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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兰月簪⑩ ...

  •   一路说着,他们很快走到了雨府前,发现武云旗正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出神。
      武云旗不经意间抬头,忽然瞥见柳书罢和竹倾正看着他,他脸色大变,却立马改换神情,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迅速起身快步走到了柳书罢面前。
      “柳公子,我有事想和你一个人谈谈,可以吗?”武云旗冷冷说道。
      “可以啊,小竹你先进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竹倾会意,快步跑进了雨府,跑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柳书罢和武云旗二人。
      “武公子,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柳书罢又拿出折扇,微笑地看着武云旗有些焦躁的神情,先一步插道,“对了,问之前我得提醒武公子一句,我送给武公子的还魂草已经没多少了,相信武公子已经给予雨宓你想给她的温暖了吧?”
      武云旗原本满腹的疑惑被全部堵了回去,纠结地想着最想问的东西。
      “只是没能喝上你们俩的喜酒,我觉得很可惜啊。”柳书罢气定神闲道。
      柳书罢也不再说了,神态自若地等着武云旗的那个问题,等了一会儿,才见武云旗眉头紧皱,整个脸揪在一起,“柳公子,今天已经是二十五日了,我知道我在世间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但我想知道我大概能活到几时?”
      虽是晴日,可乌雨巷残存的潮气,还是被隆冬的寒风拉了出来。
      “武公子不用这么严肃,我说过了,武公子想问什么我就回答你什么,今天是十一月下旬的第五日,根据小竹送到雨家来的还魂草的数目,算来你应该能活到十二月二十二日左右吧,不过一切都不是定数,武公子服用了这么多的还魂草,积攒起来也是有些效果的,不过至多,不会超过二十五。”
      柳书罢平淡地回答着,好似武云旗遭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武公子还有想问的吗?”
      “没了。”
      “那我先进去了。”柳书罢走进雨府,留武云旗一人沉湎着严寒。
      柳书罢刚走进雨府不久,就撞见雨宓一身素雅的蓝衣从雨枭的房里走了出来。
      “诶,书罢?刚刚我看小竹一个人进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差点想着你这种只会喝茶的俗世仙人,真的不需要喝酒吃肉了。”雨宓寒暄着打趣道。
      “呵呵,说笑了啊,只不过我平常少沾荤腥罢了,怎么会给你们留下这种印象,这俗世里哪有什么仙人?大家都是平凡人而已。”柳书罢缓缓摇扇,嘴角流露出一丝温暖亲切的笑容,“而且栀子也是我多年的朋友,她的新婚之喜我怎么能不去恭贺一下呢?另外对我个人,京上那边有位老朋友很久没见了,也该见一次了。”
      “行,你能去就好。”雨宓抓住柳书罢的衣服,脸色不太好,“书罢,你帮我去劝劝雨枭吧,刚才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去,也不知道犯什么病了。”
      “那我去和他说说,你先去收拾一下吧,乌雨巷到京上最少也要赶上三天路,我们得明天就启程了,顺便帮我把小竹赶回去,他自己的东西还没收拾。”柳书罢轻轻拍开雨宓的手,沉着自若地回答道。
      “好好,我去找小竹,你可千万帮我把雨枭劝来啊。”
      “小事一桩。”柳书罢悠然摇扇,缓步走进了雨枭的房间。
      雨宓稍稍放下心,找到竹倾把他叫回去后又在自己的房间里忙活起来。
      柳书罢刚走进去,见雨枭正忙着喂鸟,他“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折扇,白羽枭被吓得生气地振起了翅膀,见是柳书罢,赶忙缩回到雨枭的肩头,不敢叫嚣。
      “去吗?”柳书罢合上房门,轻轻走到雨枭旁边。
      “不去。”雨枭没有看他,自顾自抓起一把鸟食。
      “为什么不去?”柳书罢摸了摸白羽枭的头,它舒服地叫了一声。
      “不想去。”雨枭没了趣,把手里的鸟食尽数放了回去,又把鸟食盒盖了起来,自行决定取消了白羽枭的一餐饭,白羽枭舒服完后发现吃的没了,生气地振起翅膀来。
      “栀子会难过的,人家好心邀请你,你还不给她面子。”
      “她不会。”雨枭拔出腰间的暮雨,细细打量着剑身的光泽。
      “那我告诉你件事。”柳书罢按住白羽枭的头,又帮它挠起痒。
      “什么事?”雨枭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淡淡把暮雨收回到剑鞘里。
      “你也知道,现在七剑被人叫做失落七剑,七剑传人已经很久没聚齐过了,目前你也只知道张心承是承影的继承者,魂镜阵的喻南剑是憾镜的继承者,其余四剑的继承者在江湖里杳无音信,依我所知,七剑……”
      柳书罢停了一会儿,看着雨枭若有所思的模样,浅笑继续道:
      “我相信你还是想见识一下其他五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妹婿白将军是第五剑刑龙的继承者,正好着去一趟,也算给栀子一个面子。”
      “好,我去就是了。”雨枭看了眼柳书罢,冷冷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样雨宓也放心,你去白府好好吃一顿喜酒,再和你的妹婿切磋一番,说不定还能帮你突破暮雨七式,你不是迟迟停在六式上不去吗?”柳书罢淡淡收回帮白羽枭抓痒的手,白羽枭舒服得没有站住脚,飘飘然摔在了桌子上。
      “行了别说了。”
      “明天就要启程了,你赶快收拾一下行装吧。”柳书罢温笑走出了雨枭的房间。
      武云旗颓然走进雨府,刚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正要离开的柳书罢,柳书罢朝他淡淡一笑,却让武云旗浑身抖了一下,感到一股森森的寒意。
      “武公子,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你的时日不多,万事留心。”话不长,武云旗却花了很久才把这句话听进去,虽然他很想释然接受这个现实,但这句话还是如同梦魇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让他根本无法释怀。

      魂镜阵,魂镜崖。
      余思思与喻南剑结伴而行,迎着舒适的晨阳,来到魂镜崖上,悬架在两座山峰间的吊桥自上次断裂后就没再修复,萧条地垂落在这边的崖壁上。
      余思思远眺那边的山崖,似要用眼神洞穿重重石壁,见到那两排摇着红枫的见情洞。
      喻南剑笑看着身旁正远眺另一座山崖出神的余思思,用手轻轻遮住她的视线。
      余思思转过头,疑惑地看了看他。
      “思思,你是还想去见情洞看看吗?”
      “啊?没有啊,剑兄你想多了。”
      余思思虽然看着对崖,心里却想的是喻南剑的事:剑兄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就连血牡丹都治不好,难道真的只能看他一天天这样下去吗?……她想着想着,鼻尖酸酸的,眼眶里开始闪烁着灼灼的泪光。
      “思思,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没没,只是风沙进了眼睛。剑兄你别老这么操心了,我能有什么事啊。”
      魂镜崖上又刮起了凄厉哀嚎的寒风,山顶晨间的寒凉轻巧渗入厚重的衣袍中,令喻南剑忍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咳了满手的血。他想用内力自行调整回来,谁曾想却更是遭了反噬一样,更猛烈地咳嗽起来。
      “剑兄,这崖上太凉了,我们还是赶紧下崖吧。我们去找找牧修,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余思思忧心忡忡地看着喻南剑憔悴的脸,手轻柔地挽住他无力的胳臂,用小小的身板帮他阻挡住寒风的吹袭。
      “不必麻烦牧修了,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过既然我的日子已经不长了,剩下的日子我也要潇洒一番不是?”喻南剑对着被淡淡云雾掩藏的初阳,洒脱地说道,“而且思思你能在这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很感动了,我托牧修去镇上买了件首饰,特地送给你的。”
      余思思感动却又有点心酸,她松开抓住喻南剑胳臂的手,羞怯地躲开了一些。
      “我上次说让你给我买首饰只是句玩笑话,你没必要当真的。”
      “不过既然我送了,你就收下吧。”
      他浅笑着,从暖和严实的衣袍里取出一支精致小巧的簪子,簪头一轮圆月,月上一抹兰花徐徐绽开,纤长的花丝羞怯地从玲珑的花瓣中伸展出来。
      “这支簪叫兰月。”
      余思思还在犹豫着,突然,一双大大的冰冷的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小手,将那支兰月簪轻轻地放到了她的手中。
      “思思,你快戴上,看看合适不合适。”喻南剑缓缓松开余思思的手,期盼着说道。
      余思思忍住泪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紧紧攥住手中的兰月簪,生怕不小心掉到地上沾上灰尘,她想把兰月插入青丝中,但她手却突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把兰月别了进去,她看着他,对他莞尔一笑。
      “很合适,希望我能一直就这么看着。”喻南剑抓着余思思的肩膀,看了她好久,“思思,我们下崖吧,有点冷了,而且牧修也应该煮好白粥在等我们了。”
      余思思点了点头,挽过喻南剑,两人互相挽着胳膊徐徐地走下了山崖。
      “剑兄,你最近常常望向窗外,是还想见什么人吗?”
      “对啊,想见见我的那个傻徒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那徒弟天资高,只是旁边跟了个不太可靠的人。”
      “我觉得他肯定会没事的,他可是你带出来的徒弟。”
      “思思,我死了之后你会去哪,是回幽馥那里吗?”
      “不会,我想和你一起死。”风吹过,余思思发间的兰月簪摇了摇穗子。
      “思思,不许说笑!”喻南剑眉头紧锁,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盯住余思思的眼睛,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以后绝对不许再说这种话了,我一人自作自受,你不必插手。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幽馥吧,去她那我也放心。”
      喻南剑说得有些激动,猛烈地咳嗽起来,大滩大滩的鲜血溅到黄土上,十分骇人。
      余思思急忙抽出腰间的手帕递给他,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急忙解释:“好了好了剑兄,我知道了,我刚刚都是胡说的,所有我都听你的!”
      直至到达魂镜阵后,喻南剑的咳嗽才缓下来。
      他们刚下来,就见连牧修在魂镜阵中摆上了一张圆桌和三张凳子,桌上准备着几碟开胃的小菜和三大碗热腾腾的白粥。
      连牧修把签筒放到一边,不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俩还真有闲情逸致,魂镜崖上什么都没有,你们都能谈情说爱了这么久,啧啧啧,男女情爱。”
      喻南剑并不在意连牧修的话,朝他笑笑就打算糊弄过去了,“牧修,辛苦你还一大早起来给我们准备早点,思思,赶紧尝尝,牧修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喻南剑招呼余思思坐下,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小菜,然后才自己吃了起来,他看着她故意做着奇怪的表情,想逗逗她,可他吞下去不久,喻南剑就感觉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一闭眼,昏昏沉沉地倒在了桌上。
      “牧修,你这是做什么?”余思思站起身质问道。
      “他需要休息,我一直劝他,可他就是不听,我只能出此下策,你先看看周围。”余思思确认过喻南剑没什么大碍后,才顺着连牧修的意思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绕着魂镜阁的幻术镜越来越模糊,有些已经完全消失了,回想起来,那阵韶乐也很久没听到了。
      “魂镜阁身处深山,而且有魂镜阵护着,所以才这么久没人外人打扰。这些东西是当初公孙大师修建起来送给喻南剑的,只要在魂镜阁的机关中心输送一点点的内力,就能让魂镜阵有这种景象,现在幻术镜消失,说明喻南剑已经内力溃散,无药可救了。”
      话才刚说完,魂镜阵的幻术镜顷刻全部破裂,如陨落的星辰,碎了一地。
      连牧修从袖筒中拿出两支签条,严肃地看着余思思。
      “这是我为你们占卜的这个月的命数,你是上签,喻南剑已经是下下了,他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你就在他剩下的日子里好好陪着他吧,别让他有遗憾。”
      “牧修,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余思思低低垂着头,轻声询问道。
      “要问就问,他都快死了你还这么多废话。”连牧修有些生气。
      连牧修对余思思的感觉一直都不好,她只是喻南剑的累赘罢了。
      “牧修,你懂转运之术吗?”余思思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连牧修。
      连牧修一下被吓到,他冷着脸,将那两支签条收回签筒中。
      “转运之术可是禁忌之术,如果你要用,就要用十年的阳寿来换,而且之后你的命数会变成‘下下’,他也只会变成‘下’而已,就算是这样,你还要换吗?”
      “我愿意,就算他的命数只能变成‘下’,让他多活几日,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她澄澈的眼眸里透着坚定,牧修对她顿时改观了。
      “对了牧修,这件事你就不要和他说起了,他要是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他一直不让我为他做任何的事情,但是在我心里,我就是想帮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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