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宣] FROM 良言见山》斯年方知

34、关雎

　　\"……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

　　\"……窈窕……\"

　　\"……宁未凡!又是你……\"

　　\"怎得又在课上打盹\"

　　夫子手中的藤条\"啪\"的一声甩落在昏睡的少年人身侧

　　……那人睡眼惺忪的从书页中抬起头来……拂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夫子你诵个诗罢了……还偏要摇头晃脑的作甚，看的我自是头晕……\"

　　一席话引得在场的宗门子弟都嗤笑起来

　　孟美岐端坐在桌旁，手里还握着书卷端详

　　瞟了一眼稚气未脱的六师弟，无奈的勾起了唇角

　　\"小六，休得胡闹……\"

　　\"是\"

　　宁未凡瘪了瘪嘴，用眼神剜了一眼身旁伏案偷笑的赖某人

　　自顾自的闭了口，也不再多言

　　下了早课，三人刚走出庭前，便撞上了从另一侧徐行而来的师兄师姐

　　\"大师兄!六师兄今晨又睡过去了……\"

　　赖美云一个箭步上前挽住了严旭的衣袖，后者笑的眼角弯弯，下一秒便盯住了对面的少年

　　\"……小凡……怎得你一个书宗子弟成日里都这副德行……\"

　　\"……今日先生教的什么？回去抄一遍交予我……\"

　　耳侧是少年人无助的哀嚎声，孟美岐往前一步朝着几人行礼

　　\"大师兄，二师姐，四师姐\"

　　躬身作了一揖，吴宣仪却只看着她笑

　　\"……小六这般不上进……那岐儿又学到了多少？\"

　　\"……先生倾囊相授……我等自是一刻不敢松懈\"

　　李紫婷望着谦逊的少年人直点头，笑的和煦

　　\"上次汤药一事是师姐大意了，还没寻得个好时机向岐儿道歉呢\"

　　孟美岐赶紧摇头，眼神诚恳的望着素白长裙的女子

　　\"……四师姐说的什么话……\"

　　\"……好了好了……便一道去用早膳吧\"

　　待到严旭领着几人走了远，孟美岐在队尾凑近了李紫婷身旁

　　\"……四师姐……岐儿还有些事情想问你\"

　　\"嗯？\"

　　李紫婷顺着她的步伐放慢了速度，二人这么并肩走着

　　\"二师姐为何……要独自一人往后山的寒泉去……？\"

　　这问题埋在她心中许久，却一直没个机会求得解答

　　李紫婷沉吟片刻，似是也有难言之隐

　　这才悠悠开口

　　\"是药三分毒，我和宣仪自是最了解这个道理\"

　　\"她身为地坤，却不喜在雨露期服用那些抑制的汤药，泉水性凉，自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可是山上夜时凶险……师姐也不惧遇到歹人或是恶兽凶禽……？\"

　　小天乾有些发愣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暗自感叹着师姐的胆量

　　\"……二师姐与我等不同……你可知……我们师兄妹几人成年礼时，师父都有物相赠\"

　　\"你的自是紫瑛剑……而我与二师姐当年……则是两颗丹药\"

　　\"……\"

　　李紫婷顿了片刻，似是颇有感慨

　　\"我的名为融心丸……是东夷至毒之物……师父知晓我优柔寡断……需设防人之心\"

　　\"而吴师姐……师父赐她药宗至宝……铸心丹……师姐表面观之可亲，实则嫉恶如仇，杀伐果断……师父就是担心她今后身陷囹圄，有续命还魂之效\"

　　\"……当真是……思虑周全\"

　　少女了然的应下，心中思绪万千

　　……

　　七日后，当吴宣仪披着一袭墨黑的斗篷踱步进了后山的林子时，远远的便望见了石壁旁的人影

　　少女剑舞翻飞，映着铺漫的银白月光

　　一势带过，劲风吹斜了两旁的草木

　　\"美岐？\"

　　女子身后的小犬乖顺的跟在她背后，见是她，便一蹦一蹦的朝那人奔来

　　\"师姐\"

　　孟美岐浅笑着蹲下身去把小犬抱起，抚顺它背部光亮的毛发

　　\"怎得又来此处练剑了……？\"

　　\"闲来无事，这里幽静平旷……也是个好去处\"

　　\"……师姐行事便是……我就守在这旁侧……也防着有什么异常\"

　　\"……唔……\"

　　吴宣仪心下一暖，也不再多言

　　几步上前去牵起她的手，往小泉边行

　　\"……既都来了……便在旁就行\"

　　孟美岐面颊一红，只点头应着

　　潭水清冽，女子凝神静心，微阖着双目

　　时不时睁眸瞟一眼池旁的修长身影

　　只见那人背朝自己，认真的划练着泛着银光的宝剑，一招一式，动作干净利落，英气非凡

　　茶茶便在一旁绕着那人打转，奔跑的异常雀跃

　　\"……呼……\"

　　待到她湿着发尾从潭中走出，去拾石岸上搁置的外袍

　　凑上来的影子便将厚重的披风裹挟在了她身上

　　\"冷吗？\"

　　少女原本束好的发应着练剑的力度，有几搓偷跑了出来垂在脸侧，挺直的鼻梁在月光照拂下衬的面容越发清秀

　　\"还好……\"

　　吴宣仪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对方却在自己身前半蹲了下去

　　\"我背师姐回去\"

　　地坤也不推辞，乖乖的爬上那人的背，双手圈上了她的脖颈

　　……脚下是石子路稀碎的声响……返回宗门的土路上，气氛却凝结的有几分尴尬

　　吴宣仪自是累极，却苦于这人实在太过内向，还是要找个话头来

　　\"岐儿把前几日学的诗书都背与师姐听听可好？\"

　　\"好\"

　　孟美岐扶着她的身子，紫瑛剑就垂在腰侧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

　　那人低沉的声线和温暖的体温搅的吴宣仪昏昏欲睡，把头垂在她颈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

　　而后长久的沉默，孟美岐听到那人泛着困意的声线

　　在自己耳旁轻笑，似呓语般缠绵

　　\"……岐儿觉得师姐是淑女吗……\"

　　\"不是\"

　　她向来学不会撒谎，明知晓这人外柔内刚

　　不似寻常柔弱顺从的地坤

　　微怔于她直白的表露

　　吴宣仪笑的更甜了，双手把她圈的更紧了一些

　　\"……但你是君子哦……师姐认证过的……是淑女们最心仪的那类\"

　　\"那师姐呢？\"少女在心头发问，却又胆怯的不敢出口……耳廓静静的爬上了一抹红色

　　只默默应着她的赞许，飘远了思绪

　　吴宣仪看着情窦初开的小家伙，心头浮上逗弄之意，只装模作样的伏在她背上开口

　　\"……岐岐……看着点……要撞树了\"

　　\"唔\"

　　远处稷门的灯火摇曳，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扯的老长

　　夜风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