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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希望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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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登上霍格沃茨的火车还有十几个小时,左伊还没有魔杖。
但这已经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了。
老修女病了,就在斯内普带她出去的当天。
左伊深夜归来,孤儿院寂静的近乎死寂,没有一盏灯点着,没有一点夜宵的灶气或是纺织时候一吹就灭的脆弱的油灯。但是在左伊推开大门,陈破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轴声的时候,老修女蹒跚狼狈的脚步声就冲冲而来。
她走的很快,很急,左伊从不知道她可以走的那么快,就像她的脚从来没那些可怕的病变一样。
老修女趿着鞋踉跄而来,那双无数次抚摸过左伊后脑和脊背的手就重重的下来了。左伊后脑挨了一下,然后老人抱住了她。
老修女活了半个世纪,她的手纺过了两个伦敦塔桥那么长的麻布,她什么也不会说,她也不会哭。
可是左伊哭了。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泪就强硬的占领了头脑和鼻尖,从一双小女孩的眼睛里翻涌而出。抱着她的是一个老女人,既没有令人敬佩的智慧,也没有金钱财富,或是阻挡灾难的力量和意志。
但是左伊却觉得安全。
左伊却从没有觉得她距离“人类”这个物种如此之近。她在老修女的怀里,她的血肉也似乎有了人类丰沛的感情,从此眼泪可以决堤、笑容允许漫延。
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迈的、随时会被社会和时间离弃的人类。世界意识看不见她,就像看不见雪地里的一粒灰尘。
左伊离开又回来,可是老修女不会。
她甚至在这一瞬间第一次产生了对世界意识的最负面的情绪。不同于那些对死亡和艰险的抱怨,她第一次在痛恨她看见了别人难以一眼看穿的离开,老修女会离开,但没任何东西能让她回来。
人类看穿这件事需要自己一半的寿命,而左伊一眼到了尽头,之后就是无尽的孤独一人了。
“是你使我离开她的。”她对世界意识说道。
世界意识没有理她,他是有这样的权力的。他只是说,“只有我不会离开你,”
“为什么我不能彻底死去呢?就像未来的她一样。”左伊问。
“你不一样。”老修女咳嗽起来也显得很有力气,只是撕心裂肺,她眼神还是很柔和,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目送她的每个孩子离开她,头也不回。
左伊答不上来,老修女只是自顾自说 “我活了很久,虽然没有读过书写过字,但我有感觉,”她拉起左伊,“你会比不一样的人更加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在掩藏这种完全不同的才能或是能力——别紧张,你做的很充分,但是我活了很久,就会感觉到这种感觉。”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苦心掩饰这些。一定会有人到来,愿意理解和爱你,”老修女说,“而你要做的就是永远不要惧怕和痛恨自己的不一样。”
“痛苦、郁闷、绝望……这些都不是通过掩饰就能痊愈的病症,掩饰他们,只会让他们腐烂,感染其他完好的部分。”
“你是我的孩子,你不能任凭自己的人生腐烂。”
老修女说着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房间高处的那扇沾满灰尘的窗子被大个儿的杂毛猫头鹰撞的山响,老修女就是被散落的灰尘呛到。
左伊开了窗,那猫头鹰就飞了进来,跟着一缕偷漏进来的明亮阳光。
“嘭”的一声,一个长长大大的盒子被猫头鹰扔下。
左伊去打开,没有落款,没有发信人,只有无名的礼物。
那是一支又老又旧的魔杖。
左伊这几天看的入门小魔法终于能用了,她挥了好几下魔杖,啪的一下,老修女躺着的杂草垫子上,开出了一朵小花。
左伊露出难得的一个微笑,脑中轻易的就显现出那个年轻教授的面容。
左伊辞别老修女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们没有钱买两张去城里的车票,老修女只是站在孤儿院的门口,目送左伊带着一只小得滑稽的包裹,上了远行的顺风车。
霍格沃茨城堡的环境描写。
这里的样子确实过分惊艳了,到处都是魔法的痕迹,这是独一无二的,专属于巫师们的骄傲。他们生来掌握着力量,他们的婴儿就能做到十岁的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呼风唤雨,肆意践踏和反驳着人类辛苦耕耘才收获的科学和规律。
无论多么的不甘心,人类也必须承认巫师相对的强大。
而强大,这正是左伊要的。
她攥紧了手中破旧的魔杖。
“哦,孩子,这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得告诉你,不合适的魔杖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哑炮。”头上破破烂烂、积满灰尘的帽子顿了一下,裂开了大嘴,囫囵又缓慢口吐人言,“当面腹诽别人破破烂烂,这可不好。毕竟你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见你的记忆,像我这样。”
左伊立刻变了脸色,但是一丝一毫也不敢想了,生怕这个巫师帽子牵出什么以前的东西。
她的记忆却并不受自己的管束,开始混乱起来,像是有一双粗鲁好奇的大手,把左伊这本厚厚的记忆来回乱翻着。
她看见了北冰洋、火海、小胡子的年轻男人、还有绿眼睛和红嘴唇、一道蓝光——不——
左伊的意识开始模糊,蓝光在她的记忆里一闪而过,却被她强行阻止。她喉咙紧紧收起、滞涩的滑动了一下,牙齿活活咬破了舌尖。
她的眼神乱窜着,看似不着痕迹,却实际慌乱又凝重。
直到看见他——他蜡黄的脸庞削瘦,眉目深邃,眼神尖利冷漠。而此刻,那样与众不同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她的脑中就只剩下他了。
对角巷,他的手指强硬有力,捏着那只桦木的魔杖的样子像是握着一把刀。他们眼前坚固的砖墙像是摩西的红海一般退去散开。他站在那里,坚定不移,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翻倒巷,他嘲讽至极,恨不得用脸上的每块肌肉表达不屑和讥讽。他嘲讽她不止贫穷,还自不量力。他愤怒于她的莽撞。他愤怒她贫穷、渺小、自卑,就像十一岁的他自己。他不肯借钱,因为小时候没有人借他钱。
但猫头鹰带来了魔杖,草甸上开出小花——新鲜的,鲜艳的,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露水。
她的脑中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