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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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銮殿。
皇上独坐高位审问朝政，从南方通商到地方赋税，最后终于拐到奚北边境。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李惓咬咬牙走上前，在大殿正前方站稳。
皇上看见李惓站出来，略有些意外，“奏。”
“回陛下，臣受任打理奚北军政，昨晚刚得军报。”李惓双手死死攥住笏板，指尖都掐出一片青白压痕，“军报说……”
听李惓的声音似乎是迟疑不定，周慎站在大臣之中，隔着人影憧憧，瞧着李惓，身穿玄色官服背影瘦削修长。不用想就知道，李惓现在定是脸色惨白血色尽褪。
“军报说……奚北近来安定——”
“咳咳咳”周慎突然高声咳嗽起来，打断了李惓的话。
大殿之中周慎的咳嗽声显得尤为突兀。这一声咳嗽，把众大臣和皇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慎面带微笑抬起头，拿着笏板朝众人行了个礼，“真是抱歉，微臣今日染了风寒，刚才嗓子实在难受得厉害，一时没忍住，往各位海涵。”
只有李惓没有回头。
他知道，周慎是在威胁他。
“军报说，月氏族半月之前袭击大周驻边军队。大周军队损失惨重。”李惓抬起头看向皇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还望陛下，为死伤将士讨一个公道。”
闻言一出，满朝具惊。朝臣们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月氏袭击大周军队？怎么？要打仗了？
那太子呢？
孙家怎么办？
皇上也未曾想到，李惓居然说这样的事，一时间竟愣住了。不过皇上很快回了神制止堂下议论，“此事容后商议，今日便先退朝吧。”
此刻朝堂之上也有些骚乱，此事必须先就此止住。皇上说完，便起身离开，不给大臣任何上疏的机会。
待到圣驾离了金銮殿，朝臣们终于不再隐忍，各自找了同僚相商。
李惓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说出来了。
此事在朝堂上一提，不管孙家再如何阻止，不管皇上愿不愿意，这大周这兵是出定了。
太子身死异乡已成定局。
“四殿下，”周慎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仍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都散朝了，四殿下怎么还站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李惓慢慢侧过头，冷冷地盯着周慎，抿着薄唇只字未答。
“四殿下今儿大喜，微臣先给您贺喜了。”周慎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给李惓作了个揖，“只盼四殿下得偿所愿之时，莫要忘记，微臣的功劳。”
周慎把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是为了故意刺激李惓。看到李惓呼吸一滞，周慎唇畔微翘凤眸半弯，朝李惓点了下头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李惓死死地盯着周慎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周慎，你的功劳，我会还回去的。
……
接下来几日，各方都在向皇上施压要出兵。
皇上那边可愁白了头，他不想出兵。这四年来李升被送到月氏当质子，太子府官员全都停了，该罢免的罢免，该降级的降级，这已经算是断了孙家一臂。加之各方打压，孙家如今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太子毕竟是自己嫡出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在的。
当初把太子送去月氏只是为了削弱孙家势力，并未真的想过杀死太子。孙家威胁不再，他是真想把皇位传给李升的。可眼下这情况，怕是保不住他了。
尽管皇上不愿，孙家也拼死抵抗，但终究耐不住朝堂其他所有世家联合。
九月二十五，一道圣旨，大周二十万军队向月氏宣战，林梁领军。
李惓在王府拿到消息的时候，有小厮过来通传林芝儿到访。
“带她去前厅吧，我马上过去。”李惓拿起火折子把手中的宣纸燎了，看宣纸烧净，才出了书房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李惓便看见林芝儿正坐在茶桌旁喝茶。林芝儿穿了件深蓝翻领袍，腰系玉扣革带，脚蹬黑色长靴，青丝尽数绾起。
看见李惓，林芝儿一双眼睛便似月牙般弯了起来，“李惓，快过来坐。”
“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李惓说着缓步走到林芝儿对面的位置坐下。
“李惓，我今日是来同你道别的。”林芝儿双臂交叠搁在茶桌上看着李惓，“我要随我爹去奚北了。”
“什么？你要去奚北？”李惓吃了一惊。
林芝儿今年已过了二十生辰，只是还未嫁人。大周风俗，民间女子一般十五六岁成亲，名门贵女一般十七八左右成亲。像林芝儿这般年纪还未成亲的姑娘少之又少。
林家是大周第一武将世家，林芝儿刚满十六的时候，上门提亲的就没断过。可林芝儿一个也看不上，全都拒绝了。
林芝儿跟李惓说：“我及笄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这辈子我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我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嫁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我不高兴那样。”
“那你就不嫁人了吗？”李惓问她。
“如果，我能遇见一个自己心仪的男子，我就去问他愿不愿意娶我。”林芝儿笑起来眸子里满是碎光，“他要是愿意，我就嫁给他。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去遇见下一个让我心仪的男子。”
后来，林芝儿果然同她说的那样，至今仍未成亲。
李惓心里一半庆幸一半失落，庆幸林芝儿仍未成亲，失落自己并非那个能让她倾心的男子。
他本以为，林芝儿这样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可现在，林芝儿坐在自己面前，说她要跟着林梁一起去奚北。
林芝儿：“是，我跟爹商量好了，一起去奚北。”
“那里可是战场。”李惓眉头微锁，“你一个女孩子，战场太危险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自幼跟爹爹兄长一同习武，营中将士多半还比不上我，”林芝儿仍是笑着，眸子里的碎光同当年一样，“爹爹曾经浴血沙场保卫大周，我想去那看看。”
李惓清楚林芝儿的性子，知道多说无益。
李惓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祝你安然归来。”
林芝儿点点头：“好。”
十日之后，林梁带队出征。
……
……
自林梁离京之后，京城少有的宁静了一段时间。因为大家的心都在前线拴着，可总有人能分出心思折腾点其他的。
比如，周慎。
军队出发了不到五天，去奚北的路还没走一半，周慎就在京城里把欢满楼给捣了，带人拿了欢满楼的头牌小倌清竹。以月氏暗探之罪押进了牢。
李惓听得这消息只觉得头疼。
清竹这名字他真不耳生，同周慎这四年相识来也清楚，清竹是周慎在欢满楼的相好。周慎这人当真是张扬恣意的，连青楼相好都这么不简单，还自己亲手把相好逮进牢里，怎么都够民间话本小说再写够一车了。
接下来几日，李惓在府上拿到的消息全是关于周慎的。
周慎押了清竹之后要逼问其他探子下落，可不管如何用刑清竹就是不说。周慎便带人在京城里翻，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不仅祈临街东百姓的地方翻遍了，连祈临街西权贵府邸也没放过。
李惓的王府也没例外，是李惓亲眼看着周慎带人翻的，很有仪式感。
多少权贵背地里骂得那叫一个响，可没办法，周慎拿的是圣上御旨，不惜一些代价也要把剩下的探子给揪出来。能反抗吗？敢吗？
终于，在周慎亲自把当朝所有权贵府邸摸了一遍之后，月氏剩下的探子窝点就在城南被周慎手下另一队人马发现了。
周慎最后搜的是林家。
这可真是太巧了，周慎刚出林家大门，看门小厮门栓都还没落，城南就传来信号说是暗探窝点找到了。
刚刚好把所有权贵世家的府邸都搜查了一遍。
真是巧，巧得不加掩饰。
周慎把缉拿的暗探都押进大牢，挤出不少东西，拿着就去圣驾前头邀功去了。
次日，一道圣旨下来，晋封周慎为丞相，正三品。
听到这消息，朝中大臣们在自家府里，嗓子都几乎要骂哑了。你听听你听听，这顺顺当当一溜下来，明摆着是皇上和周慎早通了气，抓什么暗探都是幌子！分明就是要搜府邸看看哪儿不干净，再借这个机会给周慎升个官。
圣旨下了以后，皇上拨了兰亭巷的宅子给周慎作宰相府，当赏赐。周慎嫌那宅子小，把前后左右的府宅都买了下来，墙一推围成了个大宅子。
这可真是个自己上赶着找骂的事儿。
当了丞相不应该更加节俭，凡事要加倍小心吗？生怕人家反贪反不住你吗？老百姓不管那么多，反正你这么大官还住这么大宅子，那就肯定是贪官了，再加上周慎本就不干人事，京城里是老老少少都在骂。
周慎脸皮倒厚，既然你骂我是贪官，那不贪反倒对不起这名声了。
仗着皇帝青睐，周慎四处敛财倒卖官位毫不遮掩，这名声算是被他自己糟践透了。
周慎是在十一月初搬进相府的，那会儿大周与月氏刚开始正式交战。
“大福，”周慎裹着厚绒衣，抱着兔子正在宰相府书房里烤火，突然想到什么叫来了小厮。
“相爷，您找我？”大福闻声推门而入。
周慎伸手揉了揉怀里的兔子，“你去雇来些壮丁，我要在府上挖个湖。”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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