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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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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冰凌被打碎,化作冰雾弥漫在四周,空气中仿佛飘着一条冰蓝色的光带,这些雾气萦绕晴世身边,并不曾靠近。
早在他一呼一吸之间,察觉到这些冰雾吸入之后肺部会产生剧烈疼痛,他就停止了呼吸。
作为神灵是不需要以空气作为养计,混迹在人群中,如果胸膛没有起伏不会呼吸,会招人疑惑。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人,何必装下去呢。
童磨果然疑惑:“这些毒竟然对你不起作用。”鬼的视觉是常人的数十倍不止,目力可见之处,可以观察到发丝的分布,皮肤的纹理,织物的走向......然而眼前穿着白衣的少年胸膛没有任何起伏。
“你不呼吸?”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又不是鬼,你真奇怪。”
被一只鬼说奇怪的神灵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
他一面且战且退,一面留意童磨动向。
今晚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树叶哗哗作响,那些冰雾虽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随着风扩散开来。树林中一片死寂,虫鸣鸟叫声全无。
这该死的鬼,他也不着急杀他,就像逗猫逗狗似的溜着他。态度非常悠闲。
晴世也真是遇到了好时候,他并不知道童磨在无限城里进行过换位血战,这一番战斗拼死搏杀,鬼们互相残杀,鬼是杀不死鬼的,但会极大消耗掉体力。就像人类一样,会衰竭。鬼也不是万能的啊,吃了人进补就会变好,偏偏晴世今夜将人群遣散,剩下的也都各自逃窜。
做鬼以来的本能,就是吞吃进食。
打斗间晴世注意不要让自己受伤,一旦受伤皮肤破损,他那该死的神明所独有的香味,便会给他招来极大的麻烦。
头发濡湿搭在额头上,衣袖割破,晴世狼狈不堪,那些冰柱未对他造成伤害。
天际线泛起一丝光亮。
雾气也随着天边的亮起而消散了一些。晴世看着天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童磨皱起了眉头,他一合扇子,招手:“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太阳将升起,柱未到,鬼欲退。
阳光会使只能隐藏在黑夜中的鬼型消骨融,是世上最猛的毒药。
童磨畏惧阳光,转身欲走,又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劝小孩的口气:“晴子呀,今天要是我一走,一定跑得无影无踪了吧,过来过来,我带你去无限城。”
“我真的很喜欢你,竟然为了那些愚昧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可能就是你这个样子。”他笑着说,“所以我一直在学嘛,学习拯救他们,可怎么都学不像,他们对于我,始终是无关痛痒的。”
童磨拍了拍头,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哦,累已经离开了,没有谁会伤害你。”
晴世握刀的手紧了一下,他已逃了大半夜,气力不足,脚步有些虚晃。也抵不过内心的震荡——万万没想到鬼与鬼之间竟然是认识的。
他们是有组织的吗?会互相传递消息吗?这行为简直就像是人类一般,拥有强大战力的鬼们,如果模仿人族聚居在一起,联合起来,那简直不可想象。
晴世低头沉默不语,他状态不对,逐渐感觉心脏被揪紧,脚步变得沉重,呼吸变得缓慢。简直.....像一个人类!
长久的神生使他几乎遗忘了被人们抛弃的神灵下场,无一不是逐渐消亡,如今轮到自己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别的情绪。
童磨等了他半响,疑惑的看着他站立也站不稳,阳光洒下,光线从天边逼近他们脚下,这才出手如闪电般,一把抓住晴世的肩头,五根手指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将他一把拽起,急速退入昏暗的,阳光照不到的室内。
因为藏匿在血脉之中对阳光的畏惧,童磨抓人的时候没有收住力道,尖尖的指甲刺入光洁柔软的皮肤,少年的肩头沁出一丝鲜血。
室内被布满画着莲花的障子门封住,阳光透不进来,晴世奋力甩开童磨的手,气喘吁吁的抬起头环顾四周,他夜视能力不是很好,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感正从童磨身上发散出来。
童磨单手持扇,金色的扇顶压住高挺的鼻子,眉头饶有兴味地抬高,似乎有血色从他那对被喻作神迹一般的漂亮眼眸里闪过。
黑暗里也能看他的兴味盎然,他抬起右手,轻轻嗅了嗅染血的指尖。
“果然......很香呢。”
一丝香甜且浓郁的异香在室内丝丝缕缕的飘荡着。
晴世难得面色严肃,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捂住了肩头的伤口。
“真麻烦。”童磨双手捂住脸,呜咽的声音从那双手下传出,“刚刚换位血战消耗太多,本来准备吃几个信徒补一补。你这孩子又将他们放跑,先在我很饿啊。”
他放下双手,流光溢彩的双目中缓缓落下泪来,不忍而又无奈,声音温柔的劝导:“我就咬一口,不会痛的。”
不及思考,晴世连忙跃起身,随便往一个角落扑过去,冰做的藤蔓冻住了他原先所站的位置。
身上汗毛倒竖,只觉此地危险得不能再危险。跑吧?跑!
他向窗外奔跑而去,身后童磨自有无数的招数拦住他的去路,以刀抵御,刀身渐渐冻住。
晴世猛地顿住脚步,也不往前冲了,大声喊:“你既然不让我走,那咱们今日就拼个鱼死网破!”
他挥刀,目标不是那些冲他而来的冰蔓,而是以刀气荡开了四周的障子门,绘莲叶的纸破裂,如同精美的画皮一般生生被撕下来,露出原本的纸质木胎。
阳光毫不犹豫的透进屋,冰做的满屋如池塘般华丽的莲叶与藤蔓,具碎成尘土。
再也没有冰蔓挡住晴世的去路,他闯入阳光,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童磨在紧紧盯着他,这是头一次见他没有笑脸,脸已经被晒化一部分,神情无悲无喜,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缓缓的用右手捂住自己胸腔的位置。
童磨微微歪着头,手紧紧捂住心脏,感受着感受着,像是鸿蒙初开,露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他张嘴,盯着晴世的身影眼神灼灼,欲图说些什么。
砰的一声,房屋坍塌,那一眼没有看完,就被埋在废墟之下,尘烟四起,阳光布满大地。
也因此,痛快的沐浴在阳光下的晴世,没有听到废墟下传来一声筝响。
白光闪过,锖兔化形。劫后余生的两人相视大笑起来。这一场浩劫总算平安渡过,天助大运,无人伤亡。
笑着笑着,晴世喘着粗气,捂住起伏的胸膛,锖兔扶着他靠在断柱边上缓缓坐下。
气虚力乏,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被这一场战斗抽干。
他心想,坏了,我是真不行了。
晴世攥住锖兔的手,一字一顿交代:“我走了,你还是回狭雾山吧,不要随便以灵体状态到处救人。”
锖兔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仔细检查伤势,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不像上次那样被污染了“恙”。也许只要不接触到那古怪的血液,对神灵的躯体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锖兔又说了些话宽慰他,伸手一捞,小心地将晴世背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真是个小傻子。
晴世哭笑不得,只好解释:“神灵没有信仰,便会消亡,我需要人类的信仰。不然迟早有一天要完蛋。”
“我信你啊。”
你又不是人类!
晴世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手无力的垂下,眼睛慢慢眯起来,意识坠落深渊。
万籁俱静,四周的鸟兽早已在刚才那场战斗中被雾气侵入肺部毒发身亡,风也停下,日头晒得晴世的面庞像雪一样苍白。
树林郁郁葱葱,层层密密,竟不知往哪里走了。
就在这时,从树林里有一个人影跃出,她宽大而色彩斑斓的衣袖像一只巨大的蝶翼,女子见此情形,眉头紧锁,担忧的在废墟里用目光搜寻了一圈。
她的目光落到晴世和呆呆站立着的锖兔身上,眉头放开,面露喜悦。
来人正是前来支援的花柱,香奈惠。
日夜兼程,紧赶慢赶,不成想童磨换位血战赢得先机,先来一步,没有赶上这灭鬼的一幕。却在路上偶遇逃出去的小春与纯子等人,吩咐隶属于“隐”的队员们安置好她们,正好来搭救晴世二人。
香奈惠见场上情形,就知道经历了一场大战。幸存的少年仅两位,看样子一个好似晕死过去,另一个还能说话。
鬼杀队的鎹鸦在入职的时候由前辈处学过自保指南,那只给他们报信的鎹鸦在战斗时躲得非常的远,因此存活下来,围着他们头顶大叫:“花柱大人!花柱大人!救人!救人!”
锖兔眼神一下亮了,急切的问:“你可以救他吗?”
说起来都是少年英豪,虽然已经入世,但关心则乱,心性始终不能平稳。
“我是医生,我可以救他。”
“这样不够,需要你信他!”锖兔牢记刚才晴世说的话,哪里找信徒呢?这样去拜托眼前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
香奈惠对这番对话非常疑惑,医生的素养让她快速理解眼前的情况,并且下了决定:在这名黑色头发的少年被收治后,这名肉色头发的少年也需要另外进行精神辅导。
她温柔的笑:“当然,先把他放到病房好吗?”
锖兔同意了。
蝶屋一隅,干净整洁的病房里放着三张床位,晴世安静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过去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