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 戏精精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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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慢慢退下枝丫，对于人类来说，今夜只是一次罕见又不足为奇的天文奇观。
而对于异人来说，却是一次迟了千万年的自我救赎，一段未知路程的开启。
在世界倒影中，黑夜漫过白天成为时间的主宰。以千万年前在忏悔中种下的巨树为中心，一个崭新的世界铺陈在眼前。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任何种族的寄宿者。这是属于你们的世界，流淌着符合你们种族特性的时间。这里昼短夜长，短暂日光不会将你们的皮肤灼伤，你们将有亢长时间可以去交往、游戏、创造、生活，去发现认识这个即将属于你们的世界。但这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你们愿意放下所得的一切，你们也可以变成一个普通人去完全融入人类文明。同时你们也可以光明正大，不再躲藏不再蜗居，在新世界创造属于你们自己的文明。请你们记住，这个选择并不是针对你们异人这个种族，而是针对你们个人。”
“你们可以完全为了自己，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然后尽情去过属于这些的人生。”
“而这些……”月夜之下，被无数双猩红眼睛注视的树妖有一双冰蓝的眼睛，她继续向众人说：“是我作为安息木，送予你们的祝愿。”
“愿你们，从此再不流浪。”
余邈邈不在异人群体中，她坐在由树根编织成的摇椅上，以见证者或者说吃瓜的身份见证这一切。她看着被人群簇拥最终成为唯一站立者的安息，温柔的月光如纱般笼罩，不断有叶子被风吹向远方，通往这个未知全貌的世界。有一瞬间，余邈邈想起了安息给她讲的那个关于安息木的故事。
不是她的错觉，她从异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冉冉升起的信仰，而当安息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时，她也看到了神性。
包容，抽离的神性。
下意识，余邈邈从摇椅上站起来，甜甜的唤一声：“安息小姐~”
“怎么啦？”安息转头看过来，冰蓝色眼睛里映出余邈邈的影子，以及仿佛永恒的温柔。她看着余邈邈，见余邈邈不说话，就主动走过去，柔和的笑问：“是不是困了？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余邈邈摇头，去拉安息的手刻意撒娇，“我就是看你好几分钟没有看我了，怕你忘了我，所以让你看看我。”
“喏。”余邈邈伸出两根手指在脸颊比出YES，“看，可爱的我。”
原本以为安息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安息却仍是静静看着她，然后眼中慢慢流露出一丝疑惑。
安息：“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身上有不安的气息？”
余邈邈本能反驳：“有吗？”
安息肯定的点头，“好像更浓了。为什么？”
“这个……”余邈邈没想到安息能探查到自己的情绪，伸手挠了挠耳垂。她本来是想胡说八道的，但被安息冰蓝色眼睛注视着，那些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她选择蹲下来抱住自己膝盖，撅起嘴，小声说出真话。
“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一瞬间……就一瞬间，觉得离我挺远的。”
“不是说距离。”
于是安息也在她面前蹲下，用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撑住下巴。
“我不太能想明白，你心情为什么会变得糟糕。但一定是因为我刚才正在做的事情，所以我给你说一说我为什么这么做，好不好？”
“嗯。”余邈邈点头。
安息：“因为我有你了啊。”
月夜之下，巨树之下，数以千计的异人正在商议去向，那是涉及一个种族的宏大未来。而在另一边，被给予希望的木灵蹲在爱人面前，解释一下关于人间小爱的东西。
“在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对于我来说，一天是一天、百年是一天、千万年是一天，没有区别。而现在，它们有了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区别？”
余邈邈：“什么？”
“你在我身边的一天，你在我身边的又一天，你还将留在我身边的未来。”
“因为你，流淌的时间开始变得有意义。”安息缓缓说着，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只是在诚实的陈述着，甚至连语调都没有起伏，声音更是轻得没有重量。
“虽然你之前说，喜欢的人就是要不完美才可爱。可是出于私心，我还想再好一些，这样的话或许……你还会更喜欢我一些。”
“所以我开始面对一些从前逃避的事情，安息木与异人之间的纠葛就是。我从前觉得什么事情都应该顺其自然任其发展，包括我自己与他人的消亡。但是现在，我开始觉得消亡并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我有些害怕了。”
“余邈邈。”千年大妖看着她的人类，真心实意的褒奖：“你好厉害啊。”
“你让一棵树，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害怕。”
“你知道吗？一棵树在荒野中生长，它本来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不论是山火洪水，还是白雪飓风，它们都不会完全摧毁一棵树，因为只要根还在土地中，森林就总会有新生春风一吹又是新芽。”
余邈邈听着，想起安息给她讲的安息木的故事，于是问：“新生的树还是从前那一棵吗？”
安息轻笑，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
“树是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安息说。
她看到了余邈邈脸上的不认同，笑容愈暖如同人世间所有相爱的男男女女，眼中有动人的烟火。
轻声继续说：“但是现在，是木灵怕了。”
“是我怕了。”
“你不要怕。”余邈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她像只大鸟一样的扑过去将这只大妖完全裹在怀里，是一种天然的保护姿态。普通的人类，就这么以保护的姿态安慰她的大妖，“你一定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绝对不会轻易的消亡。”
安息将双手穿过余邈邈腋下，轻轻覆盖上小姑娘薄薄的肩胛骨。对方愿意守护，她也还以依赖。
膝盖下青草有着细细的尖，些许刺痛，余邈邈听到了肩膀边上安息的声音：“可是我所害怕的，并不是我自己的消亡。”
“在所有人妖相恋的故事中，精怪漫长的寿命总是让人惶恐。然而同样的，人类短暂的生命也会令精怪不安。”
“人类害怕被遗忘，害怕离开。精怪也害怕被抛弃，被留下。”
余邈邈无言，学着安息的姿势与她相拥。她感到有些惭愧，她只想着先把好感度刷满，先获得最圆满最盛大的爱，却从来没想过得到之后。她甚至感受到来自怀抱身体的颤抖，来自千年大妖的胆怯与不安。
“我一直在想，面对在我们两人身上流淌的不同时间，我应该做什么……”
“我甚至想过，向前辈诅咒异人那样，诅咒你获得长生。”安息脸上脆弱的不安都因相拥隐藏在余邈邈看不到的那一面，但她下意识紧攥余邈邈衣服的手却不能克制，她的语气甚至牵起一丝悲凉：“可我不能这么做。人啊，之所以比其他物种更鲜活，就是因为，你们会在短暂生命中拼尽全力去绚烂。人对短暂生命的敬畏努力，是我绝不可剥夺的东西。”
“或许古往今来，有许多人渴望长生，但长生并不会真的使人快乐。”
余邈邈不禁：“或许你可以问问我，或许我是愿意的呢？”
“不，我不会问。”安息摇头，下颚的骨骼转碾余邈邈肩膀，“我也不会给你这个选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那么做。那是错误，无论你愿或不愿，都是错误。”
“我帮助异人，一是因为他们或许是我的责任。二，是因为我私心想活得他们的信仰。”
“我想，如果我一直做有益生灵的事情。那么等上天计算因果的时候，它或许会因为我，而给予我的爱人稍微多一些的时光。那么只有一、两天，那么多一两天的相守，我都乐意至极。”
“余邈邈，我想在你有限的生命中，与你无尽的相守。”
“这是我仅能做到的。”
她说这一番话的目的，是为了安抚余邈邈的不安，然而现在的结果却是她比余邈邈更加不安。
余邈邈轻轻抚摸着安息绸缎一样的发，想了想，说：“安息，你知不知道？在人世间有一种人，她是完全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存在的。”
“我大概就是那种人。”
“安息小姐。”余邈邈将安息从怀里拉出来，让躲避自己的目光与自己相对，正正经经说起情话来，“就算我生命短暂，与你大妖来说如蜉蝣。但是你要知道，我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因你而存在。”
‘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0，分类：唯一。’
“谢谢你。”在虔诚的亲吻之前，安息如是说。
在这一瞬间，余邈邈嗅到一种香气。周围的人声、虫声、风声都静了下来，就像谁吹起一支无声的安魂曲，这使得灵魂都松散的味道四散。
“安息小姐？”亲吻之后，余邈邈确定这味道的来源。
双眸金灿灿的木灵仰头看着从巨树飘下金色萤火，愣了愣，随后伸出手接下一点停在掌心的光。不远处，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散发着宁静异香的金眸安息，将光点递到余邈邈面前，神色忽然无比开怀，“我原本以为……哈哈。余邈邈，这是安息神木的神格。”
余邈邈懵：“啊？”
“我因你，而成神。”
就算双眼变成金色，安息木灵的眼睛里也直倒映着一个人类的身影。
‘恭喜宿主完成世界隐藏成就，‘神树复苏’。’
一瞬之间，余邈邈明白了过来。
安息却再次说话，“本来想在一个特殊的时间送给你的，但我想不会再有一个时间，比现在更加特殊。”
“所以，我就把它现在送给你。”
一颗钻戒，很大一颗，由安息带到余邈邈手指上。但余邈邈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听到在这个人类通用的求爱动作后，安息用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凝望着自己，郑重唤出自己名字。
“余邈邈，我爱你。”
“或许我拙于言语，但我任想把我的爱意表述给你。”
“与我而言，生命不过是一条永无止息的平静河流，而见你之后，终于暗流汹涌使至心潮澎湃，永远波澜壮阔。”
“你是燃动我黑白世界的橘色火炬。”
此后其余事，再不需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 戏精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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