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莫语》南冥之鱼

144、第38章 春天（四）

　　等到把这次画展的所有作品一一讲解完之后，罗伊看着视频那端的莫语，安静了下来。
　　莫语可能也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有多迷人。或者说，她一直都是美而不自知的。她坐在了沙发上，拖着下巴，闭着眼睛，静静地聆听状。她知道语语没有睡着，是在听着自己的讲解的。
　　或许是罗伊中间停顿的时间太久了，莫语忽然睁开了眼睛。这一睁开眼，便和一直盯着她看的罗伊对上了视线。
　　罗伊率先移开视线，不自然地问道：“语语，你回来之后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莫语微微思忖了一下，之后答复道：“我接下来会比较忙，没有时间。”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罗伊便后悔了。自己似乎太心急了，操之过急对于莫语来说反而会适得其反。
　　也许是没有想到罗伊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莫语这次愣住的时间更长了。她最后还是给了一个回答：“最好还是不要了，我没有时间招待你。”
　　沉默，缄默，死寂。那天的最后，罗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挂断了视频。
　　她总觉得自己和莫语之间的那道墙，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怎么都无法越过。她想直接在墙上挖洞，可是怕伤害到莫语。她想搭个梯子过去，可是莫语那一端，并没有能让自己落脚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慢了。她知道对于莫语只能慢慢来，慢慢走近她，慢慢让她把自己纳入接受的范围，慢慢喜欢自己，慢慢依赖自己。要一慢再慢。
　　可是，自己还不够慢吗？从再次联系上的第一天开始，莫语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是对合作人的态度，对客户的态度，再没有任何情绪的体现。
　　而且，她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偏偏她自己还不自知，这让自己怎么能一直不采取行动？她进一寸，她退一尺。她们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远到，再无交集。
　　她有错，有悔，所以放逐了自己。在异国他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放逐。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她没有选择的，她，她在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啊……
　　她已经在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弥补过错了。所以，可不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呢？可不可以，至少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说出自己的挣扎，说出自己的苦衷，说出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她也很累啊。
　　等到视频挂断后，罗伊便在画室的一个阴暗角落缩成了一团。直到做完善后工作的奚雁再次回到画室，看到灯火通明时，才把她从阴暗中拖了出来，让她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等她罗伊送到家门之后，奚雁看着仍神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罗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给了罗伊一个拥抱，之后便准备走人。
　　只是在刚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罗伊开口道：“奚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奚雁点了点头。
　　罗伊的问题是：“奚姐，如果你曾经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自己的爱人，伤害了她的心，你觉得她还会接受你吗？”
　　听完这个问题，奚雁大概也知道罗伊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了，毕竟这么明显，喜欢怎么可能藏得住。她斟酌了一下，答道：“伊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奚雁知道罗伊只是需要自己的肯定，需要自己的支持。具体怎么做，她知道的。毕竟她喜欢的人，只有她自己最熟悉了，外人的不痛不痒的计策或是建议，都是无关痛痒的，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
　　在罗伊认真地点了点头之后，奚雁终于放心地离开了。而进到房间的罗伊第一件做的事情是，打开了储物箱，找出了自己之前珍藏的与莫语有关的照片和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莫语终于把项目谈妥，带着李夏回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这次的项目商谈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至少从她被灌的酒中可以看出来。回到办公室后，莫语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拿出自己之前去配的胃药吃了几颗下去，在回来的路上她的胃病又犯了。
　　等状况好了点之后，莫语才叫来了助理处的小助理，向她询问茅世祖这几天的情况。总体说来，茅世祖这几天还是挺安分的，听说这几天一直在进行美术创作，没有生出什么幺蛾子。
　　听完汇报后，莫语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去工作了。她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花太多的精力，只要不惹是生非，那便是相安无事。再说，她也没有时间，马上要去开会了。
　　只不过，她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会找上门来，等莫语开完会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茅世祖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转圈圈了。
　　莫语忽视他，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办公。手里堆积的各种需要签字的文件，需要进一步跟进的项目，需要做的这样那样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
　　茅世祖也是被莫语忽略惯了，自己摸索出了和她打交道的门路，那就是主动出击。
　　“哎，之前那个画展真的很赞，那个画家的水平真的挺高的。你要知道，搞艺术的人，一般都是去世以后出名的比较多，这位年纪轻轻就获得如此成就，确实挺厉害的。”莫语没有理他。
　　“我那天看到画家本人了，简直就是小仙女本身啊。不对，还有一身自带的画家的忧郁气质，那是仙女所没有的。”莫语继续沉默。
　　“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肯定是有的，那天她都来亲自邀请你了，能不能给我？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女神，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过。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莫语转折手中的笔，终于分给了他一丢视线。只不过，一开口说出的话是：“我让你做的总结你做好了吗？”
　　其实都不用问，看着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是没有做好，甚至可能动都没有动。但是有些人没有自觉，需要点敲打。
　　“这个嘛，好说好说，你先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立马去做。”世祖不以为然地说道。
　　莫语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之后便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她开了免提。
　　电话刚接通，便传来了恭敬的声音：“莫经理，你好，这里是清洁部，请问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莫语开口道：“关组长你好，这里有一个人可能需要你带一下，你给他安排一些打扫厕所……”
　　莫语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茅戚林抢过了手机，挂断了电话。电话挂断了之后，茅戚林一脸心痛地看着莫语：“我就是要个电话，至于嘛！！”
　　莫语懒得跟他解释，丢给他一张名片之后，干脆地说道：“最后一次，明天午餐前把总结给我，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如果没有，你就跟着关组长走吧，他跟我认识，不会为难你的。”
　　茅世祖拿起名片一溜烟地就跑出了办公室，没再挑战莫语的耐心。他终于意识到，莫语对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走人为妙。
　　闲杂人等终于没有了，莫语给关组长发了一条消息后便再度开始办公。文件，文件，文件，什么时候能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