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之补天传》29年仍太平

5、（四）

　　（四）

　　腿麻。
　　这是祝融现在唯一的感觉。
　　大腿以下，脚踝以上，每一块皮肤都似乎蹦哒着跳蚤，跳着咬你，让你又麻又痒只恨不能狠狠去挠。
　　但问题是——他不敢动。
　　出租车一路往西，载着他们来到这片位于临省交界的荒凉地方。祝融记得这里曾经有一间规模很大的电厂，后来因为排放污水超标导致周边水源感染，出了人命，被勒令废除了。
　　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这儿是祝融唯一能想到的，在西边并适合九头鸟栖身的地方。九头鸟顾名思义，是一种长了九个头的巨大怪鸟。近代甚至曾多次有人发现过它们的踪迹，据说它们色赤，似鸭，大者翼广丈许，爱吃婴孩，惧狗，昼盲夜了，见火光辄堕。见之，则为大凶。祝融想，这样奇特的鸟儿，若是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怕不是早就刷爆了朋友圈和热搜，喜提今日话题了。所以，它们只可能隐匿于人迹罕至的郊区，而且地方要足够宽敞，让它们能舒展开自己巨大的身躯，且鸟儿筑巢都喜欢高处，所以……
　　祝融的视线慢慢上移，直落到电厂破败的厂区中央，铅灰色的天幕下，两大团臃肿的阴影状若黑云，沉甸甸地堵住了矗立在那里的，两支高高的烟囱顶端。
　　“那个就是……”龚工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祝融不敢和他靠的太近，只得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龚工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屏气凝神观察着烟囱，想要推测他爸妈可能在的方位。
　　祝融的口袋震动了两下。
　　是手机。
　　祝融尽量小心的把它掏出来，瞟了一眼，是夏蝉向他索要定位。他点了个位置过去，心里庆幸自己下车的时候提前把手机设了震动。
　　“是我妹。”他用口型给龚工比划，“一会儿有帮手。”
　　龚工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闭上眼睛，两片嘴唇无声的掀动了一会儿。片刻后，祝融只听得龚工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夏蝉说什么了？”
　　要不是自制力极佳，祝融几乎要原地蹦起来！
　　“卧槽？”他在脑海里咋呼，“什么情况？”
　　龚工脸红了红，“这是……痴心蛊的功能之一，叫心有灵犀。”
　　祝融:“……”
　　龚工也知道跟一个大男人说这个很尴尬，于是干脆继续问他，“夏蝉说什么了？”
　　“夏蝉……”祝融不是很适应这个什么“心有灵犀”。他下意识的开口，在声音溜出舌尖的瞬间又醒悟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集中精力在脑子里想要回答的话就行了。”
　　“……好吧。我妹问我要了我们的定位。一会儿会有帮手过来。”
　　“帮手？”龚工意外，“你有朋友能对付……”他指指烟囱，“那个？”
　　祝融苦笑着摊了摊手，“有没有，我不都陪你来了么？”
　　龚工咬着嘴唇不说话了。看那样子，着实是有些愧疚。
　　祝融倒是想得开，反过来安慰他说，“好了，其实我有一半是为了解这个痴心蛊。而且我妹这个人，从小到大神得很，她的卜算灵验度极高，既然她给我们叫来了帮手，那想必是肯定帮得上忙的。”
　　“这样……”龚工沉吟着考虑了片刻，“听着，我对九头鸟什么的神话并没有多少了解。但如果它们真的属于鸟类……我反而有那么点想法。”
　　“说说？”祝融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龚工一本正经的开始分析，“按理来说，这九头鸟的身体要支撑九个头的负担，肯定不会很小，对吧？”
　　“这还要按理？你看那两团影子，抵得上半头大象了好吗？”
　　“没错。”龚工盯着烟囱背后的那一排便于攀爬的长长的梯子，“鸟儿之所以可以脱离地心引力飞翔，是因为骨骼坚薄而轻，骨头是空心的，里面充有空气，这样独特的结构，减轻了身体的重量，加强了支持飞翔的能力。同时，它们还有一套独特的呼吸系统。鸟类的肺实心而呈海绵状，还连有9个薄壁的气囊，用于鼻孔吸收空气后，一部分用来在肺里直接进行碳氧交换，另一部分是存入气囊，然后再经肺而排出，使鸟类在飞行时，一次吸气，肺部可以完成两次气体交换，这是鸟类特有的 “双重呼吸”保证了鸟在飞行时的氧气充足。”
　　“嗯……嗯哼？”祝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套长篇大段，有些怔愣，“所……所以呢？”
　　“所以这两只九头鸟的结构如果与鸟相仿，那它们的体内一定也充满了大量的空气。已知空气的组成是:氮气78%,氧气21%,稀有气体0.94%,二氧化炭0.03%,其它气体和杂质占0.03%，这些气体被大量的压缩在身体这个密闭的容器里，随着九头鸟的活动而不断置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在九头鸟活动的时候，顺着它的嘴巴向里丢进一团火的话，氦气属于惰性气体，能够熄灭明火，而明火熄灭时往往会散发出十分高的热量。这股热量进入九头鸟体内，与它身体里的气体反应，形成的能量就会引起冲破式的爆炸！这样就能够顺利把它们解决了！祝融，你的朋友现在有没有出发？如果没有，可以拜托他买一只喷火枪过来……”
　　“这……这么科学？”祝融一瞬间目瞪口呆，“我说……”他有点难以置信的打量着明显难忍激动的龚工，“你们搞科学的都这么疯狂么？”
　　“我……”龚工克制着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只是想用现有的知识解决问题。”
　　“得，牛批！”祝融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长长吐出一口气，“喷火枪就算了，那玩意儿也就野炊能点个火。这鸟儿这么大，还有九个头，对付它们得用更强力的……”
　　“比如说？”龚工好奇的看着他。
　　祝融一点一点挪过身子，龇牙咧嘴忍过腿上传来的酸麻，然后冲龚工伸出一只手，“看着啊……”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紧跟着手指轻轻一转，一小簇蓝色的火焰蓦地从他的手指尖冒出来，又迅速被熄灭。
　　“你……这……”龚工陡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口有些发干。这已经是他今晚所见到的，第二次违背他的人生观的东西了。
　　“神奇吧？”祝融看着傻了的龚工，甩了甩手，“我小时候出过一次车祸，睡了好久，醒过来就突然会这样了。”
　　“也许是……”龚工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基因链因外部刺激意外解放而引起的……”
　　祝融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是星辰。
　　他们到了。
　　“看烟囱。”祝融用最快的速度摁动屏幕。
　　“我不瞎。”星辰很快传回消息，“夏蝉说那鸟怕狗和光。”
　　祝融眼神一亮，“我这儿还可以火攻！”
　　“具体。”
　　“带狗吸引鸟注意，引下来一只用手电和狗控住，另一只我解决。”
　　手机那头没了回应。祝融收起手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没一会儿，离他们似乎不远的地方就响起了一阵嘹亮的犬吠！烟囱上盘踞的黑影猛地一颤，继而从黑影下方刷地抬起了九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细长的线拴住的气球，在空中不断的摇晃和扭动！
　　“呱——”夜幕中，黑影展开了巨大的翅膀，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拖着狗和大海一起走近烟囱的星辰只觉远处天际蓦地一黑。身边的黑背自从下车就变得异常兴奋。它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前腿死死扒住地面，重心猛地向后推移，漆黑的眼睛鼓凸着，一副恨不能立刻冲出去生啖血肉的模样！星辰眼见着那两只怪鸟扑腾翅膀，一前一后从高高的烟囱上俯冲下来，也不含糊，直接松开了手里的项圈。
　　黑背“噌”一下，如离弦的箭一般迎着前面的那只猛蹿过去！星辰摸出狼眼手电，对大海点点头，两人一起追着黑背也冲过去！
　　九头鸟果然如夏蝉所说，表现的对黑背很是忌惮的样子。它盘旋着，将庞大的身躯维持在黑背跳起来咬不着的高度，来回引诱着黑背腾挪跳跃，一旦逮住机会，就冲下来狠狠啄一口黑背的脊背或者耳朵。可怜黑背空有一身武勇，却压根够不着它的一根鸟毛。只得在原地暴躁的兜圈子，发出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的怒吼！
　　就是现在！
　　星辰看准了九头鸟再一次俯冲的瞬间，“刷”地打开手电！刺眼的光束顿时从顶端射出去。九头鸟没有防备，滑行的身体乍然扎进光束，惊得它一声惨叫！黑背看准时机猛地纵身过去，张嘴咬住了它的一只脚！若不是九头鸟反应灵敏，在即将坠地的前一秒及时扇动翅膀，调整姿势，再度起飞。这一击恐怕会直接要了它的性命！饶是如此，腿上的疼痛也激发了它的凶性，上升的同时，它扭头狠狠啄着黑背的脑袋，黑背也毫不示弱，顶着拖拽和挣扎咬紧牙关，最终撕下了好大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受了伤的九头鸟重新回到半空盘旋，在手电和黑背的双重夹击中左支右绌，躲得好不狼狈。
　　另一边，祝融早在九头鸟探头的一瞬就闪出了躲避的地方。
　　“九头鸟交给我们，你想办法去烟囱那里确定你父母的安危。”他匆匆嘱咐龚工，“注意你自己的安全，确认他们的安危就好了，千万不要逞强……”
　　“嗯。”龚工看了一眼烟囱，把嘴角抿成了一道直线，“我明白。”
　　“那就各自行动！”
　　祝融利落的转身离开。他必须要赶在九头鸟都被吸引到星辰那里之前截下一只。
　　当祝融赶到烟囱下方，刚好看到两团黑影当头压下。
　　是九头鸟。
　　祝融安静的等第一只呼啸着飞过，接着冲第二只举起手。一条蓝色的火舌腾一下跃起，在空中划作一条熊熊火线，拦住了去路！
　　第二只九头鸟在火线划过的瞬间凌空向后翻了个跟头，紧接着它看到了下头的祝融。小小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它对着祝融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
　　祝融不敢怠慢，他的火线并不能维持很长的时间。故而，成功吸引住九头鸟以后，他立刻低头撤步，速度飞快地转进了边上厂区的一条小道。
　　那只九头鸟果然撇下了前面的同伴，调转方向朝他这里追来。
　　一般厂区虽然厂房林立，但由于需要方便叉车、液压车、以及运输车行走，厂房厂房之间往往会留下较宽的通道。这些通道连接厂房各处，四通八达。祝融就是利用了电厂的这个特性，闷头在一条条通道里来回地跑着。九头怪鸟就追在他身后，因为不时会掠过顶棚，磕碰屋檐，它飞得并不快。这也给了祝融足够的周旋时间。祝融深知，他必须把这只九头鸟引得偏离烟囱，这样龚工才能安全的去烟囱那里查看，星辰也会轻松一点。
　　又一次骤然折返，祝融边跑边计算自己剩余地体力，顺便留心观察附近地形，思考着大概能够支撑到哪里。奇怪的是，九头鸟似乎并不急着攻击，好几次，明明祝融已经暴露在足够它俯冲下来的地方，都不见它有所行动。仿佛它正在耍弄疲于奔命的祝融，等着他自己停下，再将他一网成擒！
　　希望龚工的设想真的有用。
　　在又一次冲过一片遮雨的长蓬的时候，祝融扶着已隐隐抽痛的侧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钻进前方的一只小亭子里面。
　　“呱——”空中的九头鸟见他停下，在头顶盘旋了两圈，竟也收了翅膀落在一片空地上。近距离观看，祝融暗暗心惊。这九头鸟的六个头分别冲着前后左右上下不断的扭动，剩下的三个头紧紧地盯着他。与方才一样，它把眼睛瞪得老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融居然觉得在那锐利的眼神里读到了审视的味道。
　　这劳什子玩意儿打的什么算盘？
　　祝融试探的向左边挪了一步。
　　歘！
　　六道视线立刻追过来。
　　祝融身体一僵，
　　“咕……咕咕……”
　　一人一鸟就这么在亭子与空地之间对峙，祝融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脑子飞速转动着。原本他是想借着亭子做掩护，九头鸟的体态臃肿，不可能挤进这种逼仄的亭子，想要捉他就只能伸头进来，叼住他把他拖出去或者用嘴巴攻击，把他逼出去。若是前者，祝融就趁它张嘴将火焰送进它的嘴里，然后祈祷它会像龚工说的那样被引爆。如果是后者，他就干脆利用火来烧它的嘴巴，它吃痛必定大叫，届时再……
　　可现在，这鸟只盯着他，却迟迟没有后续动作……
　　厂房那边传来的犬吠已有一点虚弱和杂乱，看来即使有星辰的手电相助，黑背的体能也是完全不能和上古凶兽相提并论。
　　必须尽快解决这里，否则……
　　祝融猛地咬咬牙，
　　没办法，看来只能他主动出击！
　　祝融想了想，突然倾身向着九头鸟的方向蹭了几步，扒着亭子的立柱把一只手向前伸出去，“来……”他就像广场上喂鸽子一样对着九头鸟招了招手，“过来呀……”
　　“咕……”
　　九头鸟疑惑的歪头，看看他的手，负责警戒的那六个头也蓦地静止，并在下一秒一齐齐刷刷地转过来，跟那三只一样死死盯着祝融。
　　被九个脑袋同时盯着的压迫感是巨大的。祝融扒着立柱的手一下摁的发白，他坚持着继续抖动手掌，“怎么？不想过来……捉我么？是我哦……你捉龚工的爸妈也是为了这个吧？过来啊……”
　　九头鸟不知有没有听懂祝融的激将。不过，它确实像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缓缓地伸出一只脚，冲着祝融迈进了一步。
　　“对……就是这样……”祝融沉着的再接再励，“来……”
　　“呱！”九头鸟张张翅膀，又向前进了一步。
　　此时他离亭子与祝融已不到五米，只要一低头，就能啄到祝融的手。
　　祝融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一步，“来……”
　　九头鸟再进。
　　“好乖……”祝融一点一点把手缩回，引九头鸟低下一颗头，跟着他的手指慢慢向前……向前……
　　忽然，祝融把手握拳，又极快的打开做了一个洒东西出去的姿势。
　　九头鸟下意识对着他手划过的方向张大嘴巴……
　　“叱！”
　　祝融当下闭眼用尽力运气直到指尖。明亮的蓝色火焰刹那间如开了闸的江潮般一举灌进九头鸟的嘴巴！
　　“呱！”被火焰灼烧的九头鸟想也不想扇动翅膀。
　　哗啦啦——
　　祝融栖身的亭子顷刻四分五裂，劈头盖脸的压下来，祝融急忙双手抱头向外逃窜。
　　疼痛难当的九头鸟扑腾着，在地上来回地翻滚。祝融看得真切，它的肚皮如煮沸了的开水一样不断鼓起和塌陷。
　　要炸了！
　　祝融当机立断，向着一边的草坪猛扑过去！
　　啪！
　　才刚卧倒，九头鸟便在一片筋骨撕裂的可怕声响中炸成了一蓬腥臭的血雨！无数扭曲焦糊的残肢簌簌落下，祝融稍稍抬头，就听得噗一声！九头鸟的一只头颅正落在他面前，带着临死前尤无法置信的眼神，突兀地对着他……
　　祝融忍着扑倒时撞击的疼痛爬起来，继而活动了一下腿脚，确定没有扭伤这才又向着星辰他们的方向跑去。
　　死去的九头鸟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反复闪回，祝融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那鸟……那眼神……
　　他猛地甩甩头，把这点子疑惑压在心底。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星辰还很危险，龚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快……
　　与祝融的猜测一样，星辰这里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许是察觉了同伴的死亡，本来只躲闪着光柱和黑背的九头鸟突然仰头冲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鸣叫。再低头，它那黝黑的眸子里蓦地透出一股妖异的红光。黑背身上的毛一下子炸了起来！它龇着牙，整个身体压得几乎贴到了地面，对着天上扇着翅膀上下悬浮的九头鸟，就像一条绷得紧紧的弓弦。
　　“星辰，小心。”站在后面一些的大海闷着声音开口，“你退开一点，捂住耳朵。”
　　星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那眼神似乎在询问，“你要干嘛？”
　　大海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深深地呼吸，仿佛在感觉什么。他徐徐弯曲膝盖蹲下去，用右手的掌心按住了脚前的地面。
　　星辰只觉得脚下的地面极轻微地抖动了一下。继而，他的脚心忽的感到一阵凉，直入骨髓的凉。他好像蓦地一脚踩进了冰柜，还是零下数十度的那种……
　　星辰忍不住想要问问大海他在干什么。没想到，嘴刚一张开，就呵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老天！现在可是才初夏……
　　一簇鬼火似的白色光点从地下钻出来，冉冉飘到星辰的眼前。
　　“呜……呜呜……呜呜……”离得近了，星辰居然听到那光点在哭。隐隐绰绰，悲悲戚戚的呜咽，如指甲断断续续刮过玻璃，搅得脑子里针扎般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抽搐。
　　星辰痛苦的皱起了五官，这才明白大海为什么要让他捂住耳朵。此刻，他也顾不得天上还有什么九头鸟，赶紧蹲下去用双手食指死死堵住了耳孔。
　　很快，越来越多的光点从地下钻出来，星星点点的在九头鸟的周围连成一圈，“呜呜”声更大了。九头鸟似被这呜咽搅得烦躁，翅膀扇动的频率愈发急促。黑背却不受影响一般，依然一心一意等待着攻击的时机。地上越来越凉，大海脸色凝重，按着地面的手心陡然向下一沉，一个类似八卦的阵图在他脚下铺展开来，环绕在半空的白色光点仿佛得到指令，倏地缩小了包围，将九头鸟严严实实箍在了中央！
　　九头鸟被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架住，光点里忽然间伸出一缕缕黑漆漆的长发，鞭子似的，凌厉的卷向九头鸟，抽打在它身上。紧接着，那些落下的头发就像生了根，死死缠住巨大的鸟身，在它的羽毛间穿梭，并一点一点刺进它的身体。
　　九头鸟拼命地挣扎着，它不断扭动身体，抗拒着头发的“驻扎”，喉咙里呱——呱——惨叫不断，那些钻进它皮肉的头发似乎还会吸血，星辰虽然听不到，但是却能看到那细密的血珠一滴一滴顺着头发向下滑落。九头鸟的力气很大，却在这样的攻击里一时难以自救。有那么一会儿，星辰觉得它已经快不行了。但，出乎它意料的是这只九头鸟的生命异常顽强，在数次挣扎无果，且越来越多的头发扎进身体以后，它果断地仰起头，对准身体被头发纠缠最多的地方，用自己尖利的嘴巴戳进那里，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整块皮下盘根错结的头发，连着血肉一起挖了出来！
　　这壮士断腕的举动为它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九头鸟猛地将口中被挖出的头发和肉块甩向大海。凝神催动光点的大海耳听得风声不对，急忙就地一滚避让开去。那血肉正砸在水泥地上，肉块飞溅，将那结实的水泥地都砸得凹陷了几分。头发更是蛇一样扭动着钻回地缝。
　　失了大海的加持，剩下的光点也纷纷失了支持，暗淡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守在一边的黑背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趁着九头鸟受伤行动不便的机会扑上去啊呜一口咬住了它的胸脯，把它从空中一下拽进了一边黑暗的阴影当中。
　　这下无论星辰还是大海都无法再看到他俩究竟进行了一番怎样的殊死搏斗！他们所能听到的，只有激烈的撕咬、拖拽和悲鸣的声音。
　　半晌，当黑暗中一切尘埃落定。星辰不禁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瞪着那团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阴影……
　　“咕……”低低的一声，宣告了此战胜负。
　　星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一只利爪迈出阴影，星辰挪动脚步开始一点一点的后退。从阴影里步出的九头鸟伤痕累累，眼睛里的红光更盛，已趋近疯狂！它的九个头整齐划一地盯着大海和星辰，那摄人的杀意令星辰脖颈后头起腻。
　　这时候，他已经退到了大海的身边。大海突然拉住他的手，星辰一惊，抬头看他。只见他目光仍注视着九头鸟，嘴角却轻轻地蠕动着说道，“等一会儿你拼尽全力逃走，跑的越远越好……”
　　“你……”星辰立刻想到他家楼下大海曾说过的距离与雷劫。他瞪着大海，压低了声音喝道，“你要干什么？”
　　“没时间了，”大海忽然眉峰一皱，拉着他的那只手用力往外一搡，把他直推出七八步外，“跑！”
　　“轰隆隆——”原本只一团漆黑云上忽的闪过一抹电光，和滚滚闷雷的低吼……
　　“快！”大海催促。
　　对面的九头鸟也同时高昂起所有的头，九声交叠的歇斯底里的尖叫撕裂苍穹！
　　星辰咬牙，在九头鸟腾起身子冲向星辰的刹那蓦地开始狂奔！
　　身后接连不断爆炸一样的雷声撼动了整块大地，
　　他忽然又想起夏蝉那句低哑的叮嘱，“跑远些……别挨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