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最弱的小猫咪[星际]》利树雨

35、一个没有明天的故事

　　英英飞也似地跑进女更衣室，脱下在密室中换上的白大褂，叠好放进一旁的回收篮中。
　　她见周围的地上、沙发上散落了许多的游戏用服装，整理癖上头，又迅速地将这些乱放的衣服收拾好，整整齐齐地一起放进了篮子里。衣服兜里的一些废纸也全被她掏了个干净，扔进分类废纸篓中。

　　做完这一切，英英拿起吉他包，“嗖”的一下蹿出了更衣室。
　　清扫机器人待客人离开才能进更衣室打扫卫生，它面对干干净净的房间，在工作日志上写道：“发现活体清洁工，工作能力评定：相当于A级清扫机器人，在同类岗位竞争时，会对机器人造成一定威胁。
　　它将工作日志上传到中枢服务器。

　　被当成“失业威胁”的英英跑到底楼，环顾四周，并没见到苏安悟，不过，她也没多虑，只当是自己收拾的速度真快，苏安悟还在上头男更衣室没下楼。

　　这会儿正是晚饭时间，一楼空空荡荡，前台的羊角男孩下班了，换了个新的服务生，光头，戴着副墨镜，看着有些吓人，英英不敢靠近，躲到走廊的装饰品展示柜后头，怯怯地观察了一阵，鼓起勇气，走到前台。
　　“您好，请问您有没有看到有一个个子很高、头发有点乱的男人下楼？”
　　光头哥脱下墨镜，英英吃了一惊，捂住嘴避免惊呼出声。
　　光头哥的墨镜后面竟然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很深的伤疤，像是辐射极强的机甲光刀伤的。
　　光头哥道：“如您所见，不好意思，我看不见。”
　　英英连连鞠躬道歉，又一溜烟地跑回楼梯口，伸长了脖子地往楼上张望，期盼苏安悟下一秒就从楼上的拐角处出现。

　　茶歇区偶尔发出一阵机械碰撞的声响，英英循声望去，只见角落中坐了个戴眼镜的老爷爷。
　　老头儿虽然头发花白，但没有秃顶，相反他的头发蓬松茂盛，头发中似乎还藏了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看不到脸，但能见到小毛球一甩甩的长尾巴。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工具箱和一个半成品的模型。
　　那模型的脸蛋像猫咪，但却长了一对红眼睛和长耳朵，应该是太阳系中，近现代才诞生的新品种动物——红眼猫兔。

　　英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不由啧啧称奇。那老头手指灵敏，拿着根细针穿来穿去，为模型的长耳朵添上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英英远远这么一瞟，只觉这兔耳朵栩栩如生，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她收回目光，继续乖巧地等着苏安悟。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
　　又十五分钟过去了。
　　英英仍然没等到苏安悟下楼。
　　她看看通讯器上的时间，倒没等得不耐烦。在宫中时，英英约她的王姐或者王族小姐们玩游戏和外出野餐，她等她们一小时都不足为奇。她不怕等，她怕的是被人放鸽子。
　　虽然她被放过很多次鸽子，但她依旧没有习惯这种满心期待全落空的失望感。

　　英英一想到这里，心情不由也跟着泛起一丝丝低落，但转念又乐观起来。
　　在英英遇到悟老师之前，悟老师就是她的偶像，全能男神；遇到之后，悟老师不仅万能，还是个大好人，热心地帮了她好多忙，大好人是肯定会说话算数的！

　　英英瞬间说服了自己，放下心来。此时的店里没什么人流量，前台的光头哥不知道干嘛去了，没见着人影，英英更放松了些。
　　她本身就活泼好动，因为畏惧光头哥，不敢动作，现在光头哥不在，她登时放开了天性，开始在角落里轻轻地哼起歌，哼着哼着，足尖点地，女孩收敛了动作幅度地跳起自创的舞步，就这么自娱自乐地打发着等人的时间。

　　英英跳着轻快的舞步转悠到陈列柜之间时，被角落中一个三角杂志架上的画册封面吸引。
　　画册上是关于月球小动物保护协会的介绍，她拿起画册，整理好小裙子，双腿交叠，席地而坐。

　　画册中的配字用的不是星际通用语，英英勉强能辨认出是人类或者类人族的某一种文字。不过，就算不识字，也能从图片里看懂画者想要传递的故事——

　　“从前有个小男孩，父母离异，妈妈拿到了抚养权，他被妈妈带走了，但是他不喜欢妈妈的新家庭，于是哭着跑回来找爸爸。可爸爸工作很忙，没办法照顾他，就把他又送回了妈妈家里，同时送给他一只会唱歌的宠物小鸟。

　　小男孩喜欢跳舞，又有很高的舞蹈天分，他的梦想是做舞蹈家。
　　从爸爸送给他小鸟之后，他的童年时光就时时刻刻和小鸟待在一起。小鸟唱歌，他伴着歌声练舞，耳濡目染，小鸟也会了舞蹈动作，小男孩也会唱歌了。

　　小男孩想念爸爸的时候，爸爸因为工作忙不能接电话，于是他就把自己的舞蹈作品录下来，一天录一个，寄给爸爸。每一个作品里都会有他最心爱的宠物小鸟。

　　爸爸一年没几次有空的时候，但凡有空了，小男孩就带着小鸟去找爸爸。可大多数情况，爸爸都在他的研究室里摆弄他的电脑。于是，小男孩和小鸟就在院子里玩，院子就在爸爸的研究室的旁边，院子里开满了某种黄色的花，有的还结了小红果子。

　　爸爸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他们，可是他总是因为要潜心搞发明，把窗户关得死死的。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却没有成为舞蹈家，他因为优秀的身体协调能力，被招进了后备军。
　　再后来，他上战场了。

　　男孩的妈妈去世了，男孩的后爸和弟弟妹妹都讨厌小鸟，主要是嫌弃小鸟吃用都金贵，而且小鸟老了，老了就会生很多病，看病多麻烦，所以就不给小鸟吃药，期盼着它赶紧病死。

　　小鸟病得越来越重了，可是它还是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整天要早起唱歌。因为男孩会早起练舞，每个清晨，它都期待能看到男孩推开门，伴着它的歌声跳舞，然后笑着拍拍它的脑袋，称赞它唱得真好。

　　它等啊等，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光，都在等待。
　　直到有一天，它被主人一家丢到了很远的垃圾场。
　　男孩的爸爸找到小鸟的时候，小鸟已经奄奄一息了。

　　爸爸在将小鸟带回家的路上，播放起男孩过去的全息舞蹈视频，小鸟凑到男孩的影像前，用鸟喙想啄一啄男孩的脸庞，可惜，男孩是虚拟影像，小鸟又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来，飞到男孩的肩头。
　　可惜，它再也飞不起来了。
　　它倒在汽车的后座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爸爸将小鸟埋葬在了男孩的墓碑下。
　　原来，男孩已经战死了。
　　爸爸摸着男孩的黑白照片，他抬头，阳光照在他的白发和皱纹上。
　　他老了。但他还有未来，还有明天。
　　多可笑，那么年轻的男孩却再没有明天，也再不能享受阳光了。

　　-The End-”

　　英英看得入迷，掏出纸巾抹眼泪。她心潮澎湃，灵感迸发，拿出吉他，调低音量，一边即兴弹奏，一边在记事本上记下旋律，很快，一首三分多钟的原创古典舞曲跃然纸上，她将它取名为《没有明天》。
　　这首曲子讲述的就是画册里的男孩的故事。
　　一个关于主人与宠物，父与子，生与死，梦想与现实，战争与和平的故事。
　　英英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突出一个重点，于是又将旋律简单化，只着重用音乐描绘“希望和绝望”。
　　她又简单地在吉他上演绎了一遍，满意地觉得情感冲击力较之之前强烈也深刻了许多。

　　这时，肩头忽觉一沉，她以为是悟老师，捧着乐谱，揣着砰砰的心跳声回过头正要问问他的意见。
　　可惜来者不是苏安悟，而是一只长着一双兔耳朵和一条猫尾巴的小毛球。

　　小毛球有一双红宝石似的大眼睛，和那老爷爷制作的红眼猫兔模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毛球没有嘴巴，但能发声：“小姐有空吗啾咪~爷爷说小姐弹的曲子真好听啾咪~爷爷想请您喝下午茶啾咪~”

　　小毛球的尾巴卷住了英英纤细的脚腕，英英又探头看了看楼梯口，见悟老师还没有下来，于是就跟着小毛球来到了茶歇区靠窗的老爷爷那一桌。

　　小毛球一咕噜蹿回老爷爷的脑袋上。
　　英英不由好奇道：“这也是先生机器玩偶吗？”
　　老爷爷放下手中的工具镊子，笑道：“是的，这家伙叫小小白。”
　　小小白在老爷爷的脑袋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本王累了，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啾咪~”

　　老爷爷拍了拍小小白。
　　英英逗乐了：“先生您做的玩偶真好玩儿！”
　　老爷爷：“谢谢。孩子们的确都挺喜欢的。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玩偶？我可以给你先做一个。”
　　英英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老爷爷又笑着继续说：“不麻烦的，小姐不说的话，那让爷爷我来猜猜看，小姐是不是喜欢小猫咪？”
　　英英惊呼：“对对！刚才在主题密室里，我就看到只好可爱的小猫咪玩偶！”
　　老爷爷：“你喜欢这个的话，我倒是认识店主，可以跟他说说，让他把那只玩偶送给你。”

　　英英连连摆手：“这......不、不用麻烦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还是让小猫咪放在游戏馆里吧，送了我的话，其他玩家就看不到这么可爱的玩偶了。”

　　这时，光头哥端来了蛋糕和饮料，分别放在英英和老爷爷的面前，又退回前台，行动自如，仿佛目能视物。
　　老爷爷：“这店里的水果蛋糕很好吃，小姐可以试试。”
　　他边说，便用勺子挖了一口吃。

　　这种水果名叫“柠檬甜心果”，黄花红果，如果英英了解太阳系的植物，就能发现，画册上男孩爸爸的院子里种的植被结出的果子正是“柠檬甜心果”。

　　英英最馋长得好看、吃起来又好吃的甜食了，向老爷爷道了谢，忍不住也切了一块塞进嘴里。
　　甜中带点酸，果然好吃的不得了！

　　一老一小边吃甜点，边聊天。
　　原来老人家正在制作会唱歌跳舞的音乐玩偶，要送给特殊教育学校，也就是俗称的残疾人学校。这些玩偶的主要用途是配合学校的音乐疗法。

　　老爷爷非常中意英英刚才弹的曲子，想将这曲子收录进玩偶的曲库里，英英不仅一口答应下来，而且执行力还高。她怕自己的草稿乐谱写得太乱老爷爷看不明白，于是就工整地用星际通用的乐谱符号给老爷爷重新写了一遍谱子。

　　两人又聊到舞蹈，老爷爷喜欢古典芭蕾舞，正好英英小时候在宫中练基本功的就是这个舞种，于是干脆地答应了老爷爷要给他的玩偶做舞蹈指导。

　　英英说到尽兴处，一边哼着歌，一边站起来给老爷爷示范芭蕾动作，老爷爷看着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