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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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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劝走了锖兔,他便来到院里,富冈义勇盘腿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晴世在他身旁磨磨蹭蹭好一会,回屋去端了一壶凉茶,两只茶杯,放在石桌上,是个打算详谈的架势。
富冈义勇抬眼看他,一句话没说。
浅色的茶水倒进白瓷杯子里,水流哗哗作响,杯子递到富冈义勇面前时,水被洒出来几滴。两人内心都不平静,但还得是晴世开口,他装作闲闲散散地问:“怎么样,还在想你那师兄?”
良久的沉默后,他看到富冈义勇抿着薄唇,低沉着声音嗯了一声。茶杯里的茶叶层层叠在一起,在杯中显出一片阴影。
“要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晴世端起杯子灌了一口茶,没尝出味道来,“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情,你们鬼杀队这么忙,你能在这久坐着?”
“最近任务比较少。”
鬼也有活动期和非活动期,他们前段时间大规模地进行灭鬼活动,几乎九柱全体出动,辛劳几月,换来了如今短暂的安宁。
“做人要有志气,不能为了过去的事颓废。”
“我身上这件衣服,是师兄当初留下来的。”语气很是怀念。
晴世猛地放下茶杯。他就说当时被逼逃上狭雾山时看见锖兔穿那衣裳眼熟!感情是以衣物代替遗志。
晴世起身转了两圈。心里着急,连带眼神也飘忽不定地。他眼角余光瞅见篱笆旁堆着一堆劈柴,与一把斧头,动了心思。
据说人的脑袋在经受猛烈撞击时,会造成记忆动荡,有可能造成失忆。不记得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但是此时也许可以用上一用。
危机时刻,晴世颇有些恶向胆边生的念头。富冈义勇背对着他喝茶,对恶念是一无所知,只觉身后半天没动静,转头看看。
这一看,晴世心内一动。
蔚蓝色的眼眸里澄澈无比,虽然大多数时候冷着脸,但就凭当初那一救,凭那送刀之情,晴世就可以判定富冈义勇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这想法让他的心也软下来。
来不了硬的,来个软硬适中:将人劈晕,五花大绑藏起来,等到锖兔回来他就跑路,这想法很好。
晴世举起手刀,踱步到正在喝茶的富冈义勇身后,高高扬起手,瞄准富冈义勇的脖颈狠狠劈下去!
几乎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晴世手腕被富冈义勇反手捏住,拿捏住他的手强健有力,甚至能感觉到手心布满练刀练出来的老茧。
富冈义勇头也不回,问:“下次注意不要在别人端杯子的时候动手。”
水中的倒影出卖晴世的动作,这场偷袭因双方武力值过于悬殊而告吹。
正巧此时香奈惠也走过来,晴世便彻底打消“强迫失忆法”与“小黑偷渡法”这些个念头,向香奈惠道谢。
香奈惠笑道:“哪里,这些天都是忍和你的朋友在照护你。”
晴世真心实意的说:“多谢姐姐将我们带到蝶屋来治疗,如果不是姐姐善心,我和朋友现在还在深山里待着呢!”
香奈惠被夸得腼腆一笑。
她来到院里,是有事情找富冈义勇商谈,按理说他们柱之间谈话,晴世一个外人是没有权力听下去的,但是他二人都让晴世安坐下。
香奈惠跟他说:“你已经了解了这世上有恶鬼的存在,并且打败了它们其中一员。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行为,有没有兴趣加入鬼杀队?”
原来是想拉他入伙。
晴世思索片刻,拒绝了。理由有二,富冈义勇是其中之一,如果他加入,锖兔和富冈义勇朝夕相对,再想起点什么,他这条小命要还是不要。
另外一条,说起来很惭愧,他打不过。也没想打。
晴世挠了挠头:“我每次战斗,都几乎去了半条命,实在是打不了啦!再来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场上三人都静默了一段时间,香奈惠捂着嘴笑而不语,这孩子每次逢凶化吉,都是大难逃生,但又一点,像他们鬼杀队的柱们,一生说不准遇不上一次鬼月上弦,但是他.......是有些因缘际会在身上的,不像是他遇到鬼月,倒像是鬼追着他跑。以后说不定会有些更有趣的事情发生。
香奈惠贴心的把话题转移:“听说南边出了一件事情。”她看向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点头:“主公提起过。”
“你说,做出这些事的,到底是人是鬼?”
晴世不禁好奇:“是什么事情?”
香奈惠见他翘首以盼,就将事情娓娓道来:在南边有一座小镇,最近流传出一个奇怪的传说。只要在月圆时刻,在湖边的一座小亭子里,献上祭品,神明就会保佑你实现愿望。
晴世喝了一口茶,压压惊:这故事似曾相识,听得耳熟。
如果仅仅是实现众人微小的愿望,比如想要家人健康,考试顺利之类无伤大雅的心愿,事情倒也传不到鬼杀队这里来。
那位“神明”保佑的是杀生的愿,信徒多半是穷途末路的人,才会祈愿于这样一位“神明”。
晴世问:“你是说,杀生的有可能是鬼?”
“是,也不是。”香奈惠温柔地为他们添上茶水,“只因为这神明只要有人许愿,鬼也能杀得。鬼又怎么会攻击同类呢?”
不一定,晴世想起童磨当初换位血战回寺院的那副样子,依旧是心有余悸。
但这回可能是他的同类了。也许是夜斗,那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祸津神。
“所以这事很奇怪,可能会派人过去查探一番。”香奈惠笑着说,又习惯性审视晴世的脸色,“你的伤好得真快呢。”
“我从小身体强健。”晴世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富冈义勇起身,神思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晴世忙问:“有什么事?”
他老实答:“去找师兄,我不相信是幻觉,眼睛不会骗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听了这话,晴世急出一身冷汗,脑筋一转,他脱口而出:“我听说找逝去的人要往山上找,这样比较好找到。”
“为什么?”
“听老一辈说的,爱信不信。”晴世圆不了谎,装作生气。
富冈义勇低头微微一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顺着他给指的歪道,上山寻人。
晴世在屋内急的团团转,寻思着去找锖兔,又怕走了之后两人错过。他从窗口瞟了一眼,大喜。
篱笆外,锖兔背着一桶泉水成功归来。
神社离这里不算远,来去本来只需要几个时辰,但是打神水费了点功夫——他从神社里借了一个大木桶,满满当当的一大桶水,用绳子系上,一路背回来。
木桶真的很大,能把晴世整个塞进去。
当晴世扑到锖兔面前时,锖兔就打算这么做。左看看右看看,锖兔犯了嘀咕:“你怎么那么精神?”
危急时刻,危险人物随时可能回来,晴世装不下去,急吼吼的拽着锖兔拉他走:“我好了!我们走吧!”
“走?走哪去?”锖兔一番好意,费力背回一桶神水,是打算留在蝶屋帮忙报恩,做了长远打算的。突然一下要走,谁也反应不过来。
“随便哪!”
晴世拽着他的袖子要走,拽不动。锖兔站在原地,抱着手臂,挑着眉毛,态度八方不动,今天不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九头牛都拽不动他。
晴世语气软了下来:“我是要去......寻人。”
“我听说南方有神明出没,不知道你还记得不,在木村宅邸发生的那些事,那个破窗而入救了我们的神明据说就在南边。”晴世眼巴巴等着,“他有可能是我回到家乡的唯一希望。”
锖兔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把那些女孩们送你的东西带上?”
毕竟是信徒的心意,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供奉”。
晴世见锖兔答应了,思索了一下顺着他意思,又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来,迅速从窗口跳回房去,手脚利索的将团子手绳之类的东西用包裹包好,然后拿起放在床头的神衣包裹,揣怀里贴身收着。
“等着我啊!”
弯腰之时,心口突然一跳。
窗外没人回应。
接着如同擂鼓,砰砰砰三声,沉闷地砸在胸膛里。
晴世如同机械一般慢动作回头,强烈而浓重的感情如同惊雷一般划过他的神识,炸开一片烟花。
那是来自于神与神器之间的链接,这份感情不是他的,而是锖兔的。
窗外,穿着同样羽织颜色的两个人对立而视,头疼不已的锖兔与富冈义勇,亡者与生者,少年与青年。夕阳落下,树的光影切割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富冈义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别经年,原本已经逝去的旧人再见,使他嗫嚅着嘴唇:“师......”
话音未落,晴世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倒地。
锖兔猛然回头,着急逃也似的跳入窗内,扶起晴世轻轻摇晃。晴世没有完全晕倒过去,而是半晕不晕,被这么一晃,倒也清醒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看锖兔,看看富冈义勇,出其不意地抄起床边喝完药的空碗,像屋外砸去,正中毫无防备的富冈义勇额头!瓷碗崩碎了一地,富冈义勇就地晕倒。
晴世当机立断,一把拽起晕晕乎乎的锖兔,抄起小包袱一背,决意趁着夜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