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英爸爸留我一肾》南枪艾锦

2、稻香和布鲁克林

　　那颗射进詹姆斯手臂里面的麻酉卒弹，似乎让这群研究员看见了左伊身上的什么潜力。

　　她被带到一片被工厂围墙、通电露天的广场，每天喊过口号听完早课，带着一把点二五口径的手枪和十发橡胶子弹，和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起，对着破破烂烂的美国军人靶子练习着射击。经过了一系列简易的质询和测谎，左伊开始学习射击、医疗、侦查的技巧。

　　两周以后，抛去谁好谁坏、谁利谁弊不提，左伊已经慢慢习惯了在实验室打打下手，并且二十四小时佩戴麻醉枪的日子。九头蛇的物质条件虽然不能说及其优秀，但是食物没有变质发霉，有用以防身的武器、不用担心被战争的残酷波及到。

　　怎么会被波及到呢？挑起战争、人体试验、洗脑教育、敢死教育……九头蛇本身即是战争的根源之一，身在它其中，就像是在风暴的最中心，又怎么会被波及？

　　左伊面无表情，轻松把针头刺入了试验品的静脉。

　　九头蛇的洗脑教育确实可以独当一面。每天喊过口号，给美国大兵的铁笼送上几桶晃晃荡荡的菜汤，在跟着有力气的男人们把前一晚死在笼子里的十几个人拖出来，扒下衣服丢掉……左伊一步不离的跟着，遗体的破损面庞就在几英寸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三天，左伊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表情。那些曾经做过的噩梦、那些死去俘虏们的脸，再也没有出现再过她的脑海里。

　　她现在不会去想监狱里有多少人要被处决，也几乎不去院子后面布满尸体的大坑了。

　　还是那些人的面孔。灰暗浑浊的翳紧紧附住人们的眼球，眼白的部分变灰，眼睑开始发青腐烂。他们蹒跚而来，瘦的脊梁骨都突出在外，与髅骨无异，一步一步的朝着左伊迈进，而左伊甚至不能动一动手指。

　　这样的场景再不会触动她了。

　　可是活着的人，完好的、没有腐烂的手指，还能使这颗被九头蛇桎梏的心脏重新起跳如雷。

　　“发生了什么吗？这两天很少看见你。”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我在学习射击，所以忙了一些。”左伊放下注射器，

　　“很累吧？我第一次开枪的时候，整个肩膀都没知觉了。”詹姆斯的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却没什么被盯着的不适感，他接着回忆着，“姿势可能不对——我没认真听班长说，反正以后上了战场，肯定能学会的。这就是战争，它交给你平时想也想不到的技巧和能力。”

　　“很疼，而且根本瞄不准。”

　　“那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我们那里出名的狙击手，詹姆斯中士，全连都知道我。”他好不容易得意起来，神态里露出迷人神气的样子，却被医疗床上的束带限制着动作，因此重新低落回那个被俘虏的试验品。

　　在他们还在战场的时候，他一定是个很有趣，又厉害的人。

　　“你可以自己调整动作，别听着那些‘标准’、‘精确’。有的时候标准代表着平均，或者说平庸。”他并没有因为左伊的九头蛇护士的身份而隐藏和针对，依旧十分健谈和体贴，“虽然让你学射击不是为了什么好的目的，但是这个时候，你需要保护自己的能力。为了自己，认真学没什么不好的。”

　　“这些都……太疯狂了。”左伊调整着呼吸，“上个月这个时候，我还在麦子地旁边，有一只到人膝盖的小土狗，她可爱吃卷心菜了。”

　　“半年前，我还在逛展会。布鲁克林的未来科技展在讲述人类的幸福，而我们还在打仗。”詹姆斯叹息道，“这确实很疯狂。”

　　她不知道詹姆斯是怎么想的，和她聊了起来。每天的注射、登记、测体温和血糖的时候，詹姆斯讲他家后街的小流浪猫、金发的豆芽菜男孩、街区唯一一家面包店、自制果酱和之后难吃的军粮。左伊当然也需要回应，但是他不记得过去的自己，只能编造，假装自己曾经生活在军工厂的通电铁丝网外面的那片稻田边上。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左伊没有立刻回答，但是思考再三，她还是回答道，

　　“左伊。”

　　四天之后，詹姆斯换了新药，还顺便换了房间。全封闭单间，加固束带，全葡萄糖注射，无固体食物。

　　钥匙拴在左伊腰上，另外还有隔壁的几个小单间的钥匙，沉甸甸的一大串，所幸走起路来没有多大的声音。

　　上面似乎进行了一些动作，这一周没有过完，那几位主事的科学家和解剖学家就被调走了。越来越多的人们被坑杀，当时一起练习射击的小姑娘也消失了一半，这让刚刚觉得习惯了九头蛇的残忍做派的左伊又预感到了什么。

　　牲畜禽虫也不乏迫害同类的，只是多是为了饱腹，会给同胞一个痛快。唯有人类，会用尽奇异的法子去折磨，就像是忘记了台子上的也是自己的同胞。

　　这一刻，左伊才真正明白她必须要在这里的原因。一个能够放开手挑起战火和死亡、从来不在乎是否残忍的组织，是有着毁灭世界的危险的，而不只是限于把死亡带给人类。

　　九头蛇现在权力最大的领袖独有一个实木装修的办公室，一张大个儿的世界地图悬挂在厚实皮革的靠背椅后面，上面标着六个点。左伊去过两次办公室，一眼一眼的把这六个点的名字位置背在心中，希望以后能用得上。

　　又几天过去，九头蛇如常。左伊没有见到任何能解救这些俘虏的军队。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放弃了，但是左伊不是为他们而来，她有自己的计划，并且为此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经过她手的资料中的只言片语、偶尔省下的麻醉弹、橡胶子弹……她甚至搞到了一枚□□。

　　累的时候，她就给同样不轻松的巴恩斯讲一些编造的故事，讲她所谓的乡下小镇，傍晚风一吹，空气里都是麦子的味道。

　　“你的家乡呢，先生？”

　　“我来自布鲁克林，那里和其他的城镇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特色，但它就是不一样——你懂的，那就是我的地方。”

　　提到了家乡，詹姆斯的神态里难得的露出一点温和来，“我从小在那里长大，街道、商店和酒馆都是熟悉的。我们的街区住户不多，有个瘦小、迟钝，却从不肯屈服的金发孩子——现在也已经是个年轻人了，他和我从小在一起玩……希望史蒂夫没听到我在这里的消息，不然他可能会来救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了左伊？！”

　　詹姆斯提到史蒂夫的一瞬间，左伊感到胸口一窒，心上的一块巨石直接坠到了底。她的身体一瞬间支撑不住偏坠下去，狠狠撞到了詹姆斯的医疗床。铁质的一堆空心铁管撞出了叮咚悠长的响声，在安静的不可思议的实验室中，显眼极了。

　　她艰难的压下一口唾液，露出一个安抚的文静微笑道，“没什么，我的鞋跟断了——你担心他，他也一定担心你。所以更要活着，为了所有这些人。”

　　“也包括你，”巴恩斯紧紧盯着左伊，浓厚静谧的睫毛给额头打下一点点毛茸茸的阴影，他十分认真，“你也不属于这里，我希望我们都活着。”他显然没有别的意思，却逼迫着左伊狼狈的避开对视。

　　她的主意或许改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