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收信徒中[主鬼灭之刃]》青耕君

12、第 12 章

　　锖兔按照晴世的指示，将他整个人浸入到神社的供奉的水中。
　　初春冰冷的水带来不仅是寒冷的刺激感，更是如同刮骨祛毒一般的疗效。晴世安静的蜷曲在水里浸泡，如同初生的婴儿般毫无防备。
　　黑色的污秽像是丝线一般从他伤口处溢出，在水中逐渐散开消失不见。
　　他们的出现并没有过多引起神社中人的主意。
　　一来所处位置确实在林间小径这种比较偏僻的地方，二来是他们属于神灵与神器，非此世之人。一般人无法注意到他们。这种“注意”如同视线的盲角，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你无法从中挑出来什么人，除非你和路人发生联系。
　　虽然自从晴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能“注意”到他的人莫名其妙变得很多，但是依旧有不少人无法看到。
　　锖兔盘腿守在晴世旁边，一天一宿。
　　神社的侍从们偶尔会经过这里，谁也无法注意到他们。
　　就像当初晴世注意到锖兔一般。也许人与人，人与神，神与神之间哪怕是“见面”，在众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够交谈，也是需要缘分的产生。
　　他与晴世，也是很奇特的缘分了。
　　但是晴世总念叨着要回家，神是怎么回去高天原呢？
　　锖兔突然产生了一种念头：他将要离我远去了。
　　林间小径内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走着，步履慢慢悠悠。
　　“义勇这次任务完成，就轮到他来我身边值守。”明明声音很年轻，却透着一种沉着稳重的味道。
　　“这段时间鬼出没频繁，辛苦你们了。”
　　“不，哪里的话！”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敬畏，“为主公效力，是我等的荣幸。”
　　声音越走越近了。
　　锖兔浑身紧绷，然而想起此时是白天，又逐渐放松。
　　竹影摇动，阳光从竹叶间投下来。锖兔守在浸放着晴世的石槽下，曲腿坐着。
　　“咦。”女孩惊奇的发现，“怎么这里有个少年。”
　　来人正是晴世之前遇到的甘露寺蜜璃，以及她所处的鬼灭队主公产屋敷耀哉 。他们商议事情来到此地，正好遇上逃到神社的晴世二人。
　　蜜璃此时担任护卫一职，这片林子应该已经按照指示清空闲杂人等，不应该有除神社人员之外的人出现在竹林里。
　　那少年身后的供奉的石槽中好似浸着什么，影影绰绰像是个人形。她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锖兔动作迅速的拦在她身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蜜璃也确确实实地看到了浸在水中的少年面容。她觉得眼熟，就小心翼翼地问：“是晴世吗。”
　　锖兔疑惑：“你是？”
　　“我叫蜜璃，和晴世是好朋友。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伤得这么重？”蜜璃见晴世在水中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在轻微起伏，简直让人觉得这少年早已没有了呼吸。她仔细询问了晴世的近况，锖兔简略的解释了下他们遇袭的前后，没有提神和神器的事情，只说有个高人神兵天降，前来解围。
　　蜜璃听得揪心，面露不忍。
　　产屋敷沉吟道：“安排几个甲级的孩子去，让附近的隐打听情况。”他做事向来妥帖，
　　锖兔鞠躬郑重道谢，其间辛苦与感激，不必谈。
　　春光又过了几天，晴世浸泡的池子里的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清澈，他的面色也在逐渐变得好转，从一开始的惨白得像个瓷人偶的颜色，渐渐有了血色和生气。
　　锖兔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池水清浅，晴世在睡梦中，呜咽了一声，透明的水里浮上来几个小空气泡泡。
　　锖兔赶紧查看，晴世只是呜咽了几声，手无意识的捂住心口。再然后，他挣扎着醒来了，眼神一片茫然。
　　他刚才在睡梦中，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感觉，又酸又涩，似乎是担忧，似乎是在叹气。
　　神与神器之间的隐秘之事非常多，有些事情晴世没有特地和锖兔解释，一是他生性怕麻烦，而是他自认为在此地待不了多久，便要离去，也没有必要解释。
　　其中一件便是：神明能够感受到自己契约的神器的心绪，不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如果是负面的情绪，甚至可能刺伤神明，这种刺伤如同鬼怪造成的伤口一般，会对神明造成极大的伤害与疼痛。
　　毕竟，神器原本就是由鬼契约而生的。
　　一路上他并未感知到锖兔过多的情绪，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他一向是个直来直往的人，行事大气磊落，可是他刚才分明感受到了来自锖兔的小“情绪”。这种情绪非好也非坏，并未刺伤他。
　　思来想去，这大概是来自锖兔的关心。
　　活了太久，晴世都快忘记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这久违的感觉使他在水面下愣住了好一会。隔着水面望着锖兔，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锖兔也对视了好一会，疑心晴世傻了，撸起袖子将他捞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晴世回过神来，十分仓促的笑了一下。气息虽然虚弱，但也比之前要平稳很多，他笑道：“这次总算逃过一劫。”
　　而锖兔并没有笑，他将晴世放在草地上，将这些天的旅途和见闻一五一十的跟晴世娓娓道来。
　　晴世听到蜜璃也来了，很是感叹：“缘分啊，真是奇妙。说起来当初我来到此地，还遇到一个人，不知道他来了没。”
　　“长什么样子？”
　　“嗯，短发，男的。当初我说想回家，他便把刀赠我防身，说起来他对我有恩呢。”晴世劫后余生，又思念起初来乍到之时的偶遇，盯着天上的白云，眼神逐渐变得缥缈起来。
　　锖兔却心思不在这上面，将断刀横在膝前，一手摩挲着刀身：“你之前说过你想回家。”
　　晴世回神，点点头，不知何意。
　　“现在到神社里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风吹过，将竹叶吹得哗哗作响，卷起地上草叶飞上天空。晴世听了他这话，脑袋里是一片浆糊，凭着本能，嗫嚅道：“我想回去。”
　　锖兔也说了他的打算：“我会回狭雾山。”神器离了神灵，就会回到灵体的状态，继续等到心愿了解之时才会成佛。他如果离开晴世，就会变回无法干涉世间事务的灵体状态。
　　两人各自做了各自的打算，具是前途未知，一时相对无言。
　　晴世疑心自己浸泡的这几天，脑袋里的水还没有完全排完，晃荡了一下头，停顿片刻，又说：“当然，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回去，我也是能带你走的。”
　　锖兔一言不发，将自己腰间的断刀解下，扔给晴世，头也不回地走了。
　　晴世捧着断刀，原地蹲坐了一会。他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压住自己心里异样的念头，决心先像神社里的神官借一套衣服。
　　神社里的楼阁让他觉得熟悉和安心，鞋子早在奔忙的路途中遗失了。他赤着脚拐了几道放走到一间居室的门前，推开，见室内无人，便放心大胆的闯进去，翻找起衣物。
　　他翻出一件深蓝色素雅着物，又抽出一条腰带系上，神衣依旧妥帖的放在怀里，神衣属于神物，遇水不湿，遇火不燃，如同一团云雾被掬在怀中。他简单而迅速的换上新衣，将湿衣物揉成一团，用包裹包住。便要推开门出去。
　　忽然听到有人笑说：“小友何必匆忙离去？”
　　晴世背后一激灵，推门的手不由自主一顿，他正感叹自己行事不当又被人捉了现行，又思索为什么此世任谁都能看见他的存在。一时间也没来得及愧疚，想着如果是锖兔在这里，恐怕要从源头制止他做出这种不当行为。
　　那人又温和地开口道：“春寒料峭，若不嫌弃，这里有一件羽织，便赠与小友。”
　　“承蒙厚爱。”晴世闻言，也没有扭捏，合上半开的纸推门，慢慢走回室内。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继续往里走。原来这里还有另一重居室，推开一重门。阳光透进室内，这一侧的内居室外门大开，水池中蓄养硕大金红相间的锦鲤。
　　只见一位穿着深黑着物的男子背对他，正在欣赏这一池春色。
　　晴世摸了摸鼻子，慢慢走到他身边，端坐下，两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男子看着他，阳光正耀，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个柔和而沉稳的笑模样，这笑意几乎让人忽略了他额头处狰狞的疤痕。他指了指身旁的茶，笑道：“今年的茶色很好，小友要不要来一杯？”
　　“好的。”晴世端起茶，品了一口，赞叹，“确实是好茶，多谢招待。”
　　他迫不及待的说完这一溜的话，抬头看了男子带着笑意的年轻面孔一眼，心情却突然静了下来，“你是蜜璃的上司吗？”
　　“我们是家人。不止是蜜璃，我还有许多的孩子们。”
　　锖兔跟他提起来过，跟蜜璃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名叫产屋敷耀哉。吉山婆婆的事情多亏了他帮忙处理后续事宜，听说现在木村宅邸已经恢复往日平静了。
　　晴世心里便多了几分感激和敬重。
　　产屋敷细细地端详他，眼神却并未让人有压迫感，像是在经历来自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或长辈的关心。
　　“小友气色看起来不错，比初次见面时候好上许多。”
　　上次是哪次？
　　晴世明白过来，也许是他在水里泡着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