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金色狗尾巴

31、第三十一章

　　我接过房嬷嬷手中的蒲扇，坐在殿外石阶处照看着火炉上的药罐，房嬷嬷一副疲惫的神情，定是昨晚伺候太后没歇息好，对我抱怨了几句势利太医后随身进了屋。
　　我正看向院中的一颗金丸树上，此时碧叶葱郁花蕾正当开放，等到来年春实夏熟柯叠黄金丸。
　　人人都在说它的果子，却不知它的叶子还有药用止咳的功效，小时候祖父的咳症不见好时，祖母就会摘下金丸树的叶子，擦开叶背后的白尘洗净后，熬水服之总能缓解一二。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把这法子告诉房嬷嬷时，就听到院中缓缓走来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好久不曾露面的轩世子，带着一太医走了过来。
　　我正要给他鞠礼时，他用手拦住了我弯下的身躯，对那太医嘱托一番后，那太医提着药箱进了殿内。
　　经过那次事件后，我在心中对他多少也有些愧疚，不知他是不是也知晓了我的本来面目。
　　自与他想熟以来，像此时这般，两人相见无语还是头一回，他神色有些疲惫和忧郁，目光一直注视着我，久久不愿开口。
　　“多谢世子，找来太医为太后诊病！”
　　长时间的沉默，总得有人先打开话题吧，不然就似那傻子般的两两相望，气氛也实在古怪了些。
　　“不用那谢我，这是我父王交代的，”
　　“你是不是怨我了，我……我怕你怨我上次未帮到你，不在理我了。好几次，我都想来看你，又怕你……”
　　我“…………”
　　我那有资格怨他，如果他知道，我威胁他姨娘的事后，就不会有这般想法了吧。
　　“奴婢，不敢！”
　　“你在我心中不是奴婢，你应该怪我的，你在牢中那般受苦，而我这无用，帮不了你，我恨自己好久，我…………”
　　感动和自责让我很想告诉他真相，可我却不愿他善良的心思，沾染这些肮脏的阴谋和丑陋的人心。
　　“不，你帮我很多，皇后寿宴上，要不是你极力维护，只怕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的了那牢笼。”
　　“只是这点太少了，…………那日知道你出事后，我本想去找皇上严查清楚，被我父王锁在房中，出不了王府，最后还是我母妃见我嗓子都哑了，才放我出来，却是步步跟随我，不允许我出王府，好在最后那个侍女说出了真想。”
　　原来他竟为我了做了这般多，可我却无以为报，心中的煎熬让我不知所措，不愿出口伤他，就怕最后却伤他最深，我一人在这情劫中苦苦挣扎就够了，不想再多一个以往的自己。‘情’字，一字实在玄妙，好时甜蜜如甘糖，苦时痛之如锥心，唯有不动情不沾惹这情伤，方寸使人活的潇洒恣意。
　　“世子，奴婢不是好人，你不要在管我了，好好做你潇洒的轩世子吧，我不值得你这般帮我，你知我……”
　　“我知你，心中容然牵挂他，就如同我牵挂你一般，我只想好好护着你而已。”
　　他的执念，如同被容持迷惑痴傻的我，致空大师说的对，唯有放下执念才能解脱，此时的我方才明白，执念一旦在心头上生根发芽，便永无解脱之日，就好似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一般无二。
　　他说的对，这些天空闲之余，想得最多的就是容持，可我又能怎样，我的一根筋在容持身上只怕永远也好不了。
　　“你别伤心，他应是有事耽搁了，不然只怕他早就回来救你了。”
　　我摸了摸不知何时落下的清泪，苦涩一笑有些难为情，“世子，你这样好的人，日后会找到两情相悦的女子，别把心思放在奴婢身上了，你快回去吧，日后还是少来此处，别惹怒了皇上对你不好。”
　　“可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半阖眼眸狠心说道：“奴婢好与不好，都同你无关，明白嘛，我只是一个奴婢，不值得你为我做的这些，”
　　“那如果日后……日后，我向皇上讨要你，你愿意…………”
　　“我不愿意！”
　　他落寞而伤心的样子，让我很是不忍，可为了这些烦乱的情愫，还是来些狠的才对，他一身份尊贵的世子爷，日后自会有身份配得上他的女子，我都这般言辞了，他应该会想通的。
　　果然轩世子没在来寿恩殿了，太后的风寒的也彻底的痊愈，冯公公也没在宣我回福兴殿，这平静又安逸的日子，让我心头轻松了不少，唯一让人不安的就是我的身子，味觉到时恢复了正常，可不知为何近日时常会眼目不清，眼前的东西一团黑，揉一揉便好些。
　　安慰自己，大概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身子太过疲惫了吧，想开些也许就没事了。
　　这日的日头正好，我和房嬷嬷正在院中，晾晒被衾，软枕和一些幔帐挂帘，忙的不予乐乎间，我们两人都累得一身的薄汗。
　　我们的身子被围在这幔帐被褥间，就好似回到了清远老家，各家都晒出自己的被褥枕绢，妇人们围坐在一圈闲谈着，孩子们却是一圈一圈的疯跑追逐着，漫天的笑闹身，成为童年记忆中最独特最深刻的画面。
　　“姑娘，想什么了，都叫了好几声了，也不见你应，有人找你了？”
　　房嬷嬷在我肩头一拍，回忆也戈然而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有些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揉一揉眼，桂儿的身影才清醒的出现在我眼前。
　　好久未见桂儿了，她还如从前那般唠叨关心我，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不过她丝毫不在意我的寡言。
　　“姑娘，你的眼睛可有何不适，我见你总揉着，眼角都揉红了。”
　　叹气一声，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她对我的在意关心不假，我拦住她伸向我眼角的玉手，轻轻笑道，“无事，就是在日头下站久了而已，不用担心我，你怎会来此处？”
　　她看了看一旁还在忙碌的房嬷嬷，欲言又止的从食盒中拿出好些糕点和果饼，我有些啼笑皆非，“我又不是小童，你拿这些来是让人笑话。”
　　一旁的房嬷嬷淡淡笑了笑，“姑娘，在这宫中还有人如此在意你，难得呀，”她理了理自己衣袖和裙摆，对我们说道，我顺手拿出一块糕点递到她手上，她也没嫌弃斯文的尝了口，“好吃，软糯细腻，入口极化，咸甜适中，好似不是宫中的糕点。”
　　既然房嬷嬷都这么说了，我只留下两块，其余都让房嬷嬷给太后端进去，让太后也尝尝。
　　看到房嬷嬷走远，桂儿的嘴巴噘的老高，一脸的不情愿，“姑娘，你也太大方了吧，这可是公子从楚州给你带回来的，你可倒好全送人了。”
　　心中一怔，细嚼良久后还是问了出来，“他回来了？”放下吃了一半的清甜果子，看向桂儿，她默认的点了点头，“公子他要见你，他有事要同你……”
　　“我不想见他，你告诉他日后别来烦我了。”
　　“又是为何呀，是不是你怪他，没能赶回来救你，他定是有苦衷的。”
　　的确，我就是怨他，我就是怪他了，没能赶回来救我，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何处，如果不是他，我有怎会遭遇这些，我如今看不清他的心，我也猜不透，他对我是何居心。
　　“你别问了，我同他的事，你还是别管的好，就这么回他吧，你日后也少来找人，对你也有好处。”
　　我很少对桂儿那般声色俱厉，她愣了愣，最终还是提着食盒出了寿恩殿。
　　这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又是一阵烦乱闷躁，把桂儿留下的果子用力扔向远处，听到殿外的人一声惨叫，“这是那个不长眼的，打到你爷爷我了。”
　　我听到外面的责骂，心虚一笑，看来，我手法还是很准的嘛，心头烦乱也轻了不少，继续扫院子去了。
　　这日我正同一内侍花匠清理院中的花朵，这内侍是专管各宫院树木花草的，是内侍监指派过来的，他很懂花草，一问一答间竟是我从未听说过的。
　　原来这院中的一花一木，不仅只供人观赏装饰，还有些日常妙用了。
　　他拿着一蒲草告诉我，夏日这个装在荷包里，即可灭蚊虫，还可止痒去湿气。还有哪些平常的花卉，有些还可以捣碎后女子上妆用，还有种树藤炬烧后，灰积兑少些水还可描眉不易脱落。
　　我受用良多，把这些有用的花草理好，捆在一起放回自己的寝屋。再反身折回时，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蓁如公主，好在她今日满面喜色，理也不理我就进了太后的寝殿，如是以往只怕少不了一阵训斥。
　　她虽不像蓁辉公主那般对我，只是太后那次对我一番夸赞后，她总是有些介意的，就如孩子心性。
　　我与那花匠内侍把这院中的收拾好后，已是午膳时分，那内侍自是回去用饭了，我也回屋等着送午膳的内侍公公。
　　路过太后寝殿时，殿内的欢喜声，让我驻足了脚步，好久没听到太后的笑声了，看到这公主定是今日遇上什么好事了，才让她们三人这么欢快。莫非是这公主找到如意驸马了？
　　肚中传来咕咕叫声，忙碌一上午，肚中也是饥饿难忍了，这送饭的公公迟迟不来，就想到自己屋中找些充饥的糕饼。可屋中传来一人的名字，我便再也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