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之补天传》29年仍太平

3、（二）

　　风止，云散。
　　几分钟前还猛地像是要吞噬掉自己的雷电消弭无踪。
　　星辰梦游似的看着窗外，大脑中枢还在重启，试图理解方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他……刚刚貌似对着雷电犯二叫道友。然后天上就真的给他掉下来一个……
　　是啥？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身后。
　　墙上确实有一个洞——
　　人形的，
　　不是眼花……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从漆黑一片的卧室里，嘶——嘶——嘶——嘶——传来像是身体摩擦着地板缓缓爬行的声音。
　　是什么呢？
　　星辰想了想，从已经扭曲变形的窗框上拔下一块方才被雷电崩碎的玻璃碴子，他转身面对着黑洞洞的卧室，僵着脸拼命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由于墙上多了一个洞，他不能确定那个发出响动的……无论是什么……它会从哪里爬出来。但是，那一定都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玩意儿——毕竟和祝融混了这几年，非科学范畴的东西他见得多了去了——怕还是怕，但最起码还能保留一点理智供他面对和分析。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爬行的声音愈发急促，好像还不止一条。
　　星辰继续死死盯着卧室，玻璃碴子在他的手心里小幅度哆嗦着。然后……然后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玩意儿就从他卧室的门后面一点点延伸出来，他真的看到了。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被顶开一条缝隙的门发出冗长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那个东西”出现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蛇，没错，一条非常粗的蛇。不过，那条蛇的身上披挂的可不是密密麻麻的鳞片，而是几具白花花的，像被人刻意抻长，并强行摆出极度扭曲的姿势拥抱在一起的人形躯体拧成的，蛇头部位，是一颗翻着眼白，表情狰狞的女人头颅。
　　星辰十分恶心的看着那颗头，仿佛看到了现实版梵高的“呐喊”。“那个东西”是——如同蛇一般，拖着僵硬的身体一弯一扭，呈S型从门后慢慢游出来。她冲着星辰的方向，把嘴张得大大的，那被扯到极限的嘴里没有牙齿，而是一股又一股小蛇般剧烈扭动着的头发，连舌头也是，弹跳着一下子伸出半尺来长……
　　只一会儿功夫，“那个东西”已经完全从门后游出来，从大张的嘴巴中吞吐着舌头挑衅的与星辰对峙。同时，星辰还看到墙壁上的洞后面又慢慢探出一只蓬头垢面的男人脑袋。与地上的“那个东西”如出一辙，这个脑袋也在纠缠的“身体”的支撑下摇摇晃晃穿过破洞，它的体积与地上的那只相比好像更大一些，这让它在游过破洞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一声闷响。
　　星辰惊叹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玻璃碴子不慎割破了指尖，冒出一滴殷红的鲜血。他没有像一般恐怖电影里的男主角那样发出杀猪般地惨叫着，也没有被吓到腿软跌倒什么的。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只已经染上了他血液的玻璃碴子，努力定了定神，
　　“……嘶……嘶……嘶……嘶……嘶……嘶……”
　　在地板上会合的两只怪物，用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奇怪声调此起彼伏的交谈了数秒，继而一左一右迅速包围了星辰。“那个东西”率先挺着身子，往星辰的方向逼近了几米，看来是想要先分得第一杯羹。比他大了一些的那个则大咧咧的盘踞在原地，高高昂起头颅对着星辰虎视眈眈。
　　“嘶、嘶……”
　　星辰的目光闪了闪，谨慎地握着玻璃碴子退了一步。背后是坚硬的窗台以及洞开的窗口。他住在四楼，跳窗逃跑显然并不现实。特别是万一跳下去没摔死，摔断了腿或者腰，这两只怪物再追下来就更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星辰想。祝融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否则，还能以他的能力来对付这两只怪物。现在，看来只能是自己出手了。
　　——星辰。是的，能和祝融一起生活几年都没有出事，星辰自己也是有保命技能的。
　　那就是——他的血。
　　“说真的，我讨厌用这个。你要是能听我劝，还是快些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比较好。”
　　星辰对着已经快游到自己一米以内的怪物规劝，竟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
　　“……嘶……嘶……”
　　可惜，“那东西”并没有把星辰放在眼里的意思，只见它猛地一吐“舌头”，舌尖碰触到星辰的脚踝。
　　“啊……”星辰被那柔韧的“舌头”一碰，身体立刻触电似的抖了抖。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手里那块沾着血的玻璃碴子迅速向下，噗……就听的一声穿皮破肉的轻响，方才还扭动着的“那东西”顿时像被当头泼了一瓶硫酸，浑身冒着黑色的烟气，在星辰手下痛苦地扭动起来！
　　盘踞在后方的那只怪物眼见得“那东西”扭曲的躯体如同被融了皮一样，一段一段被腐蚀成血肉模糊的红色，露出下面干瘪的五脏和腐朽的骨骼。不禁有些害怕了……
　　“嘶……”它恐惧的向后倒退，迫不及待将自己粗壮的身体塞进刚刚被“那东西”挤开的门缝，想要撤回去……
　　正在这时，有一只脚突然先一步从那门缝里伸出来，啪叽一声踩住了那只怪物的七寸！
　　“嘶！”
　　那只怪物倒卧在地板上，如碰到天敌一般的仰着头，用乞怜、哀求的眼神盯着门后。
　　又一只手猛地伸出来一把锁住了怪物的喉咙，把它一下子提起来拖拽进去！
　　瞬间，门后传出一阵令人牙碜的，吸吮和吞咽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非听到了声音。但是，在那个瞬间，星辰清楚的接收到了来自于那个怪物的绝望和不甘。同时，也因为那些可疑的，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而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门后边，到底还有什么？
　　吱——嘎——
　　当吸吮和吞咽声终于平息，门缝被一只还挂着半截肠子的手扒着向外推开。星辰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他屏住呼吸盯着门后，止不住脑子里各种对于门后事物的可怕想象。
　　没想到的，是门打开后，露出来的是一张脸。
　　一张充满戾气，刀砍斧凿出来般的一张脸。
　　从门后走出的不是什么形容恐怖的怪物。而是一个很健壮的男人。这男人浑身上下不着片缕，胳膊与腿上的肌肉硬鼓鼓的支棱着，新生般光滑的皮肤紧绷，尤其是腰，居然还能看到泾渭分明的马甲线。这和坐在地上衣衫完整，但体格瘦弱的星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人灯下的影子都几乎能将星辰完整的装下去。
　　这让星辰有些不服气的挺了挺胸，接着又泄气的缩回去。他看着这新出来的，浓眉大眼的健壮汉子，疑惑地问道，“神仙？”
　　汉子歪歪头，皱起了眉头。
　　星辰又问，“妖怪？”
　　汉子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沙哑的，“啊……”
　　“原来是个哑巴。”星辰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吾非哑子。”汉子突然冒出一句。他似乎很惊讶自己的声音似的，又一下用手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吾……”
　　之后，星辰不解地看着他像某些鬼畜视频里的变态一样，扔掉手里的肠子，开始在他的面前拿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摸起了自己的身体。
　　“你该不会……”星辰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该不会是个夺舍的吧？”
　　“不是。”汉子终于注意到还有星辰这么个看戏的，立刻停下动作，继续瓮声瓮气，“吾……刚好遇到雷劫，渡了一半。”
　　“雷劫？”星辰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我的天，不是吧？我就是随口一喊，还真把渡劫的给喊下来了？哇！大哥！”他爬起来好奇的凑近汉子饶有兴趣的左看右看，“你是哪一种的修仙者？渡雷劫，渡一半算成功了吗？你现在已经是仙人了？和那些修仙小说里的一样牛【哔——】吗？”
　　汉子被他看得尴尬，无所适从的后退了一步，心道这人怎么一惊一乍？他艰难的思考着星辰的问题，自己也有些疑惑，“吾……非是修仙……”他尽量组织语言向星辰解释，“吾乃荒郊战场上的怨气。吾……存在近一千年，这是第一次雷劫。”
　　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瘦不拉几的男孩很特殊。打从刚刚他注意到他开始就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丰沛的能量，很……暖，像点在漆黑屋子里的烛火，靠近了就会感觉到那种明晃晃的温暖，让他莫名的有些热，还有些晕……
　　“你脸好红啊。”星辰心说这个据说劫渡了一半的汉子还挺老实，而且竟然和他说着说着脸就红了，不禁觉得有趣，就问他，“那，你有名字吗？你这个劫渡了一半，之后会怎样？就这么过去了？还是以后还得再继续渡完下一次？”
　　“名字……”汉子茫然的摇摇头。一团由怨气集合的怪物能有什么名字？他甚至在渡雷劫之前都没有实体，这次的雷劫是他的大限。天地人三界，凡修行的生灵每满千年必渡劫厄，这是上古封神时留下的定数。它们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如人，他们是欲望的集合体，经轮回背负因果功德，故而他们的渡劫方式大多是克服或者摆脱心魔，开悟证道。而妖，则因为天生灵性与自然的庇护而得跳脱轮回，在漫长的修行过后，可以选择入世——即亲身经历人的七情六欲并如人那般开悟证道渡劫，或是兵解——即抛弃肉身以灵体融入天地重新淬炼继而证道。至于它们这些以非常规的方式成灵的，就只有一种选择——雷劫。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击顶，彻底驱散它们身上的所有怨煞恶戾，方能容忍它们继续留存于天地之间。古往今来，能硬扛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证道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惧怕雷劫到来而甘心堕入魔道，利用夺舍侵吞活人躯体，用他们的阳寿和功德因果来掩盖自己，躲避渡劫。或早在雷劫到来之前就被能人异士发现，落得个灰飞烟灭。
　　它还算是运气好的，乃是千年前一片古战场上由怨气和煞气集合生出的怨灵。那时大地刚经历过五代十国征战的洗礼，到处尸横遍野，血流飘橹。打它有意识的那一刻，无数怨灵便源源不断的被它所牵引，它们纷纷涌向它，填充它，在它的身体里互相吞噬、同化，成为它赖以生存的营养，也成为它的一部分。后来，北宋、南宋、元、明、清、民国……每隔那么几百年，在它栖身的战场总会爆发许多大大小小的战争，渗入黄土的鲜血和怨恨滋养着它。整整一千年，当昔日的古战场逐渐被开发，变成了现在这般灯红酒绿的都市，它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雷劫。
　　雷柱真正降下的那一刹那它就知道，它还是太低估了雷劫的威力。那股来自天地的浩然正气正是它满身怨气的克星，仅仅只挺过一半它就再无招架之力，被一道雷柱击飞，恰好掉进了这间屋子。但奇怪的是，按道理他还没渡过雷劫，那剩下的天雷应该不会放过轻易放过它才是。怎么……就这么散了呢？
　　“怎么了？”见汉子一直神游，星辰轻轻伸出手，想拍拍他。没想到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那汉子就一个激灵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红晕更重，“吾……”他慌乱的握紧拳头，又缓缓放开，“吾没有名字，你……你别过来。”
　　星辰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汉子。他这是在……躲自己？为什么？他又瞥见指尖上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难道……
　　他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汉子立刻跟着退开一大步。
　　星辰:“……”
　　“我说……喂……”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星辰是彪悍的，竟大晚上和一个砸坏他家墙的，来路不明的非人类生物攀谈。而且还越聊越觉得有趣，“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这样以后我叫你比较方便。”
　　汉子还在纠结和星辰的距离问题，听到他的建议，胡乱的点了点头说，“好，但你别过来。”
　　“嗯……叫你什么好呢？”星辰摸着下巴思忖，“我叫星辰，不如……你就叫大海？这样我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星辰大海，多带劲。对了，大海，”他自顾自的叫着，“你为什么不许我靠近你啊？”
　　“吾……”大海苦恼的看了星辰一眼，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抗拒他的靠近，“……你一过来吾便浑身不适……”
　　星辰一愣。大海接着看了看地上，方才被星辰消灭了的“怪物”残骸还在地上。大海显然认得这是什么，他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怪物”，抬头，“这是你干的？”
　　星辰点头，“嗯……它……是你带来的？”
　　大海没有否认，只是捞起那“怪物”在手里闻了闻，“这是祟。”他问星辰，“你知道祟吗？”
　　星辰摸摸后脑勺，“是一种鬼神吧，据说能给人带来灾祸。”
　　大海“嗯”了一声，接着说，“它也可以算吾躯体的一部分。因为雷劫，吾无法维持神魂，这些潜藏在吾身体里的祟就被震了出来。它们都是战场上腐朽的尸体所化，专吸人精气的。你用什么拔除了它们？”
　　星辰低头，“我的血。”
　　“血？”
　　“嗯，”星辰盯着自己指尖的伤口，告诉他，“我小时候无意发现的，我的血能对付鬼。但我不大乐意用……”
　　“为什么？”大海好奇。
　　“因为……”星辰郁闷的用拇指抚摸着那道红色的伤口，“因为碰到我血的那些鬼都会灰飞烟灭。我觉得这样很残忍……”
　　“残忍？”
　　“是。我第一个遇到的鬼，就是爷爷。他是被爸爸和叔叔伯伯们气死的，他们都想要爷爷的房子但谁也不肯抚养他，一聚在一起就吵吵嚷嚷。终于有一天，爷爷被他们吵的大发雷霆，一口气没有倒上来，就去了。爷爷头七，我看到了爷爷。他死的不甘愿，是回来复仇的。我看着他浑身冒着黑气的扑向叔叔，我很怕，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大哭大叫来发泄。就在那时候，叔叔顺手把我拖过去想要阻挡爷爷。在叔叔的推搡中，我被茶几划破了手臂，血流出来。扑过来的爷爷一碰到我的血，就像被硫酸腐蚀了一样，惨叫着化作一团黑灰。我后来上学，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朋友，朋友说那就是灰飞烟灭，意味着爷爷彻底消失，再也不会有什么来世轮回了。这样……不是很残忍吗？爷爷是因为爸爸他们的不孝顺才死的，回来复仇也是因为一口怨气的缘故，可我却彻彻底底用血毁灭了他。”
　　“可若不是你的血，你可能已经被你的爷爷害死了啊。”大海忍不住指出。
　　“是。”星辰满眼纠结，又点点头，“虽然我知道是我的血救了我，但同时我又惧怕它的这种力量。毕竟让人灰飞烟灭什么的太可怕了……很矛盾吧……”
　　大海不很懂他的矛盾，便没再说话。他忽然不大自然的冲星辰伸出手，“能……给吾一滴你的血吗？”
　　星辰一震，“什么？”
　　尽管已渡过半个雷劫，眼前的大海既然还能分化出祟，就表明他的内里依然充斥着怨气，这样的他如果接触到星辰的血……
　　“你……你不怕吗？”星辰捂着手，很不理解的问大海，“我的血可是……”
　　大海认真的向前走了一小步，“是。”他说，“吾想要你的一滴血。听了你的描述，吾大概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够驱鬼，你小时候，是不是曾经有僧道中人上门想要化你出家？”
　　星辰立刻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是有两个道士上门说过，被我爸当作骗子打出去了……后来他们还偷偷跟踪我，被我朋友发现报警给抓走了。意图拐卖未成年儿童，估计现在还没从牢里给放出来呢。”
　　大海:“……”
　　“你应当……就是传说中积德十世的善人了。”大海一本正经的隔空点了点星辰，说，“很久以前有过这么一个传说，有人一连十世，行善积德，终在第十世修成大功德。一切邪祟妖鬼，不可近身，沾血即丧。然若得此人自愿奉献之肉，则可脱胎换骨，立地成圣。”
　　“我擦，这么牛【哔——】？”星辰不大敢相信的张着嘴，“那我岂不是和西游记里的唐僧有一拼了？哎，不对啊，唐僧那么滥好人，我一点也不像他啊……你看我也没有爱心泛滥到年年捐款扶老年人什么的……”
　　“唐僧？”大海在脑海翻检了一下近几年加入它的怨灵意识，有了大概的认知，“那应该是后人刻意润色加工的。修行只在看个人功德，而功德的界定范围很广，行善积德只是其中之一。比如，你今日兴起一个善念，从而对你身边路过的一个路人笑了一笑。而那个路人可能原本打算去自戕，看到你的笑容他有所感触改变了主意，这就是你的功德了。”
　　“这么说……积功德其实挺容易的嘛，不知不觉就有得赚。”
　　“非也。一人一生功过只在他一世结束后才会被清算。而一个人，一生的零零总总太过繁杂，每一个好的念头和坏的念头，甚至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一些行为都在冥冥中左右着此生功德的积累。更有甚者，若死前如那些怨灵般抱着极大的怨气或负面的执念，则化作厉鬼，一生功德直接清零。所以，能如你这般十世修行皆是功德大于罪孽，从而十世圆满的可算凤毛麟角。”
　　“唔……”星辰又认真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如你所说，我觉得我的血的能力太过残忍，所以尽量避免去使用它们驱除厉鬼，这其实也算是一项功德了？”
　　“正是。”大海正色，“不损他人来世今生，是谓大功德。”
　　“可若我不愿伤它们，它们却去害人命呢？”
　　“那是它们与被害者之间的功德计算。屈死者之冤会直接全部转嫁到厉鬼身上，当这样的冤气到达一定的程度，便会引来天雷，将厉鬼就地正法。”
　　“那影视剧里那些除魔卫道的和尚道士……”
　　“那只是一种修行的手段。以己身渡化妖邪厉鬼是功德，渡不了则舍己身将其彻底诛灭，承受它们身上的冤孽。这些冤孽会因为受到他们帮助的人的感谢而有所抵消。若一世完结，功德与冤孽恰好相抵则能成圣。若不能，便是入地府经炼狱刑罚洗练，轮回再来。故而有一句那个……那个什么……哦，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嘶……”他突然面色一变，捂着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抖。
　　“你怎么了？”星辰忙问，并跑过去观察他的身体。他伸手去摸大海的身体，指尖一触，一片冰凉。倒是大海像被烫到一般急忙又向后退了几步，脊背抵在后面有破洞的墙上，连连摇头说，“没什么，就是不知为何想要哆嗦……”
　　星辰扯了扯嘴角，这才想起他浑身上下什么也没穿。两人对谈了这么长时间……
　　“你是冷了吧？”他嘀咕着从大海身边穿过，推门去卧室找了一套相对宽松的内衣和睡衣扔给大海，“穿上吧，不然着凉了。这个有松紧，你勉强一下应该也能穿。等天亮商业街开门了我再带你去买几套合适的……”
　　“冷？”大海似懂非懂的捧着衣服，“这就是……冷……”他闭上眼睛特特感受了片刻，记下了这种感觉。忽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要求，忙又睁眼向星辰要求，“星辰，给吾一滴你的血。”
　　“你到底想干嘛？”星辰犹豫地把手递过去，“你自己弄……啊！”
　　大海极快的用手在他的指尖虚划一下，止住了血的伤口又一次被划开，渗出一滴鲜血。大海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指压到那滴血上，“唔……”他有些虚软的哼了一声，但身体却无半丝异状。
　　星辰见他若有所思的移开了自己的手指，自己也收回手胡乱擦了擦伤口，“怎么样？”
　　“吾……”大海又陷入思绪之中，“经雷劫吾已有了血肉之躯，但内里依然还是受怨气纠缠的集合体。想来是雷劫没有渡完的缘故。那雷劫之所以消散，大概是因为吾掉在你的家中。十世功德，即便天雷也无敢进犯，故散去了。”
　　“这样。”星辰想了想，“那你可以先在我家休息一晚。把衣服穿起来吧，就这个是穿在上面的，叫衣服，要这么套，这个是穿下面的，叫裤子，要这么穿。你看一下，标签在后面，别穿反了。”
　　“好。”大海抖开对他来讲很陌生的衣裤，按照星辰所讲的方法一一穿上。等星辰从厨房里又端一杯热水出来，他已经算是收拾得相当整齐了……除了……
　　星辰挑着眉毛盯着他双腿中间轮廓分明的那一块，“你……是不是没穿内裤？”
　　大海眨眨眼睛，粗壮的手臂举起来，正挑着那条星辰的子弹内裤，满脸无辜的看着他，“这个太小了，我穿不上。”
　　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