好了。但其实这不是什么天赋，”安沐晨困扰地眨眨眼，“只是……我想，改变运动状态就应该施加不同位置和大小的力而已，究其本质就是在做一道物理题而已嘛。”
“……嗯。”连煦口是心非地应和着。
你做个物理题还能进化成条件反射？
“我觉得，你以后可以试试开战舰。”连煦突然提议。确实，有这种感觉的人，日后开战舰肯定是一把好手，可以独自穿越小行星带并做出一千零八十度螺旋翻转喷出一个“我安沐晨天下第一”的花纹来。
“我不去，开战舰多无聊了。”安沐晨果断回绝。
……你呆坐在指挥中心看书就不无聊吗？？
“那你打算，看到了对方的标识后怎么办？上报联盟？”连煦问。
“现在还不知道，总之不管怎么说，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我们能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好。”安沐晨平静地说。
“……”这倒是没错。连煦摇摇头，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星星，五彩斑斓。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景色，小时觉得梦幻，现在则感到司空见惯。宇宙，星星。从她刚出生时就在那里，像太空城里那些苍白冷硬的墙壁，了无生机。而在刚才，那座古旧的图书馆中，瑰丽而又灿烂的阳光像被水洗过一般纯净，醇厚得像被反复浓缩过一般。上帝犹如豪迈的酿酒师，将水变作酒，将太阳光凝聚成夕阳，将整个图书馆细细珍藏。
这场景像是烙进了连煦的心尖一般。
安沐晨说，那是地球上的景象。
连煦也曾幻想过天堂。朦朦胧胧很是梦幻。但在看到那间图书馆时，天堂有了全新的定义。
当初是为什么，人类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地球？
“连上校，请您待在这里。接下来会非常危险，我们很可能会被地方检测到，从而对我们发起攻击。在没有万全的保证之下，我不敢让您去冒生命危险。”安沐晨轻声说。她们距离机腹只有不过二十米远。
“可是我已经来了。”连煦态度强硬，“你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
“……你在那儿等着不可以吗？”安沐晨似乎有点不高兴，“我很讨厌有人因为我受伤。”
“我自己要来的，怎么能说是因为你？”连煦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安沐晨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些颤动。
“好吧。不过请您一定要小心！”
“你这话说第好几遍了。”连煦冷冷道。
两个人一齐向飞船处飞去。安沐晨开启了鞋子的磁力装置，脚底吸在机腹的钢板上。她伏在机腹表面，手指轻轻地抚过钢板角落那个徽记。终端与此同时拍下了那个诡异的标志。照片浮在虚拟的荧屏上，发着幽幽的光芒。连煦把头凑过去。
“你见过这个标记吗？”
“是的，是那个人所在的组织。”安沐晨沉吟道。
连煦立即反应过来了。
是那个在星港里威胁安沐晨的灰发男子！想不到搬个救兵这么快……
“他们有所预谋。”安沐晨简单地解释，随后一把抓住连煦的手腕，“快走！”
推进器开始全力运作，两人迅速逃离现场。
下一秒，安沐晨口中念叨着的危险来到了。
原本平整的机腹抬起一个口子，一颗通体乌黑的导/弹正蓄势待发。连煦下意识地拔出别在腰带里的激光手枪。她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导弹炸碎在弹膛中央。
“连上校厉害！”安沐晨笑了，拉着连煦走得力度倒是一点不减。
连煦瞪大眼睛，紧紧注意着不远处的机腹。又有数个弹膛弹了出来。连煦十分冷静，手头的速度极快，瞄准射击一板一眼，枪枪精准。
安沐晨赞叹不已。
“不过看起来，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放我们走了。”连煦沉沉地说。
“嗯，我知道。”安沐晨点头。
机腹下又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那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导/弹了。”安沐晨努力眨眼想要看清。奈何她好像有点近视。
连煦双眼微眯，眼前的图像立即在她眼前放大数倍。
“是机/枪，我的手/枪接下来是不管用了。安大工程师，看你的咯。”连煦扭头对连煦挑眉。
“……嗯，连上校保护好自己，我会努力不让您受伤。”安沐晨轻轻点头。
连煦的双眼向机腹处聚焦。笼罩在黑暗中的机/枪枪口瞬间被点亮。
“枪口是30毫米口径的标准对单兵飞行器机/枪。”连煦轻描淡写地说，“做好准备吧。”
安沐晨愣愣地望着连煦的侧脸不说话。
机枪的枪口焰一闪而过。连煦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奈何安沐晨的手抓得紧紧的，她无法远离机/枪的弹道。
“安……”连煦本想出言提醒，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安沐晨紧紧握着终端机，手指狠狠地砸向回车键。与此同时，所有的机枪弹在空中纷纷爆炸，黄铜弹壳碎开，犹如悄然盛开的花。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之间，使得原本摄人心魄的景象也变得苍白无力。但是连煦抑制不住她狂跳的心，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机/枪口仍然在不息地喷吐着烈焰。
一朵朵绚烂的花开满了连煦身后的天幕。
“……安沐晨，你怎么做到的？”连煦不安，却又惊叹一般地问。
“等等再解释！你小心！”与之相反，安沐晨脸色苍白，双眼紧盯着终端的屏幕，下巴微颤。她一手紧紧握着连煦的手腕，一手在终端键盘上噼里啪啦。一串串代码在投影屏上奔腾呼啸。
“你在干什么？”连煦忍不住问。
“……先保护好自己！！”
连煦吓了一跳，安沐晨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狂吼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连煦猛地转头，锐利的双眸便立即看到了那枚飞向自己的弹片。弹片是那样快，无声无息，但却裹挟着浓浓的杀气，从一个连煦无法躲开的距离冲她飞来。
连煦努力移动身体，想让弹片避开要害部位。可是不行，身体在这弹片之前，显得那样缓慢而又无力。
一片阴影挡住了连煦脸上的焰光。
是安沐晨。
她那瘦弱的肩膀，直接经历了弹片的洗礼。这个瞬间在连煦面前被拉的极长。
少女的左肩膀被旋飞的弹片撕裂，弹片深深地扎入了被太空服包裹的躯体。
“……安沐晨？？你这是干什么？？”连煦的下巴止不住地颤抖。这个人，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居然就毅然决然地为她挡子弹？为什么？
“安沐晨，你想干嘛？！快回答我！！”连煦摇晃着安沐晨的右手。
连煦能看见玻璃面罩下，少女下巴左侧的血迹。血在太空服下溅了出来。太空服防气压失衡的机能启动，表面材质瞬间自动修复，但弹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肩膀。太空服光滑的表面下，一块凹陷触目惊心。
“连煦，快回去……”安沐晨的声音已经很微弱，疼痛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别想多，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因为我受伤……”
你看你这个样子疼得都快死了似的！还说这样没用的烂话！
“你闭嘴，我带你回去。”连煦低声说，推进器开到最大功率前进。机枪子弹仍在两个人的身后碎开，但是这一次没有向着这里飞来的弹片。连煦感到不可思议，安沐晨这家伙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机枪子弹在半路爆炸，还能让弹片躲着自己飞？
但连煦不敢保证安全。她让激光手枪冲着身后喷吐光芒，以防弹片击中两人。两人全速前进，好在太空中阻力很小，她们很快便回到了星港的庇护之下。
安沐晨在疼痛的压迫下闭上眼。与连煦的惊慌不同，她的内心很是平静。
至少，这次没有再让别人因为我而受伤。
肩膀上的那颗弹片对于安沐晨来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奖赏。
“……至少，这次，我也保护了别人啊……”安沐晨的嘴角微微上扬，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边飘出，接着便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海。
连煦拖着安沐晨，狠狠地摔在了墙上。重新找回重力的感觉分外轻松，她把头盔摘下扔到一旁，把受伤的安沐晨放到背上。
这个家伙真轻啊。
连煦走进电梯，赶忙掏出自己的终端。身份认证成功，连煦打开星港地图，找到医务室便直奔那里而去。
安沐晨的小脸在头盔的遮挡下显得苍白又可怜。玻璃面罩已经收回头盔内部，白净的脸乖巧而无力地放在连煦的肩膀上，柔软而又温暖。一绺黑发垂到连煦胸前，泛着柔和的光泽，随着连煦奔跑的动作一荡一荡。
连煦望着那绺黑发，心里不知为何痒痒的。
安沐晨，这个人身上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来自地球的少女，年纪轻轻便成为高级星港的总工程师，在控制室里建造了那样一座瑰丽的图书馆，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刚认识了一天的人面前……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经历了什么？
连煦这样想着，步子依然不停。
卓帆坐在总控制室里，面对着一墙壁的投影屏。最大的那块被巨大的星舰填满。而他的目光却会聚在一块小小的屏幕上，那上面，穿着军服外套的金发少女背着昏迷的黑发少女向前奔跑。黑发少女一脸苍白，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迹，白色的头盔显得出奇的大，在女孩头顶晃荡。卓帆心里颠三倒四，但他不能离开控制室。
他扭头望着那块大屏幕，对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但卓帆不敢贸然出手。不知道敌人的目的为何，也不知道对方所属的势力。如果决策不谨慎，给敌人制造口实，后果为何不堪设想。
卓帆在心里暗叹。他是个绝佳的执行者，但绝不是决策者。
“卓帆，我是连煦。”连煦的声音从卓帆的无线耳机中传来，她此刻气喘吁吁，但听不见脚步声了。“我在医务室。安沐晨受了点伤，正在治疗。”
“她怎么样，不严重吧？”卓帆调出医务室的监控，看见连煦正坐在医务室的沙发上，安沐晨不在，估计进了病房。
“被弹片击中，正在做手术。”连煦利落地说，“刚才我们看见了，这艘星舰隶属一个由某大财团支持的探险组织。但是这个组织显然是保密的，太空军军部没有这个组织的资料。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照安沐晨所说你可以放手打，但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我建议，先进攻，但给他们留口气。这样的话到了法庭上时，我们能得到一些优势。”
“谢谢。不过，不到太空军军部注册，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卓帆把目光移到大屏幕上。
“很有可能。我们要做好和他们死缠烂打的准备。”连煦果断地说。
“谢谢您，连上校。”卓帆握住操纵杆，打开导/弹发射系统，设定枚数和角度。他是个绝佳的执行者，也就是说他是个天赋异禀的武器系统操作师，这种人在以前就是炮兵，而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炮兵师师长。武器系统在他手中就像是跳街舞的女孩，又像是写草书的狼毫毛笔，还像是指挥家面前的交响乐团，恣意灵动又奔放，但却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导/弹音符般飞出，和谐优美地奔向对面的星舰。导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构成了段极具韵律美的声波，只是被太空所吞噬。
连煦站在医务室外，军服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飘动。她仰望着不远处的星舰，看到那上面的一个个爆炸的尘雾团，便知道卓帆已经发起了进攻。
远处的星舰启动了引擎，淡蓝色的等离子体光芒点亮了黑色的星舰舰体。
“他们要走了，不必追吧？”卓帆问。
“嗯。”连煦淡淡地说，“不过还是要小心。”说罢，她转身回到医务室，手术室门顶“手术中”的灯仍然莹莹地亮着。
连煦轻轻地叹了口气，绿若深潭的双目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真是个白痴啊，我和她都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两个白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