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长得贼刷

1、百灵鸟01

　　继鸟类之后，白灵终于有了一个人类的躯壳。
　　还是个美人。
　　她在铜镜前捏捏鼻梁揪揪脸颊，可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这张脸长在前世的她脖子上就好了，可不得分分钟飞黄腾达。
　　作为一个长相远低于娱乐圈平均线的歌手，白灵由于颜值失去了不少登台机会，摸爬打滚六七年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小明星。
　　有一次甚至被嘴碎的化妆师背后说了一句“长得像个吊眼的夜壶”。
　　幸好她的嗓音条件好，基本功到位，才不至于混到回家种田。毕竟耳机里可看不见脸。
　　不过也许是天生倒霉，在她好不容易拿到第一个音乐主流奖项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穿就穿吧，连人都没得做，直接变成了一只百灵鸟。
　　不仅如此，这百灵鸟还是只瞎鸟，俩眼珠都化翳了。
　　白灵气得捶胸顿足，企图用叫声来发泄自己的悲愤。
　　养鸟人一看，这只老鸟羽毛稀疏双目失明，叫声还如此难听，顿时把白灵捏着翅膀从笼子里捉了出来，跳楼价卖了。
　　白灵不知道是谁买去了她，颠簸辗转几次，她被送到了一间香香的屋里。
　　主人是个不爱说话的少年，只会沉默地给她喂一些草籽和谷物。
　　她在窗边无所事事地思考人生时，听见侍女的议论，才知道这少年是达官贵人安置在楼里的娈童，据说貌美惊人，深得几位大佬的喜爱。
　　白灵在娱乐圈这么些年，也听过一些变态的玩法，心中升起无限怜惜，在少年下一次喂食时，用头顶软软的绒毛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少年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后多在食碗里倒了些谷物，轻轻用指腹拨了拨百灵鸟的尾羽。

　　白灵偶尔会开嗓唱歌，试图谱出鸟类鸣叫的五线谱，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老子有言三生万物，长年累月竟然真有些曲子的乐感。
　　少年由此常在屋里弹琴，一人一鸟配合默契，引得朱门楼外经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朱门是少年的住处，《晋书》称：“南开朱门，北望青楼。”这街最北处正巧有个妓子欢场，于是这安置娈童的深宅便被叫做朱门。

　　白灵记不得时间，只知过去了挺久，少年的指腹都从细嫩到被琴弦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在她以为就要这么相依为命过余年时，百灵鸟死了。
　　这事得从少年的逃跑说起。
　　他年满十七，已抽条长成，身姿如松竹般挺拔，身量颀长不适合再当小倌狎玩，老鸨龟公渐渐放松了对他自由的限制。多年来的装乖卖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他换了身轻便的长衫，对正在啄谷子的白灵道：“我要走了，你若是想跟我走，就跳到我的肩头上来，若是想留下我就把你托付给——”
　　他还没说完，百灵鸟就已轻快地跃上了他的左肩。
　　他笑了笑：“你可想好，跟了我可就没精米吃了，我自己都不一定吃的饱。”
　　百灵鸟老神在在地在他肩头整理自己的羽毛。
　　他十分满意，拿着一把短刀、一些盘缠、一纸身份文书，一路顺畅地逃到了邻城。
　　出了城，他紧绷的肩膀才松下来一点，开玩笑似的对白灵说：“刚刚是骗你的，你若是不跟我，我会让你死在那儿。”
　　白灵：“……”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主人是个病娇，纯种的。
　　她可以到处飞了，翅膀扑腾起来和手完全不一样，自由飞翔的感觉倍儿棒，虽然老是撞着树干柱子什么的，惹得路人一阵笑。
　　不过她大多数时间还是立在少年肩头，像是长在了上面。
　　少年找了个药房算账的营生，每天都有不同的姑娘来药房看他，有一次有个镖师看他时溜神，流了鼻血，还顺便抓了两幅降火的名贵药走，把老板乐得，月底多给他结了一吊工钱。
　　既然大家都喜欢看他，老板便把他放在最前面当活招牌，在街上一眼就能看见。
　　初十的时候街上一阵喧哗，是行宫回来的国君与贵妃一行人，车队浩浩荡荡路过药房铺子时，一位随行的宦官看见街边的少年，神情不悦地走过来说：“贵妃不喜鸟类。”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便把百灵鸟捏死了。

　　少年站在原地捧着百灵鸟，她躺在他的手掌上，小小的一只，羽毛失去光泽，斑秃的部位露出发红充血的皮肤。
　　药房老板安慰了他两句，他微微笑着告了假，回了住处。
　　他在房间里坐了好久。他的家乡远在边境，母亲是巫族的苗疆女，他们族人的血液里流淌着神族的血脉，传说中可主宰万物生机，因此被大大小小的势力所觊觎。
　　母亲死于非命，他辗转流落他乡，阴差阳错被拘禁在了朱门，躲过了搜查与追杀。
　　朱门的龟公和恩客让他明白生存规则，来客不乏有高位官员，他们在兴致好时会教他写字作画、吟诗作对，见他聪慧，便与他讨论时事政治、天下大事。
　　但这些人不过把他当作玩物，来了便逗弄一番，像对待一只宠物。他始终是孤独的。
　　直到出现了这只小白灵鸟，她虽然连名字都没有，但这并不妨碍她给予最郑重的陪伴。
　　那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根羽毛。
　　“我阿母去世前曾给过我一剂良药，她说我要是有朝一日想去见她，就喝下这个药。若是想让别人去见她，就让别人喝。”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对死去的百灵鸟说。
　　他把瓶口打开，掰开鸟喙灌下半瓶，“若是给尸体喝了，就是让世界去见她。”
　　一刻钟后，百灵鸟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