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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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不紧不慢，有的是时间潇洒，将栖雀宫的宫人挨个细细盘问。但是栖雀宫里伺候的人太多，一直到戌时更落才审出来一半。
“周大人，这时辰宫门要落闩了，您是外臣恐怕不太方便。”两个禁卫看周慎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其中一人有些犹疑地上千提醒了周慎。
听到这话，周慎和煦的对他点点头，“提醒的是，那今日便先审到这里吧。”
两位禁卫带着周慎沿着来时的路，将他送出了皇宫。临了周慎还转身提醒他们一句，要将栖雀宫的宫人们看好，千万不能出岔子。
出了皇宫坐上周府的马车，周慎并未直接回丞相府，而是让车夫驾着马车去了城郊，那个服毒自尽的宫婢的家，房址是今日审问宫人的时候顺便看来的。
此时京城出城的主道正是清净的时候，大街上的几乎看不到行人，仅有两三辆马车匆匆驶过，马蹄哒哒踏在石阶路上，更衬得夜晚寂静。
周慎闭着眼睛坐在马车，后背抵在车厢壁上。
那服毒自尽的宫女叫月娥，据与她同屋的宫婢说，月娥性子有些内敛，平日胆小害羞，也不怎么与人说话，没见有同谁交好。萧淙恩选这样一个宫婢投毒，也在情理之中，越少人与她交好就越安全。
不过，同样也方便周慎做手脚。一张白纸是最易往上写字的。
约过了梁柱香的功夫，马车渐渐慢了下来，马蹄声也跟着轻了不少。这是出了城门，外头都是土路了。周慎伸手掀起车窗帘向外张望了一眼，入目是一团漆黑，不见半星光影。
城郊的农户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舍得点灯费那煤油钱。
“相爷，到了。”大福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马车缓缓停下，在一户略显破旧的农院前头停下。
周慎未回声，而是直接掀开前车帘下了马车。这农院的大门紧闭，里头也是未见光亮。
“有人吗？”周慎走到大门前头，抬手敲了敲。
等了半天，四周仍是一片寂静，未听到有人回应。
“直接踹吧。”周慎将手收了回来，拢进衣袖中往后退了几步。
“啊？”听到这命令，大福有些犹疑，“这……不太好吧。”
“让你踹你就踹。”周慎往后退的远，直接退到了马车旁，双手拢在袖中倚着马车斜斜地站在那，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地教唆着大福半夜踹人家门。
看周慎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大福咬了咬牙，在心里说了一声得罪了，闭眼抬腿踹了上去。
让大福没想到的是，这大门的门闩没落上，他这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
“啊……这这……”大福有些发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慎站直身子，缓步走到大福身侧，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干得不错。”
进了院子，周慎目光接着月光将院子内扫视了一圈。这院内乱的吓人，似乎是被土匪给翻过了一遍。他猜的果然没错，月娥的家人现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里屋房门洞开，站在屋门口往里头张望，漆黑中隐约可见一片狼藉。
周慎站在屋门外，他得看看萧家是准备如何陷害李惓的，这屋内必定藏的有指向李惓的线索，“大福，你去把灯点上。”
“是。”得了令，大福从怀中拿出一支火折子进了里屋，摸黑找到了盏灯，将它点亮。
屋内点了灯亮堂了不少，周慎这才抬腿向屋内走去。
里屋内处处留着打斗过的痕迹，应该是这家人被绑走时挣扎留下的。据宫里管事的太监说，月娥家中有个生了病的弟弟，用钱如水，但是她与弟弟的感情很好，每次发了月钱都求人替她送回家中。
周慎略微皱着眉头在屋内缓步巡视了一圈，这就是普通农户住的房子，除了乱了些，未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指向李惓的证物会在哪儿呢？这证据必然不会太过隐蔽。
在屋内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周慎也没发现任何指向李惓的证物。难道他猜错了？不可能，萧淙恩费那么大功夫，必然会在这动手脚的。
难道证物在院子里？周慎转身从里屋出去，缓步走向院内。
入春之后京都总是晴天，这会儿天上一朵云也没有，月朗星稀，月光将院内映亮些，足以让周慎能看清院中陈设。
“证物……”周慎双手背在身后，视线认真地在院内寻巡着。
突然，官靴下头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硌了周慎一下。周慎低下头将脚移开，看到了一块玉佩被嵌在松软的土地里。
这玉佩……周慎倒是一点都不眼生，正是李惓总带在身上那块貔貅玉坠。
看来是萧淙恩的手笔了。
周慎弯腰将那玉佩拾起，将玉佩上尘土擦掉。错不了，这就是李惓带的那块玉佩。只是李惓是何时丢的，他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最近都没再见过李惓戴。
这玉佩能从李惓身边边被偷走，到萧淙恩手上，那就说明李惓身边有萧家的内应。可是这些日子李惓都是在周府上住的，也就是说，那细作在周府，能接近李惓。而且，还能说明一件事情，萧淙恩知道自己与李惓的关系了。
萧淙恩居然在周府里放了内奸。
周慎将手中的玉佩稍稍攥紧了几分，大步向院外走去。丞相府居然能混进他人内应，看来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回府。”
……
次日下了早朝，周慎还是照旧要去查投毒案。昨天的宫人审了有一半，周慎算是把栖雀宫的宫人轮值的时间给摸了透，今日他也不打算再去了，该打探到的消息都打探到了。按照管事太监所说的，去太医院拿药的宫女叫纺琐，她将药拿回来后交给月娥，之后在小厨房为萧昭仪准备茶点，月娥和她一起就在小厨房给六皇子煎药。
也就是说，换药的可能是纺琐，也可能是太医院的人，只要最后月娥死了，就能把罪名嫁祸给月娥说她服毒自尽，从而嫁祸李惓。
昨晚回相府之后，周慎又连夜将原先近身伺候的小厮全都换掉，接着派人去将月娥家给烧了，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其实就算他不烧月娥家的农院，那家人也永远回不去了。既然要将案件往月娥是被杀掩盖真凶，就要做个彻底。他亲自往月娥家中一趟，只是想看看萧淙恩准备用什么法子陷害李惓罢了。
出了金銮殿，周慎乘马车去了纺琐家中。
既是栽赃陷害，萧淙恩必然谋划周全，想必纺琐的家人也被他控制了。只不过不会有月娥那么惨，纺琐还活着，萧淙恩必然不会杀她的家人，不然这小宫女走投无路悲愤交集，直接去皇上面前把他给揭发就得不偿失了。
纺琐家中姊妹三个，她排老大，父母在城东开了家卖鱼的小铺子，平时生意不错，只是小商小贩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
周慎的马车停在这铺子前头的时候，那对老夫妻正在一个正在打鳞一个在收前。看到这般华贵马车停在铺子前头，那对夫妻也有些发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二位不必紧张，在下是有事与二位相商。”周慎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能否借一步说话？”
“诶……您请进请进……”纺琐的父亲连连点头，有些结巴的请周慎进屋。
……
禮王府，书房。
坐在书案前头，李惓听着身侧一身影佝偻着腰，毕恭毕敬地给自己汇报周慎这两日的行程。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李惓稍稍抬起头看向那身影，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大福，记好周慎换小厮时，将那几个内应分开安放，不要被察觉到。”
“是。”大福弯下腰朝李惓行了礼，“小的先回相府了，回去晚了怕惹相爷怀疑。”
“去吧。”李惓又缓缓把头低下，看向书案上铺着的干净的宣纸，掺了银线的宣纸上还一个子未写。
周慎……原来看着别人一步步走进自己早已规划好的陷阱里，是这般舒心畅快。李惓拿起毛笔，沾了墨在宣纸毫无目的地画上了一笔。
给六皇子投毒的，就是他李惓。
杀了月娥一家的，也是他。
那块玉佩，自然也是他派人丢在那院子里的。
这时候投毒，所有人都会怀疑是萧淙恩狗急跳墙，但是这十几年来萧淙恩都是个七品小官，萧淙恩最擅长的就是隐忍，不急于一时之功。可惜像周慎这种一入官场便受重用，向来站在官场争斗最中心呼风唤雨的人来说，是理解不了的。
十年饮冰，李惓是最懂这滋味的。
这件案子，周慎根本不是在查案，他从一开始就在心底判定萧淙恩是凶手了，很多原本可以注意到的地方根本就没注意到。经此一案，萧淙恩必定不再信任周慎，而周慎怀疑萧淙恩在周府安插内应，两人内生嫌疑，想要携手是再无可能。
而且接着这个机会，李惓还可以浑水摸鱼往周慎府上安插自己的人，同时还陷害萧淙恩一把。
百利而无一害。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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