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金色狗尾巴

61、第六十一章

　　孟覃为我诊脉后半天无语，气氛凝重，我便猜到情况定是不好，他对容持说那句，“姑娘，这毒…… 属下，一定会尽力医治姑娘。”语气强撑，只能说明他毫无把握治好我的眼疾。
　　随后两人出了厢房，不用猜，两人背着我，定是不想让我知道实情，两人走得那般远，这下连墙根都听不到了。
　　自从住到庆春苑，黄豆又能重回我身边，几年不见依然对我很亲密，如今摸着它长得是更加壮实肥厚了，看来在庆春苑的过得很是快活。只是它的性子就是闲不住的，一会儿就没见了踪影，好在你稍稍一唤，它又跑了回来，俯在你脚边。
　　一想到我今后看不见这个世界，看不见容持，看不见我的亲人和师傅，看不见这周围的一切，我定然会疯掉，生活在一个漆黑的世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容持回来后，从身后紧搂着我，他额头抵在我的后劲，没过多久一阵热意湿透我的衣领，心中自然明白他为何而哀伤痛苦了，“阿持，是不是我的眼治不好了。”
　　他转过我的身子，让我依靠在他的怀中，抚上我的眼角，轻轻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孟覃他只是没见过这种毒，不知该怎么解法，我定会找来这天下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眼疾，你相信我可好。”
　　我点点头又茫然的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这般容易，为何他这么悲伤了，我摸上他的脸，满脸的清泪。
　　“那天下最好的大夫，他在何处？”
　　“无论他在何处，我都会寻到他，”
　　孟覃每日都会来为我扎针，诊脉。他虽没有把握，却总是能缓解一二的。
　　黑暗之中没有熟络之人，只能仅仅抓住容持，他宽厚的胸膛便是我的依靠。我对他的依赖日渐严重，每日他不在时，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有他在我身旁时，我才能安然入梦。
　　为此这几日，很少见他离开庆春苑，总是不离不弃的守在我身边，也不知他在朝中的事物如何，几次询问他都以我眼疾为重，轻轻绕开了这个话题。
　　也是如今我自身难保，还有什么胸襟和能力去管旁的事，只是我心中任然牵挂着阿欢姐。我推开他喂过来的汤药，心中有些烦乱，想到自己如今这般，什么都不能做，便赌气说道“我不想喝了，太苦了。”
　　他用手轻轻擦干我嘴角的药渍，又固执的把药碗喂到我嘴边，“先把这一剂服完，我再叫孟覃，重新开一副药剂轻缓些的，可好？你把这些先服下，至少能让你睡的好些。”
　　“阿持，我不想喝了，没用的，”
　　他忧伤的一声喟叹后，药碗轻放，从矮凳上又坐回我身旁，搂着我，嘴角轻轻贴着我的眼目，久久不曾放开 ，“好，我们不喝，不喝…………初见你时，你一双黑而明亮的双眼，柔柔的瞧着我时，那般纯洁灵动和温暖，让我快死的心又活了过来。再见你是，你已长大，此时你虽憨傻，可你那双盈盈秋水，盛着柔情蜜意对我甜甜一笑时，我的心都化了，心中再也装不下其他，只有我的月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放在我的心头之上，从未变过…………阿持一定会让月月，重见光明和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紧紧与我十指想握，虽说有些不甚明白，我儿时并未见过他，他怎知我儿时的模样。疑惑之余心中更憧憬着，他所说的重见光明那一刻，不知要等多久，也不知是不是再也不会有那一刻了，至少此刻我不在孤单和彷徨。
　　一静下来，想到家人，想到阿欢姐，犹豫着开口说道：“阿持，你答应我，不要为难我欢姐姐，她也是无辜的。她…………”
　　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了容持的僵硬和气愤，抱我的臂膀紧绷，双手也松开了我，突然起身，像是要离我而去，我慌张的摸索寻找他的身影，“阿持！”
　　“月月，我怎会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一想到你如今这般，我恨不得把他们焚之继而再挫骨扬灰。”
　　“阿持，我不要你这般吓人，”我害怕极了，此时的容持好似恶魔附身，狠绝毒辣，全身戾气缠绕，虽然是为了我，可我不要他变那样。
　　我两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轻声哭泣着，他听到我小声的抽泣后，又折回我身旁握着我的双手，委身跪坐于我脚下的矮凳上，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腹，脸庞紧贴着我的胸口，“月月，别哭，是我不好，吓到你了，都怪我！都怪我！阿持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再也不会了，月月别哭，别哭……看着你伤心流泪，我的心都碎了，我答应你便是，我答应你。”
　　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虽然才几天时间，我已大致把这件厢房中的摆设，以及屋外周围的环境，差不多也摸熟了，就算自己一人出门也不至于摔到。
　　昨晚在我睡熟之前，容持都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早上醒来已不见他的身影。应是我熟睡之后才离开的。心中还是很内疚，如今我拖累着他，让他疲惫不堪无暇再做别的事。
　　我慢慢穿上自己的衣衫，挥舞着两手出了厢房，我知道这厢房出口对接着亭廊榭，应是通向一处偏殿，而厢房的护窗后是一处花坛，在房中总能闻到浓浓的花香味，我脚下谨慎慢慢摸到那花坛边坐了下来。突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而过，“宫主，你先去大厅吧，我这就是叫少主，少主他昨晚又在书房熬了一通宵。”
　　“不要叫我宫主，我是怎么交代你的，眼看你的主子不让人省心，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安心，滚！”
　　容持大哥盛怒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一紧，究竟是何原因让他大哥那般生气，我还听到有拳打脚踢的声音，更是坐不住了，紧紧的抓住花坛边的花草，难道是因为我嘛？
　　“大哥，你别为难阿添了，与他无关！先进来吧。”容持淡淡的声音响起，他应是听到动静出了书房，不过听声音好似疲倦极了，我心中的内疚更甚。
　　厢房隔壁就是容持的书房，所以他们进屋后，我依然能听到他们的晤谈。
　　“是，与他无关，都是你一人所为，如今都什么时辰了，你已经连续四五日不上早朝，不进皇宫，你究竟意欲何为，”
　　都是我连累了容持，他为了我，耽误了朝中的事物，才会让他大哥那般恼怒。
　　“都这时候，你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心思全放在那女子身上了。你是不是糊涂呀，持儿！如今太子已故，几位皇子对太子之位也是虎视眈眈，几番势力角逐，宫中权利争斗日趋激烈，朝堂之上的变数也是风云诡异，各自都在谋划和争夺，皇上无力平息不了这场风波，早朝上大臣们也是争相举荐各位皇子，根本无心别的国事，这时候你怎么能无动于衷躲在此处了，你为何还不出手。”
　　太子已故，我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我才离宫一年，宫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走时，太子身子健朗，为何仅仅一年，却变成这般。那太子妃如今在何处，她当该如何为之。他大哥如今对我的不满，只怕已到极点了，实属忍无可忍之态。
　　“此时，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太过心急，只会让我们功归一篑，”容持气定神闲，与他大哥的焦急反差那边明显，他那般沉着，定是已有了计划。
　　“持儿，你究竟何意？”
　　“大哥，到时你自会明白，你相信我，这场纷争对我们大有益处。”
　　他这是何意？沉默的同时，他大哥只怕也悟透了一些，口气也柔和了不少。
　　“那你也不能不上早朝，不进皇宫呀，朝上的风吹草动你也要时刻洞察呀。”
　　没有听到容持的回答，他大哥好似还不死心，突然听到茶盏重重一放。
　　“持儿，我再问你，你为了救一个秦申月，竟然不顾众人反对，把废太子又重新扶持到朝上，这下不正中那皇上的意嘛？”
　　我心下一愣，这么说，那叶之临定是以我为要挟，让容持助他回到朝堂，他才会有机会争夺这太子之位了。难怪那日，容持才会寻到我，不然只怕死在那处也无人知晓。
　　“大哥，放心，那样狠毒贪念之人，我会让他爬得更高些，摔下来时，才会粉身碎骨。”
　　听得出他咬牙的恨意，难道是为我报仇嘛，亦或者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心中一阵酸楚一阵失意。
　　我挪了挪发麻的双腿，想要离开，又怕让他发现，原来爱之深情之切时是这般患得患失。
　　“持儿，今日你就随我回丞相府吧，今晚傅寿他们会到如月楼一叙，明日早朝你……”
　　“大哥，……我，我在庆春苑还有要事，不能同你离开，朝中之事，我全数知晓，你无须担忧。”
　　“你究竟耗在这院子有何要事，不就是放不下那秦姑娘嘛，宅子有这么多仆人看着，能让她委屈嘛？实在不行，让艳茹留下照顾她。”
　　“不，无论何人照看她，我都不放心！”
　　“持儿！”
　　心中自然欢喜，原来他还是在意我的，也行刚刚是我误解他了，可我却不能在拖累他了，他准备筹划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时耽误他。
　　“大哥，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无论是朝中，还是我自己，我自有主张，…………月月，她如今…………身边没有让她安心的人，她会害怕伤心，她为了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不会再丢下她。”
　　“你！”
　　“大哥你且先回明月宫吧，如今朝中动乱，还是少在长安露面的好，朝中的事我有把握。”
　　“持儿，你要考虑好，这秦姑……”
　　“我已决定了，大哥你无须再说，我定不会再让她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