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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珠联璧合 ...
奴役江家人期间,沼泽把江柯海嫣也绑到龙城云州府的矿洞,不断用金零和海灯的假消息控制夫妇二人。但江海夫妇早已从存活的员工口中得知孩子们的死讯,认为孩子们是为了反抗侵略者的暴行,死得其所,二人哪怕丢了这条命,也不做沼泽的傀儡。
侵略者看到煤矿主人不听命于他,竟然想用暴力侮辱海嫣等女矿工来震慑众人。战争中的妇孺是怎样的下场,江柯再明白不过。女性是一个家族昌盛的希望,更是一个民族的尊严和未来,江柯与所剩无几的男矿工把海嫣她们死死护在身后,用犀利的谩骂逼对方开火。即便引发矿洞坍塌或者瓦斯爆炸,和家人长眠地下,他们也坚决不做丧权辱国的案例。
见煤矿始终产不出煤炭,沼泽一脸不耐烦进去把监工枪毙:“真是没用,还得你祖爷爷来收拾烂摊子。”
沼泽没有理会对他虎视眈眈的众人,转身来到矿洞口,冷漠地丢进一捆开山用的炸药:“掌控不了的力量,那就索性让它消失吧。既然那么想死,那我就赏你们一家团聚。”
矿洞内的众人闻言,释然地互相给对方擦脸上的煤炭黑印。江柯更是把同样黑黢黢的海嫣拥在怀里,海嫣流着泪说:“终于可以跟孩子们相见了。”这时,跟在矿工身边的一只灰老鼠悄摸摸顺着墙根,跳上沼泽的脚腕张开了嘴。
爆炸声始终没有响起,在黑暗的环境里,响起了小溪淙淙流淌的声音。众人疑惑地看向洞口的方向,发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拎着空桶,守在光亮处,细密的流水正沿着陡坡在脚边淌了薄薄一层。那包开山炸药在水流浸泡下已经失去效用。
洞口不远处,黄夏十分从容地把锤头从沼泽小腿肚子里连血带筋拔出,灰老鼠掉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肉粒,沼泽疼得大声嚎叫。宋远丢下滴着水的空桶,转身给了沼泽下巴一拳,顺手把他企图联系修泽的手指齐齐掰断,用紧实的牛皮绳把他的双手在背后扎牢。
沼泽哀嚎:“又是你!!!”
“我说过,再让我看到你做这些事,我定不饶你。”宋远勒紧绳子,将沼泽彻底钳制住。
灰老鼠没有修成人形,平时在矿洞里受尽工人们的恩泽,吃得毛色发亮,肚皮浑圆。它拖着一条长尾巴流窜回矿洞,对着目光如炬,视死如归的矿工们吱吱直叫,他们这才发现已经安全了。
料理完一切,宋远在云州府挖了个巨坑,埋藏了所有被奴役屠杀的各城生命。战事停歇后,黄夏和新的人类首领互相合作,开始拔除各城种植的罂粟花,也严禁生命吸食各种毒品。各首府收到指示,随即建立了自己的禁毒团队,把发现贩卖毒品的买家或卖家数量,当做绩效升迁考核标准。团队行动效率很高,发现一个,捣毁一个,大陆逐渐从醉生梦死的状态,变得意识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清晨,日光从窗外透进来,照耀在守着金零新鲜尸体的皇浱身上,听到大门被打开,皇浱以为沼泽又想出什么羞辱折磨他的新招数了。但映入眼帘的,是被捆成粽子的沼泽,被另一个“沼泽”扔在地上。他盯着两个沼泽,以为自己脑子已经被打坏了,看谁都是沼泽。黄夏的声音儒雅而谦卑:“宋远,谢谢了。”
那个与沼泽一模一样的人听毕,离开了地牢,走出门口不忘把房门带上。
皇浱后知后觉,沼泽居然有相生相克的存在。他苦笑:“又被你看了笑话,谁家兄长做成我这样,真是难堪。”
黄夏目光从淡漠的皇浱脸上,流连到睡得安详的金零,又从金零辗转到呜呜直叫的沼泽:“兄长,辛苦你了。”
“好高级的嘲讽。”皇浱嗤笑。
黄夏说:“金零都告诉我了,我以为会等来与你们的见面,没想到……”
皇浱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是不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
“我没死掉。”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死掉,兄长,看到你还活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黄夏蹲在皇浱面前,心疼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
皇浱说:“我欠了很多债。”
“借你钱的人,我们帮你杀掉了。那些协议,自动作废,花掉的钱就当买个教训。”黄夏拿来剪刀,剪掉皇浱乱糟糟的头发,轻柔地给他清理身上的血污。
皇浱不再说话,他闭上眼,泪水如同春汛,暖化了一些东西,同时也苏醒了一些东西。
等黄夏把皇浱断掉的四肢与肋骨医好,皇浱始终一言不发,黄夏只当是他头部伤口过于狰狞,痛到失语。但皇浱在康复之后的某个清晨,不辞而别。看着空无一人,一尘不染的房间,黄夏重重叹了口气。
宋远进门:“京上,皇浱他跟着退兵,去往小岛了。”
黄夏叹息:“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啊……”
“要一举拿下他们吗?”和黄夏相处这么久,宋远不知不觉将他当成自己的榜样,连当初自己说的底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黄夏摇摇头:“不,让他去吧。他的心病不是我,是江家。金零的尸体呢?”
“在太平间。”
“叫你主人来吧,我们扣押了沼泽,没了两个臂膀,他应该早就心急如焚了。”黄夏说。
宋远皱眉:“您要让他启动时光机?”
黄夏苦笑:“没有别的办法了。”
康健被辞退后,乘坐的飞机被修泽派来的人炸毁。再次醒来是在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中,他脑袋上方是修泽所研制的时光机,躺在里面,好像在做一场核磁共振。他恍惚了片刻,再次陷入昏睡。修泽在黄夏身后,看到机器上重新激活的心电图,说道:“妥了。”
黄夏追问:“那海姑娘呢?”
“她没有永生,身体早已腐烂,就算拉过来,也活不了,让萨拉找她转世吧。”修泽说完,冷漠地说:“我要的人呢?”
黄夏招手,一身黑衣的宋远将沼泽甩到修泽面前。沼泽看到修泽,拼命朝他蠕动:“主人,主人,你终于来救我了……”
修泽的语气很戏谑:“你回回败在他手里,也不知道是我的福,还是你的孽。”说完,他大手一挥,沼泽身上的束缚消失,连伤口断骨都被修复好。沼泽小跑着,躲在修泽身后,恶狠狠盯着蒙面肃穆的宋远。等金零被抬去休整,修泽再次挥手,时光机变成了一堆杂乱的零件,黄夏抬眼,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修泽说:“它的使命结束了,纠葛也到此结束。”
黄夏踢了踢时光机的零件残骸,好几个部分都易了位:“你这是在给我留考题啊?”
修泽不以为意:“在大陆停战前,我会管好沼泽,希望域司不要让后辈失望。”修泽说完,沉默地带着沼泽离开了这片百废待兴的大陆。
宋远从走到黄夏面前,双膝下跪,以示效忠。黄夏强行将他从地上拽起,甚至给他膝盖打上发着红光的夹板,使他膝盖无法弯曲:“我这里没有向谁下跪的规矩,你可以做想成为的任何人。”
经过一段时间休养,金零苏醒了,他第一时间面见黄夏:“京上,修泽只给了我不到一天的时间,鱼茔的启蒙不知道是否足够。”
黄夏仔细想了想,说:“既然你和我存在于目前这个时空,说明修泽进入冰河世纪的文明并不是完全灭绝。不论结果如何,尽力了,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您非把我救回不可的缘由,但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家人平安。”金零醒来,得知自己被选为石城的城魂,他为此感到不安。
“事实上,海灯姑娘才是石城城魂的最优选,因为她从根本上改变了大陆被蓝风轻彻底灭族的命运。只是因为一些尚不清楚的原因,萨拉无法在负物质世界追踪到她的灵魂,说明她暂时不存在目前已知的空间。”黄夏似乎已经知道金零的顾虑,耐心解释道:“你拥有一定的能力,身为她的法定配偶,是暂代海姑娘完成她职责的最佳人选。守着她用命换来的家园,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我曾辅佐过您的兄长,您真的愿意相信我吗?”
黄夏笑得温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方式可能有些许不同,但目的是同样的,都是为了家人过得更幸福。”
可得知金零被唤回,皇浱仍然不愿意回家,黄夏意识到金零和海灯在皇浱心里,已经是一个整体了。是他害得他们无法团聚,是他毁了他们的幸福,他的皇兄在无期限地惩罚自己。
金零康复后,来到龙城云州府的医院看望海灯的父母。江柯再次见到金零,十分激动:“孩子,我们都老了,你怎么没变化呢?”
“爹娘,我是……永生人,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们。”金零握着江柯的手,坦白了自己的一切。听完金零的坦诚之言,海嫣无意看到他胸前的黑洞,心疼地抚摸他的头发:“辛苦了孩子,你受罪了……”
金零眼含热泪摇头:“这些没关系的,只是对不起,我还是没打听到海灯的下落,我找不到她的气息……”
“不用找了孩子,有人目睹灯儿在石城外被杀死了。侵略者来攻城的时候,她本想护着小叶子,可惜对方人多势众,不仅丢了性命,小叶子没能逃过畜生们的凌辱,当天晚上也走了。”江柯心如刀绞地说着,声音苍凉。
“爹娘,你们放心。海灯已经与我缔结婚约,我也是你们的半个孩子。”金零突然朝二老双膝下跪,郑重其事道:“但我日后抛头露面,不方便再使用旧名号,求父亲母亲赐予新名。”
看着这一幕,海嫣流下了泪,江柯同样感动:“我们江家子随父姓,女随母姓,就叫江宁吧,江山永固觅安宁。”
江柯海嫣安葬了所有死于过劳的伙伴,把自家煤矿的所有权交给了人类新的领导人。他们饱经风霜,看淡了人世间,只想回到石城的家,安度晚年。江宁带着父母回了之前石城的家,他说黄夏把这个房子给了他,但他有别的任务完成,房子的所有权暂时落在江柯与海嫣名下。
大儿子江舸死于海战,小儿子江帆死于北伐,而唯一的女儿海灯死于屠城,二老的孩子们全都葬在了历史滚滚洪流中。父母回到家睹物思人,江宁亦是难过。他心甘情愿地既当儿子,又当女儿,陪着二老叠元宝,烧纸钱,放河灯,告慰逝去的生命。
来年春天,院子里长出一棵樱桃树,江宁觉得这棵树象征着新生,就将它精心呵护起来。当他看到樱桃树在秋冬时节也会开花结果,十分惊讶。海嫣头发白了不少,她轻轻抚摸这棵落叶时节仍然含苞待放的樱桃树,笑着落泪。
江宁不明就里,询问江柯母亲为什么哭。江柯说:“我家老大和老二都是男孩,老大江舸是三月出生的,老二江帆是九月出生的,他们相差一岁,正好就是这棵树每次开花的时节,可真是巧啊……”
一切安定下来,黄夏曾经问过江宁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看着大陆渐渐欣欣向荣,颇有万物复苏之象,父母身体也尚且健康,他说:“我想做回夫子,看遍桃李满园春锦绣。顺便,等她回来。”黄夏欣慰地笑:“好,我支持你。”
海灯在世时,金零很喜欢为她做好吃的。她尤其喜欢吃虾,金零便时常给她从外地采购很多又肥又嫩的活虾。海灯身是石城人,却长着一张龙城嘴,很喜欢咸口的小吃,吃饺子爱蘸醋,每天吃完午饭,还会雷打不动地拉着金零午睡半个时辰。金零向来不挑食,海灯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而海灯做什么,都无时无刻熏陶着他。他一个石城出生长大的石头,却在某些言语举止,行为细节上与龙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从海灯去世,叶子流失,江宁不管吃什么,嘴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苦涩味。他给父母做饭时总会下意识多倒些糖。倒一些,尝一口,还是苦,于是再多倒一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慢慢抚平记忆中铺天盖地的腐臭味与硝石味。而他随口跟邻居一提,发现不止自己有这样的习惯,大家都是这样的。
这座每一块砖都受过无尽痛苦的城市,不知道要往饭菜里加多少次糖,才能彻底掩盖记忆中的彻骨悲伤。
宋远恢复了身体,回到龙城,替欣子清理山上的弹夹,打扫染血的街道。有些人认得某具冷去的尸体,就带它魂归故里,还有一些无人相认的,宋远都帮它们刻了牌位,放到集体祠堂。冰原在负物质世界徜徉许久,终于找到可投生的身体,她从江宁手里得到消息,亲自给海灯刻了牌位,并将牌位放到集体祠堂里:“江舸葬身岛城,江帆的尸骨找不到了,这里应该还有你的大伯婶娘堂兄弟姐妹,别怕孩子,你回家了。”
等宋远忙完这一切,差不多该回到深海宫殿时,他收到了修泽的传讯:“可以了。”于是他故地重游,来到鱼茔的岛屿旁,崩裂了她岛屿的大陆架。
宋远牵引着鱼茔的岛抵抗南赤道暖流的压力时,蓝鲸从城封里撞了出来。她鼻青脸肿,全身都是伤痕,看到宋远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朝他狂吐口水,小小的身体不知道哪来的巨大能量,甩出凌冽的鲸尾水箭,愣是将宋远打到百米开外。
蓝鲸打是打爽了,但岛屿失去了宋远的牵引开始下沉,而幽蓝被冻在土地上动弹不得,无法帮助岛屿重新飘起来。蓝鲸急得直哭,用脑袋笨拙地将自己的岛屿往海面上顶,尽管拼尽全力仍是螳臂当车。就当蓝鲸绝望哀鸣时,宋远拖着受伤的身体,将岛屿从下沉趋势里挽救回来。尽管恨极了这个人,但也没办法,蓝鲸只好跟着宋远和岛屿跨过赤道,随着北赤道暖流一路撞到岛城的海岸线上。
蓝鲸变成人形,心恢复成蓝鲸的模样,从破碎的岛屿内游出来,钻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一个完整的鱼茔。她循着亲人的哭声,硬是绕着海岸线找到了入海河的入海口,顶着泥沙逆流而上,终于在龙城的一处小村庄累得停了下来。
她睁眼,满目满耳都是亲人的呼唤,却找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味道都让她十分害怕。鱼茔嚎啕不止,哭来了围观的猫,也哭来了在挖掘地下古生物的龟爷爷老榆。
“诶?爸妈在云州府煤矿徭役的时候,冰原和其他县魂去哪里了?”于荧疑惑地问。
“她们和我们一样,在战争的时候以各种方式离开正物质世界。”江宁仔细回想,慢慢罗列:“有的待在负物质世界,寻找可以半路投生的尸体,争夺每一种可以反击的机遇。奈何重新活过来,就被侵略者折磨死了。有的去了海里做鱼,结果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海怪吃大鱼,修泽又修理破坏海洋生态平衡的海怪,更迭速度比大陆文明快多了。还有的去了南极,大陆之间打的水深火热时,只有南极不受影响,企鹅信天翁之类得到很好的生存。”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新知识如同滔天巨浪,眨眼之间又是新的篇章。江宁对新世界的庞大与绚丽无比着迷。但想到修泽文明的高深与梦幻,他又不免对未来有些担忧,如果文明更迭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那么在如此精美绝伦的时间机器中,自己又能扮演什么角色呢?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接受新世界的知识,他做了教育类学士,硕士,博士,又留校继续任教,送走一批批新世界的孩子。其间对一个叫温玫的学生颇为满意,她既有旧世界的踏实与稳重,又有新世界的视角与冲劲,他把温玫留在了教研院。
后来他做了石城的城魂,帮着处理稀有动植物的保护与教育。禁渔的命令一下,白鲸江豚等濒危动物慢慢在石城繁衍生息。没过多久,冰原说蓝鲸逃了,看着距离石城越来越近的定位器,城魂们都疯了,都害怕这是另一个蓝风轻,开启新一轮的屠城。
可是这头鲸却出现在江宁工作室的小水渠,江宁看着她与海灯一模一样的面孔,心里漏掉一拍。她问这里有肥虾吗?江宁意识到这可能确实就是鱼茔了,这句话,是康健对她说过的。
“这里有鱼,有米,但肥虾得自己养。”江宁用同样的话回应了她,小姑娘很高兴,连忙说那就找对地方了。
江宁几乎把能找到的好吃的全拿了出来,她一边啃着甜腻的樱桃鸭腿,一边说她很差劲,学习不好,怕是连学士都做不成了。他看了她的卷子,的确还是鱼的思考,离完全融入人类的思想还有很多路要走。
她跟江宁解释,自己只是来看看这个石城,是不是她知道的那个石城。她求他,能不能跟冰原求求情,说自己没给他捣乱,回去以后冰原就不用罚她跪祠堂了。是江家的祠堂吗?江宁忍不住想,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于荧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
江宁故作严肃道:“不打招呼就跑,这个世界里有多危险,你受伤了怎么办?冰原很担心你,是该好好罚。”
送走了于荧,江宁怅然若失,他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只是在平时的工作之余偶尔关注一下于荧的动态。她考学士失败了,第二次又失败了,她跳楼把楼下的金毛狗砸扁了,她考上龙城秀容府的学士了……
江宁曾问过冰原,是不是不愿意让于荧离开龙城,冰原只说了一句:“她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知道。”
“你想到让她得知真相不痛苦的办法了?”
“没有……”
“你那边没有解决方式,我改不了她的愿望,只能改她的分数。”
江宁沉思许久:“那我去龙城,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操作。”江宁辞掉了教研院的工作,离开前把温玫推上了院长一职。
可江柯与海嫣不愿意离开石城回龙城的祖宅,江宁前脚被父母拒绝,后脚被地质学院的院长强制留了下来,他严重怀疑这是黄夏的命令。他没有地质专业的文凭,根据地质院的规定,他只能从事不涉及科研机密的矿石挖掘与销售,以及力所能及的教学工作。他折衷地选择了与龙城长期合作的项目,这样也能时不时名正言顺去龙城走动。
江宁找到了小叶子新的一世,发现她这次投身成了男孩,这一世他叫萧叶。成年后的萧叶选择继续攻读医学,动物医学学完了继续学人类医学,势必要用手术刀把所有物种都解剖一遍的架势。
有一天,萧叶将杯子扔了一地,把解决完学生投诉的江宁吓了一跳:“你……工作受气了?”
没成想萧叶抱着他崩溃大哭:“欲望不是控制不住啊……光是自己解决就有无数种办法,他们凭什么那样对待弱小!!凭什么!!!”
江宁知道他说的他们不止包含市井小民,资本权贵,还包括罪无可恕的战争罪犯。他轻拍比他个子都高的萧叶:“征服欲是刻在每一个生命基因里的。”
萧叶气得大喊:“那又怎么样?!不要就是不要,不行就是不行,不对就是不对,凭什么不尊重对方的意愿。去他妈的欲拒还迎,去他妈的勾引,去他妈的白瘦幼,真他妈的恶心!!!”
“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发声,去证明,他们才是错的,一定会有万物平等的一天。”江宁一边哄,一边从备用城魂系统找出于荧的照片打印出来。等萧叶哭差不多,江宁给他递过一张照片。萧叶看到立马擦眼,惊喜道:“妈妈?”
江宁却摇摇头:“她是于荧,不是海灯。”
得知江宁想让他去守着投生后的妈妈,萧叶立马答应:“我明天就去秀容府报道。”
“记得……”江宁还没说完,萧叶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记得,不能提海灯。”
江宁赞赏地补充:“我在秀容府诏安了一只猫,到时候你俩互相配合。”
季雪杀遍天下,还是没有找到最后两个灵魂碎片,她疲惫非常,回到哀牢山休养生息。直到被地震和高温叫醒,她才发现地壳再次龟裂,开始往外涌出细密的地火岩浆。这地火不知道是之前哪任星司的力量,传染性极强,轻而易举把正物质世界的生命躯壳融化。她再次出山,一边帮生命之星灭火,一边找寻剩下的灵魂碎片。
在各位城魂集体努力下,地火能量终于被耗尽。凝固成的红色晶体因其可塑性强的特点,很快被商人采集殆尽,被加工成各种各样的商品,流通到市场内。
于荧这边一切顺利,可父母的身体渐渐出现各种问题,医生说二老年轻时受了不少创伤,目前可能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石城地火熄灭后,江宁逐渐把城魂的担子交给备用城魂文花雨,而他将时间大多都花在陪伴父母上。
天织的心被鱼茔误食,季雪一直很担心这个鱼茔在世界上胡作非为。她原本想直接杀了她,把永生可继承的秘密彻底封存。但鱼茔的心性似乎不太糟糕,若能将她好好教导,她兴许是很好的朋友。
季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为了把于荧招揽进自己的神冢废了不少功夫。可这丫头独来独往惯了,怀疑所有人的动机,只信自己的判断。而萧叶对季雪穷追不舍,下手极为狠厉,季雪承诺过叶箫的母亲,不会伤她。没办法,她只能暂时离开秀容府,先一步来到石城,要求江宁开放一片地,驻扎神冢分部。
江宁很疑惑:“你为什么不在你的大陆驻扎呢?”
季雪无所谓地说:“被人赶出来了。”
江宁忙完流程看了眼表,提醒季雪:“叶萧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
萧叶在汉城支援武樱,被地火灼热的热浪吞没后,投生成春城山村里的一名小姑娘。她带着童年的创伤,以优异的成绩考回石城的医学院,再次与江宁重逢。叶萧刚进门,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刚刚谁来了?”
江宁没敢说实话,半真半假道:“一个来商量动物园选址的经理。”
“他养狐狸啊?还掉一堆毛,真埋汰。”叶箫嫌弃地往气味所在的地方喷酒精消毒。
回想到叶箫在秀容府对季雪的所作所为,江宁温言道:“既然欣子让你回来了,就安安心心呆着吧。石城的新动物园开设以后,你是专属的兽医。”
“哦,行啊,工资开多少?”叶箫坐到刚刚季雪的位置,随口问道。
江宁给她比了个数,叶萧有点不太相信:“真的假的啊,这么多?”
江宁笑:“园长很大方。”
“园长叫啥。”
“沈甜,一头白鲸。”江宁用季雪教的说辞回答:“对了,于荧排斥医院,以后她出现任何问题,就辛苦你了。”
叶萧摆摆手:“自己的亲妈,谈什么辛苦。”
季雪最终选定了江宁出生的那片山丘,山丘隔壁还有一座山神尚在的小丘。开工之前,江宁去看了蓝风轻,告诉她于荧回来了。蓝风轻的身体白发苍苍,衰老不堪,口水流了一地,思维已经不太灵光,不知是否听懂了江宁的话。
等于荧考上了石城的硕士,冰原再次联系了江宁:“我让她跪祠堂,不仅是为了罚她,还为了让她认祖归宗。”
“我知道。”
“黄夏说过,海灯是被司战城魂所杀,若让于荧想起海灯的一切,她会继承海灯死前的一切痛苦。我没有跟她说明祠堂的缘由,希望你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保守该保守的秘密。”冰原即将与养女分别,絮絮叨叨地跟江宁交代着:“我给她购置了房产,她同样也没有城魂的身份了,我就这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冰原想说的一定不是“要求”,可能是亲人,可能是孩子,也可能是牵挂。江宁猜到冰原到底是心软,愿意在保护与成全之间,选择让于荧跟着自己的心愿走。
可在开学前,江宁在挖掘矿石过程中不小心被砸了手,他忍着疼痛与恐惧,联系了叶萧。
叶萧小心翼翼给江宁上夹板,拿纱布绷带缠紧:“你可真行啊,你是怎么被其他石头砸成这样的,差一点就断了。”
“我把心给了于荧。”江宁有点心虚,声音很低。
“啥?????你不知道你什么体质啊??之前挨一枪子还是逼西极星拿时光机救的你,这没了心还不得跟个饼干一样啊?”叶萧吓得全身僵硬:“我的天爷,你是想让妈妈和一个随时变成骨灰盒的人在一起吗??”
江宁撇嘴:“我只是想离她近一些。”
叶萧头都大了:“你要是碎了,离得近有啥用??”
听着叶萧又尖锐又刺耳的谩骂,江宁始终不敢吱声。叶萧拿出石膏,恶狠狠涂在江宁胳膊上:“她现在已经顺利入学,趁你的手没彻底断掉之前,赶紧把心要回来!!”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往回要么……”江宁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说。
“办法有的是。”叶箫不管不顾地说:“唯一一点,不许强迫她!!否则我就废了你的腿!三条都废掉!!”
听到这里,于荧笑得直打颤:“看来我的族人在死之前,就已经帮我选好了可以安身立命的家园,族长和夫人帮我指引了家的方向,就连叶子也帮我看着你。”说完,于荧似笑非笑盯着江宁。江宁则坦然地接受她的审视,表明自己立场坚定,坚决不向权势与世俗低头。
看着江宁坦坦荡荡的神情,于荧想骂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只好勾勾这石头的下巴,江宁在她手中,像猫咪一样顺从地眯了眯眼。于荧嗔怪:“你这人,非得我是我才愿意吗?每次遇见你,诱惑你,强迫你,你都一副正儿八经宁死不屈的样子,只有样貌相似的海灯才能哄得你愿意松口成亲。能在茫茫人海找到你本身就不容易,我是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坚贞不渝,还是骂你死板教条。”
聊了这么久,江宁才知道和自己有过拉扯的姑娘们,都是鱼茔的灵魂。“我的心不允许我这样,我做不到。”他笑着握住于荧的手,摇摇头:“不过现在结果是好的,相比其他,我更怕遇不到你。”
于荧小心翼翼避开江宁皮肤上的伤,把他抱在怀里:“可是我想啊。”
江宁抓着于荧的手,松开了衣带的活结,又扯了扯中衣的领子,露出一角光洁的胸膛。他平躺着两手一摊,温柔地笑:“任君消遣。”
于荧破涕为笑,她顺从地在江宁完好的皮肤上试了试胸肌的手感,他脸上腾起一片红晕,耳朵像摊在烧烤架上的肉块,红得滴血。于荧眼神炙热,却只是在他裸露的胸膛和唇上分别落下一吻。听得江宁失去节奏的喘息,十分满意地拢好他衣服,重新系好他的衣带:“态度不错,继续保持。”
江宁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的伤,体内的燥热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于荧的余光把他的小动作全部捕捉到了,戏谑道:“难受吗?”
江宁红着脸摇头否认,而于荧看起来更加开心,用冷毛巾轻敷江宁脸色发红的地方,大仇得报一般说:“难受就对了,忍着。”
经过一段时间,于荧不仅完成了所有科研任务,江宁也快康复了。但最好的消息是,黄夏在月球上的科研基地已经建成,以后大陆生命可以自由往返月亮。月球基地可向生命之星的任意位置投射弹药,甚至在目的地统一前提下,人为控制弹道的走向,且走向无法被提前预测。此消息一经传播,之前侵略过大陆的各个政治团体纷纷向世界承认自己的罪行,并愿意承担一切损失。
江宁看到新闻,忍不住开玩笑:“看你把黄夏吓得,原本这个项目是几十年以后才落实宣传的。”
于荧摊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黄老师对人类的策略呢,起码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等于荧结束了每个月都按时开展的组会,已经是晚上了。她一边给江宁检查身上的伤,一边帮他清理冒出来的胡须,对他强大的忍耐力和稳定的情绪表示敬佩:“我当初那般辱你,骚扰你,你居然还能忍,换别人早就死心了。”
江宁十分享受于荧的照顾,时不时偷偷亲吻她的脸颊:“因为我知道,你和海灯只是出生在不同时代的同一个人。我爱的,一直都是本身的你。”
于荧戏谑地“哦?”了一声,江宁意有所指地说:“我的伤,不碍事了。”说完深情地望进她笑意盈盈的双眸,握住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胸膛深处雄壮的心跳震得于荧胳膊发麻。于荧嘴角上扬,看向江宁的眼神开始浑浊,她挑起江宁的下巴,俯身轻轻品鉴他柔软的唇瓣,而江宁则顺从地躺成一个合适的角度,把于荧护在怀里,让她吻得更舒适更省力一些。于荧突然玩心大起,轻咬江宁的舌尖,江宁皱着眉,向于荧投去委屈的神情。
于荧小心地问:“你讨厌这样吗?”
于荧咬得很轻,一点都不疼,江宁只是对她熟稔的动作感到惊讶。他没有扫她的兴,而是捋了捋于荧掉落额前的碎发:“你可以用任何喜欢的方式对待我,只要你开心。”
“怎么这话就没对皇太女说过呢?”于荧忍不住打趣。
江宁无辜地冲她眨眨眼,于荧的心成了雨中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她轻吻江宁的耳廓,将他的耳垂慢慢含进口中。耳朵上传来的酥麻使江宁忍不住后仰身体,但他始终没忘记用胳膊把身上的于荧护好。感受到江宁身体的紧绷,她亲亲江宁的唇,让他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于荧轻吻他的眼,缓缓抚摸江宁弓着的后背,直到他慢慢平复下来,疲软在自己怀里,像只乖顺的海豹。淋浴的时候,江宁双腿都在发软,他半倚着于荧,感受她轻柔地清洗。于荧的动作温柔而仔细,他幸福而满足。
换了新床单,江宁窝在于荧怀里睁不开眼,他哑着声音说:“蓝蓝……不生气……”于荧轻轻扣住江宁的后脑,不带任何欲望亲吻他的唇。她被江宁的无条件顺从逗笑了:“表现不错,原谅你了。”江宁释怀地长叹一口气,也笑了。
“取悦我,就这么高兴?”于荧拥着江宁,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胳膊。
江宁抱紧她:“我高兴的是,我让你笑了。”
听到这里,于荧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你曾经那么骄傲……竟然为了我……放下尊严……”
江宁对内疚的于荧有些错愕,他真的好怕于荧像回绝宋远一样,对他说我对你其实并无所求。他拼命解释:“只是希望你能开心……我……”
没想到于荧却一本正经清清嗓子,模仿飞花的口吻:“你应该为自己而活。”江宁惊诧地看着于荧,半天说不出话。意识到于荧在说什么,江宁知道她并不是把他看做是可随意丢弃的玩物,只是为千年前的自己“报仇雪恨”而已。他眼眶又开始发红,把于荧紧紧抱在怀里:“我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
江宁闭着眼睛,笑得胸膛发闷,于荧枕着他的手臂,轻抚江宁胸前被琉璃填补的空缺,心疼道:“那个时候……疼吗?”
“沼泽的枪不错,一点都不痛苦。”江宁将于荧抱得更紧:“但是黄夏把我带回来以后,我的衬衣总是被划个口子,这给我带来不少困扰。”
于荧轻锤他的肩:“你个傻子也不知道补一下。”
“当时百废待兴,忙起来总忘。不过我倒是想问你,刚刚那些都是跟谁学的?”江宁有些吃味地问。
“修泽的女伴咯,托他们这群癫公癫婆的福,没吃过猪肉,倒是见过不少次猪跑。”于荧的脸有点红,埋进江宁的胸膛不敢看他。听到于荧如此比喻,江宁笑得不可开交。于荧突然发现江宁比之前爱笑了很多,她问:“你会种地吗?”
“这是每个城魂必备的技能。”
于荧笑了:“真好,你会耕地,我会打渔,不管在哪里过什么日子,我们都饿不死彼此。”
不知想到什么,江宁试探性说道:“康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欣慰。”
于荧意外地看着江宁,江宁冲她笑,于荧的记忆瞬间被打通:“你被枪击后,去五维投身成康健了……是吗?”
江宁点点头,这个事实情理之中,却在于荧意料之外:“那么修泽并没有让他枉死,康健真的对一个孩子产生了畸形的感情。”
于荧突然对修泽的看法有些许改观,江宁没有否认修泽的做法:“他确实在用自己的方法一直保护着你,不论是你在他身边,还是你把自己关在海上。”
于荧没想到自己可以长时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外界所扰,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城封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另一方面,是修泽在海底城为她的岛屿保驾护航。她感叹:“所以,才会出现宋远吧。不过管他呢,只要修泽不祸害现在这个世界,我就替万千生灵感谢他八辈祖宗了。”
江宁忧心地看着肆意欢笑的于荧,也不急着打破此时的温情,这样圆满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他现在不想计算,只想珍惜与爱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于荧看他愁眉不展,以为是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是还难受吗?”
江宁没有回应,倾身吻住于荧,缠绵良久,他乱着呼吸说:“我不喜欢你提他……”
于荧绷不住了,笑道:“好,不提他。那你还难受吗?”
“只是有点累。”江宁重新将于荧抱在怀里,笑着对于荧耳语:“我是第一次……把自己交给别人。”于荧满意地笑,拥着他光洁的背,顺着他的脊柱安抚:“睡吧,明天见。”
江宁抱紧了于荧,在她的陪伴下,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月色入户,二人在彼此温暖的怀中进入梦想,一片温情。
男女主的生生世世已经全部更新完毕,接下来就要走向幸福啦~观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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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珠联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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