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收信徒中[主鬼灭之刃]》青耕君

22、第 22 章

　　这次没有人帮着开门，小侍从早就带着不明所以的疑惑被他赶走。
　　晴世推开障子门，那股妖异的气息终于扑面而来，室内的浓雾散了些，血腥气味犹存。
　　虽然早知道童磨不是人类，但见到眼前这一幕，还是暗自吃惊。
　　眼前莲花座上供着的，甚至只能说勉强维持人形，童磨身上这里缺一块，那少一部分，血肉模糊。若是人类伤成这样，一百条命也不够抵。
　　但童磨居然还是笑着的，眉眼弯弯。他张嘴，声音依旧沙哑：“把扇子给我。”
　　地板上躺着一把金色铁扇，上面染了血，应该是童磨刚才不甚掉落，下来，地上溅的都是点点血迹。
　　晴世弯腰，捡起扇子。
　　扇子沉重异常，实在很难想到，平时会有人用它来扇风。他将扇子握在手里，一步一步走向莲花座。
　　抬头，直视童磨。
　　童磨眼中含着鼓励，伸手示意把扇子给他。
　　哪里有手呢，分明是被截断了的骨头，但是这骨血似乎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着，长出一节又一节骨头，血肉经脉缓慢覆盖上，细嫩的皮肤生出来，骨节分明，是一只沾满血的，美丽的手。
　　晴世将扇子放进这新生的手里，然后退后一步。
　　童磨满意的笑了，问：“怎么让你自己开门，其他人呢？”
　　“我不希望他们来打扰。”他坦然道。
　　“那些人来碍事也不好。”童磨一只手点着额头，苦苦思考着。他走之前曾想分享给晴子一件事情，然而怎么也想不起来。

　　换位血战打得十分费力，脑袋都被打飞打爆不知多少次，记忆随着脑袋飞去也一起消失了。
　　鬼之间的斗争，比野兽撕咬猎物优雅不到哪里去，互相撕扯，互相击杀，鬼是杀不了另一只鬼的，大家如要作对，只有在无尽的地狱中苦苦撕扯。
　　先竭力被压制的那个是输家，输家就该滚下座位，能者居上。
　　童磨探索着自己的脑袋，脑海里闪过血战结束之后，无惨大人的脸，那张艳丽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含着厌恶和讥讽，命令：“把那个稀血吃掉！”
　　也许是不喜欢他手下留情。

　　童磨忧愁的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办呢，无惨大人的话不能不听，可他十分不想吃掉晴子。
　　这样想着，其实内心里对无惨的命令并不在意，或者说他能够感查到的情绪分外有限，现在唯一重要的。
　　终于，童磨从脑海深处搜出了换位血战之前，他想要分享的事情。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要分享些什么。晴子身上怀揣的信念实在令他着迷，真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想拯救那些无可救药的人？
　　晴世一直紧紧盯着童磨，怀着十分的戒备与紧张。问：“你伤得很严重？”
　　最好伤得再重一点。
　　童磨赤着脚走下莲花座，随手拉过一件黑色披风，遮住自己身体。他兴致冲冲，瞳孔中七彩的颜色都似乎在放着光。
　　“跟我走。”
　　说完就在前引路，幸好晴世刚才点了灯，照亮走廊的路。
　　又是一个哑谜，晴世虎着胆子跟上去。走的路越走越熟悉，推开房门，异香味扑鼻，随着童磨身体逐渐长全，血腥气越来越少。
　　晴世心里一惊，这是那间......
　　童磨快步走上前，站在门口，雀跃的笑了一下，然后推开门。
　　室内分布陈列架子，架子上分布洁白的头骨，一颗一颗，张大嘴巴，乌黑的瞳孔，似乎都在哀怨的盯着眼前两个非人，一鬼一神。
　　“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不开心？”童磨略有不解。
　　坏了，他看出来了！
　　晴世面色一肃，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眼前的鬼回来之后，像是开了七窍，之前无论他面上怎么嫌弃，他都发现不了的！
　　他只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为什么你带我来这里？”
　　果然被转移了注意。
　　“想让你看看这些咯。”童磨拿起一颗头骨，仔细端详，他生来七彩的眼瞳与头骨空旷的黑色瞳孔“对视”，具是无悲喜无表情。
　　他一手拿着头骨，递给晴世。晴世手足无措的接过，放也没处放，只好捧着。
　　童磨此时伸出双手，捧住晴世的脸，如同刚才和骷髅对视一般看着他。
　　晴世心跳如擂鼓。
　　“你和它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带你来看看我的私藏。这些人，生前都是我的信徒。”
　　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他实在活了太长时间，自觉不可能每件事都记住，但是在这间陈列室里，这些信徒的脸一张张浮现在他面前。
　　有哭嚎的，有喜悦的，有爱慕的，有敬仰的.......他们的所求不同，人的欲望无止境，无休止。
　　他作为鬼活的越长，人们便越把他当成神灵供奉。
　　“他们后来无一例外都死去了，死后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他们所求的神灵和地狱也都不存在。多可悲啊。”
　　童磨又要落泪了。
　　晴世一把拍掉挟持住他脸颊的双手，在童磨欲哭未哭的呆愣表情下，越过他，将头骨放回原处。
　　“至少他们活过。”晴世气冲冲的，“哭过，笑过。你有什么？你有什么！”
　　“也许你作为鬼，活的时间比他们还长得多，可始终是供奉在神坛之上的木雕罢了！”
　　童磨低下头，脸上再也不见刚才喜悦的表情。
　　他直视着晴世，微微偏过头，问：“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想看我的真相？”
　　陈列架上的头骨似乎都在微微抖动，架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晴世被他逼到后退几步，陈列架只有一个门，童磨背对着门，高大的身影堵死了晴世的出路。
　　他身上的缺口已经完全修复，像个只披着披风的面目不详的诡异神像。
　　“我知道你是稀血。”童磨缓缓说，“可是我不吃你，你是男孩对不对？”
　　晴世背后便是墙。
　　眼看退无可退，他仰起头，说：“是。”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
　　“真是可惜啊，换位血战之后亏损了很多，我需要一些东西来补一补。”童磨说着，又笑起来，离的近了便可以看到他满嘴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
　　“你说，我来教你如何送我的信徒登至极乐如何？”
　　童磨似乎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想到便要做，他抬起脚步出去，见晴世站在陈列室内静默不语，又转回去将他拉出来。
　　找啊找，找啊找，满寺院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他抬起头，仔细在风中嗅了一嗅。惊奇道：“人都不见了。”他实在很聪明，转头问，“你做的？”
　　晴世正奋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魔掌中抽出，却不敌力气。
　　坦诚说：“是我做的。”
　　然而还是撒了点谎话，忠诚的信徒怎么会轻易抛弃信仰而走，教众们听信了管事今井的谗言，以为教主已经舍弃这荒郊野岭，试图选一处新的地址来作为教址——然而主意未定，需要各位教众协力。他们当然不遗余力的回去挑选自家产业供奉啦。
　　今井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也是因为晴世授意，或者受了一点真诚的胁迫。至于他本人，自觉情况不妙，早已溜之大吉了。
　　想象中的愤怒并没有到来，童磨依旧是一张可恶的笑颜，他将晴世拉过来，抬手伸向他纤细的脖颈。
　　“一线！”
　　一声令呵，一道透明风墙凭空而出，隔断了童磨与晴世，晴世连忙后退，站在锖兔身后。
　　童磨轻轻的笑，展开手中的折扇，金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夺目异常：“几天之前我看到这小鬼在寺院内乱窜，没想到是你的同伴。早知道就该杀了他，你说对不对？”
　　“你想得美！”
　　晴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战，纵然不清楚童磨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但他的实力还是强到令他无法应对。
　　“血鬼术——莲叶冰。”金色扇子轻轻一挥，空气中霎时间凝结出众多冰晶莲叶，透明发光，冰蓝色雾气弥漫起。恰如隔着障子门看到的色彩。
　　这场面晴世真没见过，幻术？
　　和之前碰到的所有鬼都不同，他原以为累的能力便已经算厉害，但此时看来，人外有人，鬼外有鬼。
　　地上扬起冰晶无数，单是肌肤不慎触碰莲叶便如毒刺一般生疼。幸好被刺伤的地方并没有产生恙，看来只是那古怪的血液对他有影响。
　　晴世呼唤锖兔，化形为刃，挥出的刀气挡住了这一击，两道气流相撞，雾气始终不如刀气凌厉，冰晶被力道击碎，弥漫更广泛。
　　危机之中跳上墙头，想要借着地势逃跑。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打架，爱好和平，凭他的身板，打架也不一定能打赢。可怜锖兔化形，本是一把神兵利器，跟在他手里，技能全点的是防御。
　　本来也不是武神！来到这个破地方之后，干的全是武神的活计！
　　他一面逃，一面想要拖时间等到日出，耗一整晚等柱赶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就让鬼杀队头疼去吧！
　　“血鬼术——蔓莲华。”随着一声淡淡的语调，十几条冰晶做成的细长莲根猛然袭来，成包围之势，堵住晴世的去路。
　　这十数条莲根如同牢笼一般，紧紧将晴世困住，他在莲根未彻底收紧之前，劈下去，刀气生生流転，将莲根尽数砍断。
　　他自跟着锖兔习武以来，练得最好的就是这一招，一招吃遍天。
　　童磨叹息着，垂下眉目，宛如慈悲的佛像。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他虽然说着，下手依然狠，雾气快速四散开来，又以莲根做囚，将晴世困与此处。
　　“再过一会，你就会因为吸入冰晶而感到呼吸困难，继续打下去，你会吸入更多冰晶，肺部在天亮前便会衰竭。”
　　他伸出双手，是个迎接拥抱的姿势。
　　“不过放心，在你痛苦死亡之前，我会把你变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