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期2困兽之斗》暗夜男J

6、第一章 06

　　上周公司组织中层党员培训，车间四个领导原本是周一到周四值班，但由于培训的关系，李天雷修改了值班表，将前四天的值班分到了我们的头上。
　　我后来才知道，培训是分批次去的，并不会一下子把四个人全部叫去参加，他们之间只要互相换一下就完全可以解决值班的问题，并不需要把我们牵扯进来。
　　周文被安排到了周一那天值班，我则紧跟在他后面，被放到了周二值班。周三早上，我从男更衣室起床后就立刻收拾被子，然后拿着脸盆去水房洗漱，打算趁着早上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赶紧回家。
　　我在水房里正刷着牙，透过镜子看到脑袋上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像鸡窝一样，肯定是夜里在男更睡觉时被枕头压的，但我却顾不上梳理，一心只想快些洗漱完回家。
　　这时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当时不到八点二十，我还在纳闷谁这么早来上班，于是从水房探出半个脑袋想一探究竟，结果发现过来的竟然是李天雷。根据我的观察，李天雷这么多年来，除了公司宣布选他当车间副主任那天需要他在会上发言，他早早的就来到车间熟读自己的发言稿那次以外，还从来没这么早到过单位，今天肯定也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我急忙吐出嘴里的牙膏沫，又用毛巾擦了擦嘴，赶在李天雷从水房经过的时候冲他喊了一声“李主任”。
　　李天雷轻点了一下头就走了过去，我看他脸上美滋滋的，不知道今天是有什么好事。这时我突然想到，距离上次公司认命李天雷当选副主任好像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么说来，没准儿今天就是李天雷考核期满即将转正的日子，恐怕待会儿党工部就要来人正式认命李天雷成为车间副主任了。
　　李天雷比我早来二厂四年，在成为副主任之前也是技术组里的一名技术员，只不过他是有科员岗的技术员。原本技术组还有一名08年来厂的大师兄名叫张博，此人既懂技术也有经验，是当车间副主任的不二人选，不过在这个机会出现以前张博就辞职跑去当警察了，我有些替他可惜。李天雷之所以能够当上副主任，主要是因为需要有人接替刘建华走后职位的空缺，那个人是车间之前的一名副主任，后来调去办公楼生产部门当副部长了，因此车间才空出这么一个位置。
　　在宣布李天雷成为副主任之前，马超曾信誓旦旦地跟我们说，按照以往的经验，肯定会是公司安质部的科员来坐这个位置，毕竟那边都一个个儿排着队等好几年机会了。此人早我三年来厂，而且还是研究生毕业，整天抱着本机床的说明书研究技术，然而在得知李天雷成为副主任后的半年时间内，萌生了换工作的想法，终于在过完元旦后辞了职。
　　张博和马超当初还在厂里工作时，周文和他们两人的关系特别好，再算上刘佳，那会儿他们四个人总凑在一起，连中午吃饭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所以我原本以为周文会和马超一同辞职，后来听李天雷说，他们俩确实一起去过招聘会，只不过到最后只走了马超一个人，周文则留了下来。
　　说曹操，曹操到，我刚洗完脸，周文也走了过来。我跟他打完招呼，本想一起去男更衣室换衣服，可是周文却并没有进男更的意思，而是急匆匆地继续往前走，一直进了副主任办公室，还不忘把门反锁上。
　　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此时离八点半还有五分钟，虽然赵一茗这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总是很早就来厂里，但昨天下班前我听到她小声对丁淮朋说今天她不来上班了，当时我还在想这才符合组长平常一贯的办事风格。既然赵一茗今天不来，按照常理来看，二楼其他人至少还要过二十分钟才会陆陆续续来上班。
　　此情此景下，一种名为好奇心的本性在我脑海里强烈作祟。
　　我不忘掏出手机，把它调到静音模式，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李天雷办公室门前，调转了身体的方向，把耳朵贴向木门，同时眼睛盯着楼道尽头的楼梯口，如果发现人影就赶紧走开。
　　“你爸怎么样了？”是李天雷的声音，周文他爸出事儿了？这么说周文今天是过来请假的，我在心里猜测。
　　“就是前天把腿给撞折了，已经打好石膏了。”周文回答他说。我记得周一夜班是周文值的，昨天我到厂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看样子他是着急回家去看他爸，不然平时他都是在食堂吃完午饭才走的。
　　“这不也没大事儿吗？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提前跟我说，我肯定让你走。就假如说你爷爷拉医院抢救去了，你哪怕就是到了医院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说你什么。”这还叫不说什么呢，李天雷都开始咒周文家里人了，我听着都觉得不合适，果然周文听了以后也不说话，他八成原本是想进去解释昨天为什么早走的，但没想到李天雷会这么说他。
　　“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光我就发现好几回了吧，你值班的时候不在技术组待着跑回男更衣室躺床上看小说去了，一直不说你就得了，完事儿第二天还想早走？我给你打一比方，这就好比说我家门口有一乞丐，我觉得他可怜，每天扔给他五块钱，后来有一天赶上我手头紧，没给他钱，乞丐就急了，问我凭什么把给他的钱用到干我自己的事儿上。你觉得这合理吗？”
　　李天雷可真够损的，数落完周文家里人，又开始贬低周文。我听楼下班里的师傅说过，李天雷晚上值班净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好几次都被他们撞到过，李天雷还厚着脸皮跟他们解释说是厂家的人来进行技术交流的。
　　“技术交流个屁！那女的就是附近KTV上班的，还他妈出过我的台呢！”有几个常年游走于二厂周围娱乐场所的师傅说。
　　师傅们还说，李天雷把小姐带上去以后，肯定还会顺便把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过不久里面就会传出苟且之声，这是名副其实的“妓术交流”。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李天雷会赶在白班的人来上班之前，开车再将小姐拉出厂去，通常他也就不再回来了。
　　我本来以为周文这回该绷不住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听到周文说:“是挺不合适的。”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跟你说，值班就是换个地儿休息，你不是值班也不用干活儿吗？公司让你在这儿休息，还保证值完每个班给你10块钱补助，你再去问问其他公司，值完班都不给调休，咱们主任还让歇就够可以的了，你还想怎么招啊？你可以去翻翻《劳动法》，上面哪条也没写着值完班第二天还需要给调休，这都是咱们车间的福利你知不知道？”
　　我在外面听得目瞪口呆，李天雷是不是自己给自己绕进去了？前脚儿刚说完周文值班跑回男更衣室看小说，后脚儿又说值班就是让在这儿歇着的，这么说来周文回男更歇着去岂不是很合理的行为？而且他竟然敢说值班不给调休是法律规定的，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估计是周文没理他，李天雷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还发现你自己给自己攒调休呢是吧？那天用你电脑，我看桌面还放着一个调休的表，打开以后里面记的都是你值完班哪回歇了哪回没歇，我大概扫了一眼，基本上攒下来的都是刘建华在的那会儿值的班，都隔这么长时间早失效了，以后你要真有事儿的话就歇年假，年假歇完了就再歇点事假、病假什么的。”
　　这个事情我倒知道，周文那个表我也看见过，他里面都攒了十来天的调休了，他曾说怕再攒下去太多了，所以后来他才值完班就歇的。当然前提是第二天没什么太忙的事儿，不然即便他想走领导也不会允许的，可是十多天的调休说不算就不算也太狠了。
　　组长赵一茗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值班大军，她不值班就没有调休，可是三天两头说不来就不来也没人管。去年赵一茗以去外地验收的名义歇了整整一个暑假，今年年初的时候又直接两个多月没来，可是考勤表上愣是记了一个月的全勤，值班的时候听班里的师傅说是因为有人把这事儿捅到公司去了，不然第二个月本来还想给她算全勤呢。
　　我知道赵一茗在厂里的人脉资源广，在这一点上周文肯定是望尘莫及，但就是与他的晚辈们比起来，周文貌似也矮了一截——丁淮朋因为怀孕需要经常回家安胎，不用猜都知道车间并没给她记旷工，这一点从每个月的业绩档案得分就能看出来，她依旧得了全勤的10分，而且丁淮朋走之前还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了周文干，导致现在他每天来车间以后根本闲不住。
　　李天雷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你应该也不笨，不然也考不上大学，可是昨天这事儿你干得等于是撅我面儿了，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你不服我。你看，我打你电话让你去擦机床，结果你没去，我又让你12点之前不许走，结果你还早走了，虽然你挂完电话就给我发消息解释说是因为着急回家看你爸去，但我觉得这也不是个理由。你爸前一天把腿撞折的，你值班当天没法回去，既然当天已经没回去了，第二天早上看和下午看没什么区别。这回我要是不办你，以后我没法管别人了。你知道前几个月定修班那孩子不听班长的话怎么考核的么？按不服从管理算，直接扣了五千。我要也按这条考核你，你直接一个月工资就没了。”话说到这儿，李天雷停了一下，貌似是在等待看周文什么态度，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李天雷的说话声，“这样吧，我减一档，给你按早退考核，肯定没割肉那么疼，但也得让你长点记性。”
　　我在门外已经听不下去了，悄悄走回了男更衣室。原本我是打算赶紧换衣服回家，但一想到李天雷要以值完班早退的名义考核周文，谁知道他弄这一出是不是为了杀鸡儆猴，我决定还是上完一个上午的班再走好了，结果没想到公司下午要进行计算机网络监控系统升级，这是我负责的工作，我只好一天都留在了厂里，也不知道这半天的调休能不能给我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