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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玳瑁 ...
在各方协调下,地质学院与职业技术学院的对口专业达成了共识,以实习的方式将江宁手中的矿石开采加工销售分流出去,每人每周工作轮班,固定两天休息,江宁只需要告诉负责人在指定的地点按指定方向挖指定深度。负责人刚开始还对江宁的实力有所怀疑,后来发现他给的数据完全正确,哪怕有人再不服气,也啧啧称奇,叹为观止。试行了一个月后,地质学院不仅获得了大量的研究数据,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也在实践中解决了就业问题,甚至可以通过内部渠道进行学历提升。
由于空出大量时间,江宁便带着于荧参加矿博会,寻求更多合作机会。在江宁办公室誊抄论文的于荧刚开始没听清楚,重新问了一遍:“什么会?”江宁没有责怪她注意力不集中,耐心重复:“矿博会。”
“就是把一大块整个石头,裁成好多块,这个卖收藏家,那个做摆件,这个封成矿标,其他的做成装饰……的矿博会?”于荧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这场面像不像你们家族的器官买卖大会?”于荧皱着眉说。听到于荧的话江宁先是一愣,得知于荧担心什么,浅笑:“石头没有器官之说,本体碎裂后,会像西极星一样分别成为独立的个体。”
“那你是西极星吗?”于荧好奇地追问,江宁笑着摇头:“能成为西极星的,都是顶级的求知者。我虽然也研究地质,但始终都在吃老本,算不上精英。”
这次矿博会的主题是昨夜星辰,刚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块将近十米高的紫晶洞,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从宇宙中抠出来的一块紫色星海。稍微变换一下观察角度,数以万计的星辰同时闪烁,向人们诉说着自己的卓绝魅力。紫色有深有浅,深紫色在最上方,仿佛后面还有一望无际的维度,浅一些的地方有些发灰,在晶体闪烁的星海里好像蒸腾中的星云。看着看着,于荧不知不觉探进了半个身子,直到紫晶的尖角戳到额头,她吃痛直起身:“嘶……”
江宁抬手轻轻揉搓于荧被戳到的地方:“放心,没破。”温热的触感让于荧有点不适应,她后退一步,与江宁拉开距离,捂着刺痛的额头转身去往属于他们的档口。
二人把展品往玻璃柜摆的时候,江宁提起话茬与于荧闲聊:“你为什么选择研究教育?”于荧从他手里接过金线编好的橄榄石树,放到柜台最中间:“你还记得我在龙城跳楼没死成吗?”江宁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嗯了一句,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捧包裹严实的黄水晶晶簇,小心翼翼放进展示用的玻璃柜。“活过来以后,我时常在想我接受的教育为什么让我这么痛苦,以及我为什么会因此感到痛苦。”于荧平静地不断把清理打磨后的原石拿出来。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江宁从保险柜里又拿出一盒极其透亮的半山半水的翡翠手镯。
“我一开始觉得,这种像工业流水线一样的教育很没人性,几乎把知识机械性地使劲往你脑子里塞,不管你喜不喜欢,不论你适不适合。可后来我发现,兴趣导向的教育是需要很高的成本的。”于荧拿过一张干净的湿抹布,把镯子们擦得光亮:“如果选拔人才的体系真的按照天赋而论,这对很多人不公平。尤其是像我一样,没钱没家人的孩子,或许连参与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世界上有很多问题都是无解的,要实现多数人的公平,就要舍去少数人的特权,不论怎么改变,都会伴随着血雨腥风。”
江宁戴上手套,把于荧擦干净的手镯整整齐齐放回首饰盒:“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水平有限,想不出来比现存方式更好的办法。我现在只想让某些过于理论化的知识传递得更通俗,让知识变得可传播、可操作、可实践,不再成为中看不中用的空中楼阁。”于荧对人类社会的隐形压迫表示无奈:“如何用温和的方式破除人类所创造的防自学机制,也是一个非常庞大且有现实意义的课题。”
等收拾好一切,消费者已经开始检票入场,于荧负责接待说母语的顾客,江宁负责需要用到小语种的场合。对面档口有人赌石敲白水晶晶洞,工作人员敲开手里石球的那一刻,人们纷纷探头,对洞里面的情况充满好奇。开出类似亮晶晶的冰晶时人们发出惊艳的呼喊,当里面出现像糯米一样毫无光线折射的沉积物,人们干笑两声,商贩把碎裂的晶洞随意丢进了垃圾桶。
江宁从隔壁水晶博物馆的摊位挪回来,手里还顺了一盒大樱桃,很自然地递给于荧,于荧十分受用地接了过去。江宁顺着于荧最初的视线看去,只看到散去的人海,他顺口问道:“在看什么?”
“石头和人待在一起,还得被迫体验人类特有的阶级歧视,可真是残忍。”于荧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颗大樱桃。
江宁随手拿起抹布,把印了指纹的玻璃柜重新擦透亮:“我的心是带棉的金发晶,明明不值钱,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它?”
“我小时候曾经很喜欢一块石头,可惜被人丢进了大海。没想到沧海桑田,还能回到我手上。”于荧摊手,挑了挑眉:“它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最依赖的时候失去,对我来说,它的价值不一般。”
江宁眉眼温柔:“是不是冰原不提醒,你就永远都不会想到它和我有关。”
提到这里,于荧就很无语:“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一句话的事,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这人真圪瞭……”江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到有采访的记者向他们走来,他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记者见江宁走开了,就把话筒递给了整理矿标的于荧:“今天是矿石展的第一天,请问……”记者低头看了眼于荧的工作牌:“于老师您对此次展览有什么期待呢?”
看着面前的巨大话筒,于荧有些拘谨,对江宁的临阵逃脱感到严重不满。但考虑到他们代表着地质学院的颜面,于荧只好动脑构思,稍微停顿后,开始自信大方地回答:“古代地质学家徐霞客曾经说过,‘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如今的大陆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可根据遗迹碎片还原历史,可搭载云端计算未来。从地质学的角度上看,我们无疑是用人类的语言,替这些举世无双却生来沉默的群体展现自己的魅力。我们是矿石的挖掘者,发现者,同样也是特别的翻译者,和教育者。希望这里的每个独一无二的无声艺术品都能遇到属于它的伯乐。”
直到记者带着摄影师去下一个地方搜集素材,江宁才从后面档口回来,于荧看到他这个样子十分纳闷:“不就是采访嘛,你躲什么呀?”
“相机刚问世的时候,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留下影像资料,面对镜头我不太敢赌。你初生牛犊,拍两张照片录个像没有任何影响,而且我觉得你刚刚讲得很好。”江宁理所应当地说。
“你不敢赌,我就敢赌了吗?”于荧感觉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海灯不喜欢拍照,你之前看到的是她唯一的一张照片。”江宁说完,很认真地观察于荧的表情。于荧吃着大樱桃,心里有点不舒服:“之前我问你海灯的事,你死活不愿意说,怎么这次又愿意说了?”见于荧没有别的反应,江宁暗暗松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海灯已经死了,她的过去与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关系。”
于荧玩味地说:“那你给我讲讲她的事?让我也听听这位伟大女性的故事。”看着于荧充满期待的脸,江宁犹豫许久,还是狠下心来,避开了她的目光。于荧嗤笑一声,把江宁拿来的大樱桃全吃完了,没给他留一个。
快到下午的时候,新同事来换班。江宁带于荧来到了举办开幕式的大厅,大荧幕上显示这里即将举行一场矿物拍卖会。于荧刚结束午睡,很不适应人多嘈杂的环境,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躁。江宁不知从哪里递来一杯柠檬茶,温言安抚她的情绪:“一般上档次,属于收藏级别的矿石出现在拍卖场,寻常的古玩市场是找不到的。”于荧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瞬间爱上这种清新酸甜的感觉:“展品有什么特殊的吗?”江宁说:“今天的矿石是从你岛城的岛屿里开采出来的。”
此次参与竞拍的矿石是从岛城一个海底岩浆溶洞挖掘出的,颜色以紫红与青蓝为主,基本无纹无棉,透明度极高。当一件件被精致加工过的展品被摆出来时,于荧的瞳孔剧烈收缩,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江宁正想告诉她带她来这儿的缘由,看到于荧抑制不住的流泪,他觉得不需要太多解释了。他拿出纸巾,帮她把脸擦干净,然后把竞标手牌放在于荧手里:“想要什么,就举牌示意拍卖师。”
竞拍已经开始,于荧只僵硬地发呆,她知道只要她举手,江宁会把一切都办妥。但即使拍到了,又能为早已变成石头的亲人做些什么呢?不是在仓库放着落灰,就是与她一起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她反复说服自己,同样是放着,会不会在收藏家手里更好一些。于荧一直没有举牌,随着最后一个展品被拍卖出去,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感激地对江宁说:“他们的使命早已经结束了,看着他们被人好好珍藏就够了。”
拍卖会结束后,江宁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递给于荧,于荧打开,发现是个手镯,颜色青蓝,飘着晚霞一般的一抹紫红。只听江宁说:“我猜到你可能不会竞标,所以我买了这个,这样可以随身戴着。”江宁从盒子里取出手镯,亲手帮于荧戴在手上。镯子不大不小刚刚好,于荧忍了很久的泪再次倾泻而下。
“怎么了?”江宁缓缓伸手,想帮于荧擦去脸上的泪,于荧却避开了江宁的手,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清理了脸上肆意横流的泪珠:“没事,就是一想到埋进火山里的家人最高价格才那么点我就又开心又难过。”江宁哭笑不得:“萤石含氟量极高,又是最重要的炼钢助溶剂,工业园区的价格基本上和市场供需持平,这个价格在市面上很合理。”于荧捏了捏手腕上流光溢彩的镯子,破涕为笑:“谁在乎这个了,我开心的是自己买得起。难过的是它居然谁都买得起,我这矿主当的一点都没有富翁的感觉。”
卖岛的钱在几天前成功到账,于荧一直很愧对家人,可是她不想再过那种全是后顾之忧,没有安全感的日子了。父母教她独自撕咬猎物,是为了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弟弟们为了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姐姐放弃了逃生的机会,甘愿被岩浆埋葬,也是为了给她抢夺一线生机,让她好好地活着;怪物军团跟着她一起从修泽的实验室逃命,就算被岩浆裹着,也不停止摆动身体,紧紧追随她,更是想在于荧的岛屿里赌博生存的概率……她选择在人类社会继续好好活着,成为另一种理念的岛屿,庇佑更多有需要的生命,家人应该不会怪她的吧……
这场矿博会持续一周,于荧始终负责看守摊位,向消费者介绍自家水晶的产地、品质和价格,而江宁则神出鬼没在各家摊位,不知道攀谈什么。于荧在柜台这边忙得过来,她也懒得管江宁的去向。参加完闭幕式,江宁告诉于荧,他与隔壁港城水晶博物馆谈了谈合作,当地城魂郁云邀请他过两天去港城细谈。
和郁云谈完水晶矿石的合作后,江宁带着于荧在小渔村里度假。于荧在当地渔民的教导下拎着渔网,在落日洒金的粼粼湖面甩出最为浑圆的痕迹,整个人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恍然间,于荧的身影与海灯的影子结合在一起,她蹲在渔民身边一起收网,江宁看得有些失神。渔网里密密麻麻的鱼被拉上船,于荧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头鲨鱼幼崽,正在扭动身体陶醉地享受突如其来的自助餐。渔民见了笑出声来,表示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鲨鱼,于荧也笑着,抓住满嘴小鱼的鲨鱼幼崽尾巴,甩实心球一样将它丢回了大海。
有人似乎看到海面上有巨大的鱼鳍飘过,惊恐地说:“鲨鱼!!!”于荧看了一眼,安抚众人:“那是虎鲸!他装鲨鱼吓唬你呢。”说完,虎鲸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败露,索性跃出海面,露出自己黑白相间的肥胖身体。
郁云怀抱一只毛茸茸的金丝猴,站在江宁身边。她看了看从渔船上下来,跑到沙滩上捡贝壳的胖丫头,对江宁投去疑惑的目光:“海灯?”江宁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于荧。”
忙完一切,于荧在休息日来到石城平时香火不断的寺庙。她跪在蒲团上对着神像虔诚地拜下,拼命回想那早已模糊的面容,心里不停默念那个清晰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个残缺的面容想起来。
背后人群不断发出惊呼声,声音逐渐大到于荧没办法陷入回忆,触碰那张早已丢失的脸。她起身,看到院落里的樱花树已经全部盛开。寺庙金碧辉煌,庄严肃穆,充满神秘,黄色的院墙不断渗出粉色的云雾。人群摩肩接踵,他们双手举起手机相机,热切地把这抹温情留在记忆中,不会褪色,不会被遗忘。
层层叠叠的人影中,于荧一眼望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被双腿驱驰,跌跌撞撞地拨开乱流中的人山人海,不停向那个背影靠近。哪怕被单反相机撞到,被人踩到,她忽略所有的不满声,不顾身体疼痛,她的眼睛里此时只有那个熟悉的背影。
游出人群,她却一无所获,仿佛刚刚看到的背影只是她的臆想。脑袋被相机筒撞肿了都没哭的她,眼前的世界却模糊了。樱花原本四月才盛开,寺院的这几颗花树居然在三月底就绽开了花瓣,她在花香充盈的空气里对着人群长叹,收获了无数探究和疑问的目光。早知道就问康健记下菜谱了,也不至于连他菜的味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于荧无奈地想。
“怎么这么委屈呢?”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于荧刚要掏口袋找纸巾擦掉鼻涕,但江宁已经递来了手纸。于荧接过,江宁拉起她一起坐到旁边的长凳上。于荧擦完鼻涕,有些心有余悸:“昨天说好的今天休息,别告我又要加班。”
江宁失笑:“鸡鸣寺的樱花提前盛开,说明会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我来碰碰运气。”“那你找到了吗?”于荧把鼻涕纸揉成团,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江宁点点头:“我找到了。终有一天,你也会找到的。”于荧把新的鼻涕泡擦掉,无所谓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杀而死,找不到就算了。”
于荧吃东西时,江宁一直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值得寻味的表情。“那个人……”看到于荧怔住,江宁试探道:“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嗯。”于荧点点头,把手里所剩无几的梅花糕全部塞进嘴里。“你来石城……就是因为他吗?”江宁小心翼翼地说,同时将买到的樱桃鸭腿分给于荧一只。看到江宁递来的鸭腿,于荧很是惊喜:“算是吧,他说我来这儿肯定饿不着肚子,他确实没骗我。”江宁的表情有些意外:“就因为这个?”
“他做虾特别好吃……就是死得太快。”于荧啃了一小口江宁买的鸭腿,发现是甜的,顿时食欲大增:“我有点后悔没问他要一份调料和制作流程……”江宁宠溺地轻笑,很自然把二人产生的垃圾收在一起,但眼睛余光仍在观察于荧的神情。于荧的确是饿了,专心致志一心啃她的鸭腿,江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等于荧吃完擦嘴,江宁指了指秦淮河中央荡漾的月影:“你看,水中月是天上月。”于荧看看天空中的月亮,又俯首瞅瞅在河面上雀舞的水月,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傻气地逗弄海面上的月亮倒影,来填补自己去不了城封外的遗憾:“你说我要是想去刚建好的月球基地玩,黄老师能答应吗?”
“你又想当宇航员啦?”见于荧没有领略到自己的意思,江宁也不急着解释,支着脑袋笑着说。
“可以吗?”于荧双眼炯炯有神。
“那你得先接受一系列专业训练。”江宁很认真地逗她:“首先你需要负重20公斤跑10公里。然后要被绑在一个特别大的圆环中间,横向纵向各高速旋转300圈,下地后必须走直线,不能晕眩。”于荧想了想自己被修泽装在鱼缸里打转,恨不得一头碰死在玻璃上,她诚实地摇摇头:“我不上九天了,还是下五洋吧。”
和江宁一起回学院路上,于荧突然想起江宁最近基本不去工作室,只在家——地质院——食堂三点一线,和印象中的城魂完全不一样。冰原几乎把工作室当家,她来石城这么长时间,江宁都不怎么带她去小时候看押她的那个幽深小院。
“你不是城魂吗?冰原要么成天泡在纸堆里,要么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按理说工作都大差不差,怎么看不到你收图纸算数据?”于荧疑惑地问。
“我的父母在几年前把房子过给了我,我失去了做城魂的资格。现在石城的新城魂是玛瑙的族长文花雨。”想到父母,江宁十分感慨,不得不钦佩老人家的深谋远虑。
“那个淋了雨身上会开花的玛瑙球吗?”于荧眼前出现了一个儒雅的男士形象,他曾经忧愁地看着自己一次次控雨失败,对自己以后的工作生活陷入迷茫。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二老年纪大了,见我婚事没有着落,心里记挂但十分尊重我,不好意思催促,就把住的地方留给我了。”江宁陪着于荧漫步在新绿的梧桐大道,路边草丛开遍了唯美的二月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自己蓝紫色的衣衫。萤火虫点着灯笼挨个儿找寻自己的食物,每震动一次翅膀,都有一阵暖风轻轻涌起蓝紫色的花海。
演讲台上的女人瞳孔剧烈收缩,又瞬间恢复正常,观众不知道注意到没,季雪盯着女人一言不发。陪着季雪到另一个大陆出差的于荧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说:“她是……”
“一头刚拥有人形的蜥蜴。”季雪冲台上的女人笑,却收获了对方不屑的无视。
于荧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敢去参政的啊,胆子够肥啊。”
“刚变成人就急着与人类站到一起,替人类说话,也不知道是蜥蜴族的福还是孽。”季雪拉着于荧的手,当众离席,引得现场一片哗然。这时,头顶的水晶灯无风自动,有人惊恐地用外语喊了一声鬼。于荧没反应过来,顺着人们的手指茫然地抬头。
季雪轻轻挥手,空中炸开一股云雾,水晶灯摇晃的幅度小了很多。她把分神的于荧唤了回来:“不过是刚去负物质世界的灵魂不懂规矩乱闯乱跑而已,最后都会被少司命拉回去投生的。”
出发去春城之前,于荧去教研院交最近需要的材料与组会作业,回到宿舍后,舍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搬空,她把没来得及吃的零食码得整整齐齐,放在了于荧的桌上,没有留下任何话。于荧再联系她,发现她原有的联系方式全都注销了。三斤看出她的失落,喵呜一声变成于瑾,转移于荧的注意力:“大鱼你知道西极星吗?”
“龟爷爷说我好像是什么南极星司,估计也是类似的东西?”于荧下意识把一支巧克力掏出来准备递给于瑾,但想到猫族不能吃,又把巧克力换成小面包。
“实话说,我考死执就是为了亲手崩了那个杀猫的沼泽,好不容易等江宁他们逮住了,你猜怎么着,江宁又放了他。”于瑾接过面包,优雅地吃进去:“我就不服啊,那傻逼贩毒的总额都能以吨计量了,凭啥不能服从大陆的规则死立执。江宁说他是西极星的分体,不管他杀还是自杀都算自杀,处决了会立即蹦出无数个小沼泽来,大陆犯罪量会直接幂次方激增,妈的气死我了。这个修泽还有一个分体,是个缉毒警,代号叫‘玳瑁’。这西极星分体真有意思,一个贩毒,一个禁毒,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自相矛盾的具象化。”
“他们是修泽死后,分裂出来的独立个体,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于荧的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的逻辑,此时豁然开朗。
在食堂吃过饭,于荧带着三斤到季雪推荐的专卖店购买去春城用的东西,顺便教于瑾如何对待产后抑郁的三花,比如在她哭泣时多抱抱她,多夸夸她,肯定她的付出,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如果她还是崩溃大哭,就肩负起照顾猫崽的职责,让她去工作,在职场里找回自己的信心。说到一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江边的芦苇荡传来:“呦,教育男宠呢?”
于荧循声看去,发现沼泽一身泥泞坐在大石头上,正把熟透烤肠一般的香蒲棒子从茎上折下,捏爆一串蓬松而华丽的绒云。于瑾下意识把于荧护在身后,朝着沼泽哈气。而于荧挣扎许久,从地上捡了颗浑圆的鹅卵石,朝他糊了一脸泥的脑袋狠狠砸去:“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
“咱这鱼大公主脾气还是这么不好,你说谁能受得了你。”石头快狠准地砸在太阳穴,沼泽吃痛,把捏了一半的蒲棒丢进滔滔江水:“难怪他们都那么尊敬海灯,你和她比,什么都不是。一个永生靠偷窃,考试总失败,身材又笨又臃肿,性格还不讨喜的人,能当人家海灯的替身你就偷着乐吧……”
再次听到海灯的名字,于荧心中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她从江水里提起一头冰鲸,巨大的鲸脑袋伴着汹涌的水花将沼泽按在巨石上。虽然被物理压制住动弹不得,但沼泽丝毫不反抗,甚至还笑出声来。于荧三步化作两步走到他面前狠狠扇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眼神似乎要把沼泽从内到外烧穿,连灰都不剩的那种。
一直跟在暗处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把疯了的于荧拉开:“他知道你和江宁开庭的事,他在激怒你。只要他死了,他无限复制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杀了我全家!!!”于荧甩开对方的手,朝这个和沼泽拥有同样眼睛的黑衣人大喊。
见于荧排斥,黑衣人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他整个人只露一双眼睛,看着于荧的眼神却是温暖而坚定:“相信我,我会给你们家族一个交代的。”自从知道了西极星司的特质,于荧知道黑衣人说的不假。她一挥手,巨冰鲸化成了水,铺天盖地砸了沼泽一身,原本就很泥泞的沼泽更加狼狈,他五官扭曲:“你有本事就继续动手啊,怂包!丑女!怎么他说的话你就听!!”
看到沼泽像条刚从地里刨出的泥鳅,扭在大石头上破防地大喊大叫,于荧目光如炬,愤怒的情绪逐渐找回了理智。她越想越气,抬起壮硕的腿狠狠踹到沼泽大腿根:“别给我出声,否则我再给你一脚。”正要大声哀嚎的沼泽被吓得彻底消音。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嘲笑道:“活该。”沼泽见讨不到好,忍痛蜷缩着拨开芦苇荡,翻进了入海大江,顺着水流悻悻逃走了。
刚刚于荧爆发太猛,于瑾站在一边,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发挥的地方,便一直在暗处观察黑衣人有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看到黑衣人即将把手搭在她肩膀,于瑾挺身而出,立马握住黑衣人的手,装作打招呼的样子:“呦,玳瑁~”名唤玳瑁的黑衣人怔了片刻,回应于瑾:“久违。”
两人熟稔的样子让于荧有点惊讶,她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中间逡巡:“你俩认识?”于瑾的语气不失敬佩:“我手里送走的死刑犯,十有八九都是他送的。人类得多重视你,居然给你取玳瑁这个名字。”玳瑁不理解,低声吐槽:“跟破抹布一样……”
听到这,于瑾不乐意了:“你有没有品味,玳瑁可以在任何场景下都能隐藏自身,在猫族那可是神一样的存在,我狸花想娶还抢不上呢。别拿你那肤浅的人类审美评价猫,玳瑁族可没你那么没素质。”玳瑁无语,但转而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在猫族,身上花纹越少,毛色越纯白,越是受排挤,长得越花里胡哨,越容易在群体中掌握话语权。
注释:圪瞭(ge轻声 liao四声),太原方言,表示说话不直接,弯弯绕。观文愉快,欢迎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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