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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貔貅玺④ ...

  •   隔日拂晓,微微雨细。一人身着素衣白纱,撑着油纸伞走在漫漫的石板路上,她缓缓地迈着一个个石阶,走过一段就顺着石阶向山下望去,灰白重着灰白……
      石阶路两边长着黑绿的毛竹,碎石颓唐地散着,她遥遥望去,无人。她转过头,再沿着石阶向上攀行,眼前渐现一座寺院,她淡淡望见了寺院的那块木匾——鸾山庵。
      “鸾山庵,终于到了……”
      来人小望了那块木匾,缓缓地合上油纸伞,走进了这座清肃的尼姑庵中。
      刚入这座尼姑庵,她就被早已候着的小尼引到了大殿中。虽说是鸾山庵大殿,但不过也就是这座尼姑庵最大的一处小地,这座尼姑庵本就处在着人烟稀少的鸾山之上,向来清冷十分,规模也就格外小了些。
      “白施主,昨日我已接到您的口信,已经替您向观音大士索得一条红布,此布已经受过昨日一日的佛光,相信一定会让白施主如愿。”慈音师太指了指观世音佛像前供奉桌上的那条红布,恭敬地朝佛像一拜。
      “白施主向观音大士拜过礼,就可以将供奉桌上的那块红布取去了,然后白施主将其系在后院祈福树的树枝上,就好了。观音大士一定会感受到白施主的苦心,帮白施主保佑白将军的。”
      “我明白了。慈音师太,观音大士福佑苍生,栀子也是极为相信的。”栀子虔诚地双手合十,朝慈音师太微微一礼,“只是容栀子失礼,栀子初来这鸾山庵,就被这鸾山庵的名字所吸引,所以就想问问,这鸾山庵的名字从何而来?”
      “白施主感觉奇怪也正常,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只知道这鸾,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神鸟,对了,这名字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取的。娘娘一次偶过此庵,见此庵身处荒山,生得清净,便赐名‘鸾山庵’了。”慈音师太简单解释道。
      “皇后娘娘吗?那她这个人可真是奇怪啊……”栀子淡然笑过。
      她别过头,淡淡地忘去了有关幽馥的事,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向着那座观世音像拜了三拜,继而缓缓起身,拿过供奉桌上的那块红布,默默地出神许久。
      一阵良久的静默在鸾山庵中弥漫开来,栀子好不容易晃过神来,却发觉自己的眼眶竟然变得潮红,两颗晶莹的热泪正顺着她的面颊缓缓地流落。她急忙拭干了泪,朝着观世音像又恭敬地一拜,紧握住那块红布,顺着慈音师太,经过清冷的偏殿,穿过拴着佛铃的长廊,最后,她来到了后院,一棵祈福树矗立眼前。
      “师太,虽然我早已听说鸾山庵是祈福之地,然而,这祈福树上绑着的红布未免也太少了,不知这般,观音大士会不会看不见呢?”栀子看着眼前的那棵祈福树,只有几根丫杈上绑上了红布,随着微风轻盈地浮动。
      她虽是打趣,心中却不免闪过一丝失落,攥紧了些手里的那块红布。
      “白施主多虑了,观音大士普度众生,而且白施主您又这般诚心向佛,观音大士定会感受到您的苦心的。”慈音师太搬来一把长梯,将它靠在了祈福树的树干上。
      栀子缄口不语,只是浅浅笑过,她爬上那把长梯,寻到一块空着的地方,将手中的红布紧紧地系在了祈福树的丫杈上。
      随后,她沉默着爬下长梯,站在祈福树前看着那块红布顺着微风轻轻晃动,双手合十,她暗自在心中祷告: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信徒白雨氏今日在祈福树下祷告,恳求观音大士能普济众生,保佑我的夫君白雁回,若是能为夫君求得一丝一毫的福分,栀子做什么付出什么都无怨无悔!
      她又朝着那棵祈福树诚心一拜,眼眶中的热泪夺眶而出,不止地顺着她有些憔悴的面颊簌簌滚落,但是她仍然固执地挤出笑容,对慈音师太开玩笑道:“师太,要是我以后难逃厄运,我可以来这里修行吗?这里挺安静的……”
      “白施主,一切都要往好处看,切不可郁郁寡欢。观音大士大慈大悲,见白施主对待夫君这般诚心,必定也会保佑白施主逃脱苦难。”慧慈师太赶忙劝过栀子,陪着栀子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一直尾随着走到了鸾山庵的门口,才停下来。
      “师太,就送到这里吧……我刚刚这么说,不过是玩笑话来的。”栀子浅笑着朝慈音师太辞过礼,重新撑开油纸伞,一人无言地拾级而下。
      灰白仍旧重着灰白,天色渐渐明亮了些,她停在一块石阶上,遥望着山上有些模糊的鸾山庵,又转过头望过山下的光景,继续默不作声地含笑缓步走着。
      一步一步地走下灰白的石阶,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鸾山脚,此时山脚下也陆续有人走上石阶,向着鸾山庵走去。栀子浅笑着望见了等候着的白府的下人,正迈开步子向他们走去时,一声令人不大舒服的声音将她唤了回来。
      “施主留步,贫道看施主天还没亮就来这鸾山庵祈福,想必施主定是对占卜命数之术有些兴趣吧。如不介意,贫道可为施主卜上一卦,不准不收钱。”
      栀子转过头,才发见是一个道士,他一身粗布灰服,手中一柄唤鹤旗震风而动,她抱着好奇走上前去,“你该不会说些印堂发黑,容易招惹妖魔的鬼话来唬弄我吧,你可要算得准些,不然可拆了你的招牌!”
      “施主这可就见笑了,贫道也只是偷得一些命数的小本生意,若是施主这般,想必贫道在这行也混不下去了吧?”道士打趣过,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看施主面相生白,应该是乌雨巷人士,再看施主身上的饰物,怕是只有朝廷命官才有,再听得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些消息,想必施主便是白雁回将军的夫人吧?”
      “哦?有点本事嘛。”栀子饶有兴趣地坐在算命处,用手托着腮,想看看这个道士还能耍些什么花样。
      只见道士拿起桌边的签筒,微微一摇,一根签条便从签筒中飞出。
      栀子戏谑般拿过那根签条,随意放在眼前,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签条上并没有写着繁杂的蝇头小字,两个仿佛用鲜血写成的“下下”赫然眼前!
      她有些心悸地丢掉了那支签条,又将签筒里所有的签条都倒了出来,她一支支拿来翻看,但并不是她所想的每支都写着“下下”。
      她故作淡然,对峙着道士脸上邪邪的笑容。
      “既然你这道士这般诅咒我,我倒是想要一个解释了,若是你这解释不合我意,你这招牌我是拆定了!”栀子拍桌而起,指着道士的招牌怒斥道。
      “不知道施主可否听说过乌雨巷的传说?”
      那道士见栀子的怒态反而淡然笑笑,他耐心地收好掉在外面的签条,不紧不慢地等栀子的怒火渐渐平复下来。栀子摇摇头表示不知情,那道士才面色不改地续道:
      “传说乌雨巷从前并不常下雨,反倒是旱灾连年,常年颗粒无收,这引起了乌雨巷百姓的不满,他们拆掉了雨神庙来宣泄怒火。然而,这一行为触怒了七岛的雨神,他从此连年在乌雨巷施云布雨,经久不停,让乌雨巷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他更是对乌雨巷祖辈下了诅咒,凡是乌雨巷之人,就会被雨神诅咒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栀子阴着脸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等候着的下人走去。
      栀子在听这个传说时候的表情变化被道士尽收眼底,他默默地揣测着,第一次回顾的应该是她自己,第二次则是乌雨巷的亲人,第三次绝对是那位白将军了,一次添着一次的伤悲,一重接踵着一重的绝望,引得她的眼眶噙着泪水,强忍而致潮红……
      “贫道并没有冒犯施主之意,只是希望施主能尽早离开,不要再带给周围人本不属于他们的祸端了。你本就是不幸之人,自私地夺走别人的好运是过!是错!”
      道士倏尔站起身,似是不平地朝着栀子的背影吼道。
      “我早已知晓,自己本就是不幸之人……”她红着眼,暗自流着泪喃喃,“与我交往的人,不论是乌雨巷的各位,抑或是雁回,都是一阵连着一阵的风波。不过,我自己应该怎么做,不需要你这个局外人来指指点点!”
      栀子偷偷拭去泪水,渐渐地走到了等候着的下人处,她心情沉郁地走上轿子,暗暗地流着愧疚的泪水。良久的静默后,她才唤下人抬轿回府,当她用罗帕拭去泪水,轿子也缓缓地抬起后,她掀起窗布,却发现那个道士早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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