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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半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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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惆怅的喃喃私语
华丽又痛苦的低吟
在流失雨水的干枯中逐渐老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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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菁……!!!”
“……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来扶我一下啊……”
女子气鼓鼓的插着腰，从殿前的阶前一路喊她的名字
吓得书桌旁陪侍的小童忙轻晃屏风前呆立的人影
“……圣上……快……皇后娘娘来了……”
黄袍玉冠的长发女子忙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跃出殿门
这整个西戎城里，如今也只有戚砚笛一人敢这么直呼圣上的名字了
……
……
“……哎呦我的小祖宗……不好好的在宫中呆着……又跑到养心殿做什么”
傅菁头疼的搀扶住身形不稳的女子，一只手轻搭上那人微微隆起的小腹
“……哼……超越说前几日朝上来了不少求亲的外邦人……你今儿又对着这屏风看呆了眼……说……是哪个小狐狸精送的……”
女人毫不理会她的谄媚，伸手便扯住了那人的耳朵
……看的一旁的小童忍俊不禁
“……胡言乱语……杨超越那家伙自己瞧上了人家的公主……”
女子吃痛的轻拍她的手，委屈巴巴的软下了声音，完全没了人前睥睨众生的冷酷模样
“那这是什么……？”
“……宣仪她们托商队带过来的……还有这个……”
屏风上雕刻的是稷门三宗的风物，傅菁感慨的摸着碧玉细腻的纹理，眼神示意身旁的书童端来一个锦盒
一把纹饰繁复的钢刀静静躺在盒内，泛着通体银闪闪的光
“长老他们在中原还好吗……？”
戚砚笛闻言心头一暖，温热的手心覆上那人的手背
“……稷门待他们自是极好的……我瞧着这铸造的工艺，可比先前西戎锻出的那些刀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品”
傅菁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去搂身旁的女子
“……待到你顺利生产……我们便一同去中原看一看……其实大齐皇室早向我派了请帖，如今国泰民安……两国又多有贸易往来……”
“……顺道也看看小怀瑛近况如何……”
“好”
戚砚笛靠在她胸前，乖顺的点头应了应，若有所思的望向那扇屏风
西戎一战战败后，刀宗自知城内已难立足，在一行人返回中原时严旭便盛邀其迁往中原
刀宗宗主思量起往日种种，不觉也为稷门一众弟子的侠肝义胆所折服
……果然，一队人马抵达临淄时，稷门门主亲自前来迎接，将刀宗与原先式微的剑宗一道融合，“器宗”由此而成
严旭在归国六年后接任书宗宗主之位，彼时李紫婷已成了家，与夫君一起辅助药宗制药研毒
说起来也有趣，她那颗被誉为天下第一奇毒的东夷融心丹，六年前被吴宣仪亲手喂进了西戎国主之口
师父在几人归来后颇为感慨的言她少了一枚防身之物，今后行事更要谨慎
李紫婷只浅笑着摇摇头，抬首答道
“……此事之后……徒儿已绝不会对歹人留有半分慈软之心了”
……毕竟当时谁能想到……这药是她主动拿给吴宣仪的
当年青涩异常的老幺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小天乾，顺利坐上了器宗大师姐之位，整日的在宗里与后辈划练比试
“赖师姐好温柔啊……”
常有不谙世事的小师妹对着女子英姿飒爽的灵巧剑势花痴不已
“可是我看坊间话本里写的……赖师姐好像私下不着调的很……年轻时常常戏弄师兄师姐……还总醉心于他们的八卦……”
一名低阶弟子煞有其事的凑到少女身旁，扬了扬手中的话本
“……说什么呢……赖师姐怎会是那般的人……”
少女不满的嘟起嘴，颇为怨念的瞪了他一眼
“……哪个胡编乱造的话本……这些事也都是坊间谣传罢了……”
直到男子得意洋洋的把书页举到她脸前
页尾上墨笔奇特的标示勾画出一个小巧的“凡”字来
“……啊……凡先生的话本……可是一页难求的珍品……你从何处抢来的……”
那段日子里，《稷门七侠传》是坊间最热门的话本，常有瓦舍排演彻夜不休，观众却一票难求
“……师弟……你确实不该囿于书坊之间……”
……那年的严旭挥挥手潇洒放他自由，想不到那人落笔生花的能力可等价了在书宗私塾内打瞌睡的劲头……不过几年就从毛头小子宁未凡变成了坊间受人追捧的“凡先生”
“……书上写的……那“药宗判官”和“紫瑛神剑”就住在这附近呀……”
夕阳西下，两个小童手牵着手徘徊在稷门南边的竹林外，却也没寻到一座气派的府邸
只有一间简陋的医馆坐落在道旁，不时有附近的百姓来往于其中
“阿明……我阿爹都说了……话本上的东西不能信……”
小女孩嫌弃的瞪了小男孩一眼，
两人走到医馆面前，正巧碰上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在门口玩耍
“哎？？”
小男孩稚嫩的童声入耳，好奇的打量这两个相仿年纪的人儿
“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我阿娘今日已不接诊了……不若明日……”
“……不是……我问你……你可见过住在这附近的两位稷门的女侠……？”
小男孩夸张的朝他比划着，
“一个会使剑，一招过去敌人就要少掉半个身子的……还有一个能把鬼门关前的人都拉回人间……是个包治百病的神医……”
“……”
孟怀瑛闻言大脑飞快的转了几圈，
……稷门……使剑……是七姨吗……可是她从来不杀人的……
……神医……难道说的是阿娘……？可是她连爹爹都医不好……
“……我……不知道啊……”
小家伙想来想去，只能无奈的摆摆手
“……哎……算了……没意思……”
小男孩泄气的垂下了脑袋去，转了身
小女孩倒是被眼前面容清秀的小人看的有些面红，支支吾吾的开口
“……小哥你生的真是俊……这是你家的医馆吗……”
“是呀”
男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圆圆的后脑，脸颊红的像个小番茄
“这还未到夜里呢……怎得就不接诊了……？”
女童找了些话头，盯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了半晌
“……我阿爹病了……阿娘在日落之后就要去陪她……”
“瑛儿——”
遥遥传来一阵喊声，男童忙向女孩道了别，一溜烟的跑进了院子中去
“怎得关个门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
蓝衣女子的长发挽成了个温婉的发髻，柔柔的垂在背后，一双眼睛盯着小家伙打量
“……有两个人迷了路……寻我问来着……”
孟怀瑛嘻嘻一笑，边帮吴宣仪把桌上的布包拿到床侧
女子点头应了一声，长指捻出包内排列整齐的银针来
床上双目紧闭的女人肤色白皙，鼻梁挺直的蜿蜒而下，唇色还泛着些淡粉，却一声不响的躺在榻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蓝衣女子面容温柔的望着她的容颜，手上银针不停，一一找准了错落的穴道
孟怀瑛蹲着一旁看了一会，好似有些困倦了，便跑出了房门去折了一枝院中的桃花来
蹦蹦跳跳的跃回房内
“瑛儿今日在宗里学了哪些东西？”
吴宣仪施针结束，拿袖口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转身去看笑颜灿烂的小童
“和夫子一同读了千字文……”
“下了课，大舅舅领着我和表哥一同去听了评弹……七姨又说要给瑛儿铸剑了……可我连阿爹的那柄都拎不动……”
“噗”
“……你才几岁……要什么剑……你们七姨真是不着调……”
女子无奈的把他额角的碎发整理到一侧，拍了拍那人稚嫩的小脸
晚上入睡前，吴宣仪捧着一册书坐在小童的床边，有些人的嗓子天生适宜传递温柔，即便眼角已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细纹，声线还是甜腻如花季的少女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颠之倒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小童听着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飘远的意识逐渐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六年前孟美岐饮下鸩酒，毒素侵入心脉一睡不起，吴宣仪三日未眠，更在当晚不惜以身试毒险些送了性命，迫使那人勉强吊着一口气强撑过了毒发期
而后经年累月的施针用药，女子体内受损的经脉逐渐恢复，面色也红润了起来，却也不见半点转醒的势头
“舅舅……阿娘总是念诗给瑛儿听……可是先生说阿娘念得那些都是民间唱下来的歌谣”
“她怎得只会念呢……”
小家伙扯了扯宁未凡的衣角，今日那人约好要带自己出来野游，不知什么原因却又耽搁了
“……小家伙……你阿娘年轻时候也是个不受约束的性子，那些诗多半是你阿爹背给她听的吧……或者……唱给她听的？”
男子不时往门前张望一番，漫不经心的开口
“……五师姐做事一向认真……看过的东西就过目不忘……记得我们在学堂的时候……”
……话还未说完，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宁未凡突然从桌旁直起身子来，捞起手中的书便冲到了门口去……
对面的天乾男子温润如玉，笑眯眯的与他攀谈了许久，连小怀瑛都瞧出了些异样
“……果然……阿娘和七姨都说凡舅舅迟早是要嫁人的……”
待到人捧着书走了远，小家伙调皮的开口打趣他
“……喂……说什么呢……你这小鬼……”
宁未凡脸红脖子粗的受了调笑，慌张的冲上来去扯小家伙的脸，对方笑嘻嘻的闪了开，两人便这么在院中追闹起来
今日的风格外干燥，许是近来入了暑
吴宣仪在馆前接诊了不少咳症的患者，整整忙碌了一天才闭了大门
回到自家后院的时候，苗圃里晾晒的药材已然都脱了水，干巴巴的伏在竹席上
女人挽起衣袖推开房门，今日没听到小家伙的吵闹声……许是又被师兄弟们哄骗到哪里去了……
踏进屋内的一刻，却如遭雷击的定住了步子
……
……
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榻
“美岐？”
女人焦急的寻了一圈也未找到那本该安静躺着的人儿，她往床上摸索了半晌……手却在被褥中摸到了一个物什……
……这是……紫瑛剑的剑鞘？
夺门而出的身影看呆了水井旁的邻人，
吴大夫今日这是……？
耳边的风带着燥热从女子的鬓边擦过，她却顾不上去擦额角细密的汗珠，这么一路跑上了后山
……
……
“呼”
喘息的身影在寒潭面前止了脚步，吴宣仪目光怪异的盯着石岸旁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
孟怀瑛像发现了宝物般，从那人怀中转过头来惊呼
“……哇……爹爹好厉害……这么远的地方……阿娘竟然真的找到了哎”
孟美岐的手脚还有些僵硬，颤颤巍巍的扶着小家伙站起身子来，刚想说些什么
就被怀中的力道撞得差点跌进水潭
“……哎……师姐力气大了好多啊”
“……混蛋”
女人伏在她怀中哭的声嘶力竭，那人弯着眼角照单全收，看呆了身旁的小人
在他的印象里，吴宣仪不常在自己面前流泪，只有和师兄师妹凑在一起时，几人会因为谈起什么而偷偷的拭着眼角
“……”
“茶茶什么时候走的？”
女子边伸出手抚摸她墨黑的长发，边望向寒潭不远处立着的一座很小的坟头
“……两年前”
吴宣仪抽抽噎噎的，片刻才吐出几个字节来
“你醒了竟然不来找我……还带着瑛儿乱跑……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
女人气急败坏的锤在她心口，后者轻咳了一声，吓得吴宣仪忙去捉她的手腕……又全然忘了责怪这两人的幼稚行径
“还难受……？是不是会头晕……？我早担忧用的那些药剂量太大……”
“唔”
未完的话被她悉数堵在了唇间，吴宣仪霎时红透了一张脸，都不敢看身边小家伙的表情
孟美岐的怀抱好紧好紧，恍惚间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哇哦……”
目击证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阿娘面红耳赤的样子觉得新奇得很
三个人并肩走在下山的土路上，孟怀瑛一蹦一跳的去踢脚下的石子，险些摔了个踉跄
“这路可真难走……”
小家伙不满的嘟着嘴，孟美岐紧了紧牵着他的手，笑着开口
“……当年我背着你娘……可不知把这条路走了多少遍呢”
吴宣仪浅浅一笑，抬头望了一眼高悬的月亮
“是呀……我们岐儿长得美……剑舞得好……歌又唱的好……”
“怎么就栽在我手上了呢……”
“什么歌……？是阿娘平日里念的那些吗……？”
小家伙来了兴致，兴奋的摇晃着孟美岐的手臂
“瑛儿也要听……”
“咳咳”
“起先是在学堂学到的……后来你娘总是发困，我便去学了调子……渐渐的也都会唱了”
女人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的起了调子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阿娘睡前只会给瑛儿念……原来这诗唱起来这么好听……”
小家伙委屈的撇了撇嘴，逗的孟美岐更乐了
“你阿娘她啊……每晚许是你睡熟了……都会到床边给我唱上一段”
“……好啊你……原来不是一点知觉没有……这都能记起……”
吴宣仪气急的瞪着她，看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伸手就要打
“……还好师姐唱的难听……把我从鬼门关门前的魂都招了回来……我要是死了可让谁来教她呀……”
“哈哈哈哈——”
小家伙笑的肚子有些发痛，脚下却更轻快了
……
……
《稷门七侠传》吴宣仪一家的确没有读过，孟美岐醒来之后这书却有了渐新的版本
“紫瑛神剑”的情感秘事里，某个恬不知耻的作者跑去增加了一大堆她与师姐的秘密纠葛
“稷下谣”也算上一条，这是宁未凡从自家师侄那里刚刚打听来的，他用极细的墨笔在这个故事最后批上一行小字，又不知俘获了多少读者的少女情怀
“只唱给你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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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是从古到今，好运气的爱情都如此这般让人称羡
爱一个人，就和她一道埋在这飒飒青山下
哪管时光轮转不休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