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
王府前院安静之后，李惓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睡不安稳，无端惊醒了好几回。李惓睁开眼伸手将床帏掀开一道缝隙，见外头一片漆黑，黑的有些吓人。
“方白？”李惓有些怕，叫了一声守夜小厮，“现在什么时辰了。”
听见李惓的声音，方白赶紧回话：“回四殿下，刚到子时。”
子时？心里为什么总觉得发闷，李惓慢慢坐起身，才睡着半柱香不到，就醒了了这么多回，总觉得有什么事。
“殿下！殿下……开门！”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似乎是跑着来的，嗓子都要喊破。
是祝文，李惓认出这声音，立刻披衣下床趿拉上鞋子快步走向卧门。刚拉开卧门便看见祝文气喘吁吁地窜到眼前。
“怎么了？”李惓看着祝文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心里越发地慌，“出什么事了？”
“周……周大人……”祝文一个弱不经风的文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着几步就累的要翻白眼，一口气都喘不匀，嗓子眼卡着些血腥味儿。
李惓见他那样子，心下更是急得不行：“你快说啊！”
“周大人……带禁卫把……把将军府围了！”祝文使劲给自己顺气，“凶多吉少……您快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李惓什么也顾不上，推开挡在门口的祝文和方白就向王府后门跑去。李惓直奔后门的马厩，方才跑过来的时候鞋子是趿拉着的，这会儿早就跑丢了，李惓赤脚踩着脚蹬骑上马，在夜色中向将军府赶去。
将军府前院内，周慎身上沾满了林家人的血，从前往后，一个一个将刀捅进林家人的心脏，重复着当年林梁做过的事情。不同的是，当初林梁是迫于无奈，每动一次刀，心里就多一分痛苦内疚。而周慎却是带着报复和仇恨。身后林芝儿歇斯底里的叫着，可听进周慎耳中却是那么酣畅痛快，每一声都刺激着他复仇的快感。
林芝儿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之中。
父亲母亲，疼爱自己的三个哥哥，温婉动人的大嫂，还有刚满周岁的一双侄子侄女，都是和自己朝夕相见的亲人。今早在饭桌上大家还在一起商量，怎么给小侄子小侄女办生辰宴，还猜他们抓周会抓什么，可现在他们都倒在血泊之中，成了冰冷的尸体。
看着周慎像个疯子一样，拼命的挥刀，任由鲜血四溅，林芝儿痛彻心扉嚎啕大哭。
她骂周慎，她求周慎，不管她说什么周慎就是不回头。
这会儿正是子夜，城西大道上安静极了，只剩马蹄声沿路疾驰。
周围的权贵府邸大半都灯火通明，却没静的半分声响，让人猜不透里头人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但李惓分不出心神去想这些，一门心思快马加鞭往将军府赶去。
“笃笃笃”
马蹄声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回响，将夜晚的宁静踏碎。
李惓拐进阔亭街便远远地看见，将军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禁卫看守。李惓并未停下，直接将马骑向将军府正门。
“何人造次，府内正办案，任何人不得入内！”见有一人骑马而来，禁卫立刻抽刀围了上去，将他围了个严实。
李惓勒紧缰绳，大声呵斥，“本王是四殿下，快快让开！”
听到这话，领头那禁卫立刻抬头看去，接着微光果然认出那人就是四殿下，心下一惊，不知道这个时候四殿下为何会到这来。
领头禁卫收起佩刀，向李惓抱拳施礼，“冒犯四殿下，还请恕罪。只是——圣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四殿下不要为难下官。”
李惓眉头紧锁看向那领头禁卫，“给本王让开，皇上那里本王自会去解释！不会追究你的罪责。”
“四殿下息怒，下官也只是令命行事。”领头禁卫站在原地寸步不让。
皇宫禁卫只听命于皇上，按圣旨行事，无任何兵符可调动，也不隶属朝廷任何机构。
李惓向将军府内又看了一眼，拉上缰绳，往另一方向去了。在这里干耗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前门把守住了，其他偏门必然也有人看守，得想个办法找个地方翻进去。李惓骑马从东边墙绕过去，这边墙外有一棵槐树。有一年端午节，李惓和林芝儿偷偷摸摸一块儿去看临仙江放河灯，林芝儿就让李惓在这槐树旁等她。这槐树挨墙靠壁，林芝儿栓了东西，翻出来容易，翻进去也不难。
将军府围墙极高又毫无借力的地方，就是那有些轻功的飞贼也不好翻，若是没这棵槐树，还真进不去。
林芝儿为了偷溜出府，一直护着这棵槐树不许林梁砍。林梁知道林芝儿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却装作不知，顺她心意留下了这树。
李惓骑马绕到这树下，果然看见林芝栓的绳索仍在，翻身下马攀上那树，跨过高墙拉着绳索翻了进去。
“周慎！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林芝儿拼命挣扎想向前拦住周慎，却动弹不了半分，“你放了他们，我求求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去过边疆，上过残酷无情的战场，日日夜夜与死亡擦肩而过，她也见过俘虏被捕，受酷刑拷打，见过沙场裹尸，她都不害怕。人不过一死，就算受尽屈辱折磨，只要有自己的信仰坚持，是为家国天下，又有何惧。
可是现在，看着朝夕共处的亲人死在自己眼前，林芝儿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肝胆俱裂。
林芝儿声嘶力竭，“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林家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对大周忠心耿耿，却落得这般下场，由一个朝堂小人肆意残害。
“周慎！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林芝儿脸上泪水混着血，发了疯一般咒骂周慎，“你不得好死！周慎！”
闻言，周慎的背影顿住了。他直起身，转过头来远远看向林芝儿。他的脸上已经染了一层血，映在昏黄的灯笼下，蒙了一层诡异又勾人美感。周慎看向林芝儿，薄唇勾起，凤眸弯弯，“就算十八层地狱又怎样，我不在乎。”
话音落，手上长刀挥下，林芝儿最后一个亲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最后一个亲人倒下，林芝儿像是被抽走所有心神一般，瘫坐在地上，呆怔怔的没了生气。
周慎转过身，面对着林芝儿。握住刀柄的手上已经沾了一层血，有些滑湿握不太稳。他抬腿缓步向林芝儿走去，脚下的青石板路已经糊了厚厚一层血，腥臭粘稠，甚至有些挂着靴底，走着就能感受到半凝固的血粘在脚下的感觉。
周慎提着刀走到林芝儿面前，身上染的血已经半干，粘在他身上。
“芝儿妹妹，你知道吗？”周慎俯身看着林芝儿，轻声细语，“当初你爹，就是在这样屠我司家满门的。”
林芝儿慢慢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周慎的眼睛，“你是渊哥哥？”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芝儿妹妹。”周慎轻笑一声，把手上的刀缓缓比向林芝儿的心脏，“小时候你说，要成为大将军，果然做到了。”
林芝儿看着周慎没有说话。
“不过可惜，林芝儿将军，就要死在今晚，再也不能杀敌报国了。”周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林芝儿左脸上染了林梁的血，一双杏眼直视着周慎的眼睛，漠然平静：“司清渊，你疯了。”
听到这话，周慎脸上的笑容停滞了片刻，眸子里染上一丝茫然，不过很快，那丝茫然便消退了下去。
“嗯，我知道了。”周慎直起身，握紧手中的刀柄，正准备用力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周慎！住手！”李惓赤脚散发从远处奔来，厉声喝住周慎。
守在一旁的禁卫闻声立刻围了上去，将李惓钳住。
林芝儿回头，看见匆匆赶来的李惓被拦下，一时怔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惓是真心喜欢你，”周慎笑着看了一眼被拦在远处的李惓，凑近林芝儿耳畔说到，“如果我在他面前，把你杀了，你猜猜他会有多痛苦。”
“司清渊，不要！”林芝儿瞪大杏眼看着周慎，她知道亲眼看着在意的人死在眼前有多痛苦，李惓不应该承受这些，“我求求你把他带走！我求求你！”
周慎轻笑着摇了摇头，“芝儿妹妹，我对李家的人，可没有什么恻隐之心。”
话音落，周慎握紧刀柄用力刺进林芝儿的心脏，将整把刀没入，刺穿林芝儿瘦弱的身板。
“林芝儿！”李惓被禁卫拦在远处，眼睁睁看着周慎那把刀，从林芝儿胸前贯穿过去，“林芝儿！”
周慎松开拿着刀柄的手，缓缓站起身，衣服里掏出一放丝帛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手上染的血，然后缓步走向被拦在一侧的李惓。
“四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周慎擦着手上的鲜血，凤眸微眯，走到李惓面前，还礼节周全的向他施了礼。
李惓发丝散乱，被禁卫牢牢扣住，“周慎，你做了什么？”
“微臣奉旨，剿清通敌叛国乱臣贼子，刚处理完。”周慎仍像往常一样，和风细雨举止得体。
“你杀了林芝儿！林家不可能通敌！”李惓看着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周慎笑了一下，没去看李惓，而是对身侧的禁卫吩咐道：“四殿下这是犯了臆怔了，派几个人送四殿下回王府照看好。”
“是。”几个禁卫得了令，扣住李惓向府外走去。
李惓死死盯着周慎那双弯的和煦的眸子，被四五个禁卫扣着押出前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