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十一宁

44、花非花

　　崔羽一直都知道，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南诏每一代的公主总是在重蹈自己祖辈的覆辙，倒成了南诏王室的什么诅咒。
　　不论是如今身处的这位南诏幼悟公主的坟茔，还是失踪的那位南诏公主，似乎都逃不开这个诅咒。
　　石棺外葱茏绿植下的水池之中，同样有一具烂作巨人观的女尸，面目狰狞，完全无法辩识。
　　“噫恶——这尸体太可怕了。”茯苓不禁犯了恶心。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崔羽，“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你谁啊你？姑奶奶我干嘛要认得你？”崔羽一脸不耐烦。
　　崔羽从茯苓的絮叨中知晓，茯苓被冲入地下河后，就一路摸索，与一群训练有素的盗贼同行一段后，阴差阳错地碰见了萧絮吟。即便他们并不对付，但好歹是走了一段路。
　　崔羽继续蹲在水池前端详这女尸的惨状，不禁感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啊——”
　　萧絮吟则静坐在崔羽边上，一只伤手撑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认得幽凌草对吗？你能找到的对吧？你不要再蹲在这里看这个恶心的东西了！人命关天啊！”茯苓真的挺聒噪的。
　　“什么恶心的东西，这可是公主呢！”崔羽狡黠地对茯苓眨眨眼。
　　“你怎么不急呢！他可是，他可是……”茯苓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有吐出口，崔羽更不会在意。不过崔羽同时忽略的，是萧絮吟身体转瞬即逝地一僵。
　　“喏，你帮我瞅瞅，她手里那个莹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崔羽余光瞥过萧絮吟，下巴微抬，示意他伸手看看。
　　“为何是我？”萧絮吟开口。
　　“不为什么，姑奶奶我有洁癖。”崔羽也不愿与他多说。
　　“好。”萧絮吟似乎想反驳，到嘴边的终究只剩一个字。
　　他忍着恶心伸出未伤的左手入水去掏，堪堪显露出那物事的模样。
　　那是一枚白玉玦。
　　花纹繁饰却像极了当时五姬偷的那枚血玉环，崔羽知道但未见过，萧絮吟却愣在了原地。
　　他是见过这枚玉玦的。
　　这枚玉玦，是专属于“那位”的。
　　白玉玦似乎是长在了这位的身上，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如何也取不出。
　　“取不出来吗？看来这公主死不瞑目哩！”茯苓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
　　“呃，怎么说？”崔羽终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聒噪的女孩。
　　“城里老人讲过，人过世了，闭不了眼睛，是人世间有她放不下的事情。同样，若她死抓着不放一样东西，说明这个东西是她临死前最大的执念，是关乎她放不下的那件事情的。”茯苓有些兴奋，终于有人理她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的！”萧絮吟近乎喊出声，语气里带着愤怒，缠着布条的右手掐上了崔羽的肩膀，鲜血隐隐渗出。
　　“我瞎说的啊。难不成她还真是公主？”望着萧絮吟突然的怒目圆睁，崔羽有些惊慌失措。
　　萧絮吟闻言，稍稍放松了手劲。
　　这才意识到萧絮吟的手掐在自己的肩上，崔羽猛然尖叫，挥开了萧絮吟的手：“我说过！别！碰！我！”
　　萧絮吟手上的鲜血洒落于水池之中。
　　白玉玦松动落在一旁，一只蓝嘴小鱼倏地掠过，贪婪地饮着那几滴鲜血……
　　萧絮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并非故意为之。”
　　崔羽却早已像只受惊的小兽低头窝在墙角，身子不住颤抖着。
　　“她，怎么了？”茯苓不解。
　　“是崔羽。”萧絮吟淡淡回答，看着不住哆嗦的她，抿了抿唇。但茯苓依然不明白。
　　“诸位仍不明白吗？这女人嘴上不饶人，但却有如此这般致命的弱点。光是碰她一碰，就足以令她痛苦至斯，若是……”一个清脆的女音随着车轱辘的声音飘了进来，奇怪的韵律引得人心神荡漾。
　　“你闭嘴！”崔羽突然抬头打断，但她的颤抖并没有因此而减轻。
　　黑暗中，那个轮椅上的女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身后的侍女面无表情，推着她缓缓行出。
　　“是你！”茯苓惊叫道。
　　“不错。”卫遥轻笑，除去了面纱，她的面容苍白惹人怜爱，是个顶好的美人坯子
　　萧絮吟猛地皱眉，卫国公府的小姐卫遥与眼前这人，虽然同为轮椅上的女人，但境遇却绝不相同。
　　莫说“那位”脸上有着狰狞的烫疤，眼前之人便凭这楚楚可怜的容貌与清脆如铃的音色，便可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甘为裙下之臣。但她们的生活又如此不同，一人深处后院衣食无忧，一人深入底下……与人谋皮。
　　萧絮吟知道江湖上有世外高人会易容之术，却从未见过，也不敢相信。他实在无法再寻出个理由让自己相信一位不良于行的闺中小姐会出现在这公主坟茔之中。
　　那日不过是远远望见……
　　是他误会五姬了……
　　只见那侍女推着她的轮椅缓缓前行，径直停在水池前，她不慌不忙也不嫌脏，伸出手探入池中捞起一尾不知何时翻了白肚皮的蓝嘴小鱼，手起刀落割去了青红色的鱼尾存好，剩下的便随意丢在了一旁，轻叹一声“可惜了”。
　　她的侍女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走向了缩在一旁的崔羽，拽过她的手至池边，短刀在崔羽手腕一划，鲜血大量涌出……数只蓝嘴小鱼探头舔嘴，不久便翻了鱼肚。
　　“你们干什么！”萧絮吟低吼出声。
　　茯苓拉了拉萧絮吟，默默摇了摇头。
　　“就算你武艺尚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奈何不了她的。”茯苓小声说。
　　“这便是幽凌草了。”卫遥轻灵的笑声在这坟茔之中平添了几分惊悚，几分疯癫，“鲜血能引出她们。不过，唯有至亲之人的鲜血喂它们才有用处，包括肌肤相亲哦。”
　　卫遥的刀快得令人无法看清。血与水溅满她的衣裙与双手，她下意识抬手舔了一口血水，仿若酆都女鬼。
　　随后她举起了一片红色的鱼尾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喏，幽凌草可不是草，是鱼尾哦……”
　　“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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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姬：嗯，我就是世外高人
过几天还有更，一定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