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渡苦厄》朝为道

19、十八 戏精精怪

　　余邈邈大概将这部知名动画影片看了许多遍，到中途就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最后就干脆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的教猫猫抬爪子，猫猫喵喵叫，她也跟着喵喵。明知道猫猫不能喝可乐，还一定要拿着可乐杯子却逗，直到从封白雾的杯壁落下一颗水珠，落到猫猫粉红色鼻尖上。猫生气，打了她一小巴掌，一扭屁股就跑到安息脚下团成团。
　　安息看得好认真，余邈邈的视线不自觉从猫移到她脸上。千年大妖的矜贵让她终于坐在懒人沙发上都优雅笔直，那些金色卷发因为曾阻挡视线现在规规矩矩的披在身后，浅色卷发与长长毛地毯，猫猫看了都想上去打滚。她的侧脸沉静专注，总是一遇到光就呈现出玻璃花影一样将脆弱将消散的虚化美。
　　余邈邈挪着小沙发凑近，看着看着干脆将头枕上安息肩膀，菲薄的一片肩，一凑近就是清清浅浅的花叶香。安息偏头看了她一眼，冰蓝眼眸被电影画面染得时明亮时深邃，耳垂上的细长坠子从余邈邈鼻子轻轻擦过，有细微微的痒，余邈邈看安息启唇要说话，抢先说话：“安息小姐要专心看电影。”
　　说完，她冲安息眨眨眼，两手将自己捧成一朵花，“你看电影，我看你哦。”
　　“……随你。”安息总不能招架余邈邈这种张口就开的话，只能委婉转头。既想再看看余邈邈又在做什么，又害怕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幸好，电影已经接近尾声，戴着发绳的小女孩在风中回头。字幕慢慢冒出来，响起巫女一样满是故事感的歌声，安息收回神静静听着。忽然，觉得想起在某个时候，听过类似的声音。
　　那是不知道多远的从前，在巨大的树木之下，曾经经过一个不知姓名忘记模样的少女。她在树下，仰望着从树梢飘落的落叶，十指交握合上双眼，唱起一首献给神明的歌。
　　这只是过去千万年时光中一个没有留意的片段，安息自己都诧异竟然还能想起来。
　　“安息小姐。”余邈邈戳了下安息出神的脸，好奇的问她：“都说名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
　　“白龙叫琥珀川，是因为他是一条河流。人类的名字，是父母或者师长赐予，安息小姐你呢？”
　　“我的名字？”安息抬眼，目光变得辽远，轻声告诉余邈邈：“是一个传承。”
　　“传承？”余邈邈不解其意。
　　安息点头，“在大洪水之后，青鸢鸟从九重天衔下一棵树种，落在人间便长成了一棵神树。神树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飘传百万里，可以安抚平息灾难过后生灵的痛苦情绪。所以，被称为‘安息神木’。后来，神木化灵便自名‘安息’。”
　　余邈邈：“那你？”
　　“我并不是最初的神树树灵，而是安息神木被砍伐焚烧后，从灰烬里长出的新树。我虽然继承了‘安息’的名字，却并没有继承它的神格，所以纵使千万年过去，我也仍然只是树妖。”
　　“安息神木为什么会被砍伐啊？”余邈邈对听故事挺感兴趣，便随着问了下去。
　　“这和守护神木的一个人类族群有关，他们就是最开始的异人，叫‘奉木奴’。”
　　一点绿光流淌进墙上的显示屏，一副水墨画卷在余邈邈面前展开，苍穹下一棵独立在旷野中的树随风舒动叶片，树下是许多休憩的动物与叩拜的人类，青鸢鸟在空中飞翔。安息显然已经掌握了动画这一种种类的表现形式，人物画风兼并素描与工笔画，生动形象不乏吴带当风，反正就是一个画风超绝色感超绝的大触。
　　余邈邈觉得，要是安息愿意下凡，绝对能为国内动画事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大妖的故事还在继续。
　　“奉木奴的祖先最开始是因为大洪水而流亡到荒芜平原的难民，而荒芜平原虽然适宜人居，却丛生妖兽遍布毒物，。因此奉木奴的祖先向神木发愿，愿以世代供奉神木为代价，换取神木的庇护，从而在荒芜平原生存。”
　　“后来神树化灵，又传授奉木奴以耕种、纺织、畜牧等技术，并为他们占卜解惑。”
　　动画中树下宁静安谧的场景开始变化，青鸢飞走，动物化为骸骨。自跪拜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青年，将手指指向树下的女人，血月升起，一簇簇火光慢慢燃成火龙。
　　“然而，随着神明凋零，属于人类的时代来到。荒芜平原中的妖兽毒物渐渐被驯化消失，在新生一代的奉木奴中，属于人类对广袤天地的向往被唤醒。他们不再愿意冠以奴隶的名字，也不愿意被奴隶的身份所束缚，世世代代困在荒芜平原。”
　　空气开始灼热，余邈邈看到安息侧脸被镀上浓厚的橘红色，而神色却逐渐冰冷。
　　安息继续说话，“于是，在血月的夜晚，他们开始了反抗。他们杀死了被神木选中的族长，用邪术将‘安息’封死在神木中，大火整整烧了七天。神灵在树木中哀嚎，不断用信徒的尸体被投入火中。”
　　“第八天晚上，同样的血月升起，神灵在死亡之前用尽所有力量，诅咒了它的仆人。诅咒他们不再拥有血液、心跳，诅咒他们生命亢长，诅咒他们再不能以人类的食物为生。从此永远栖息于黑暗不得见光明，就算去到广袤的世界，也永远不再被其它种族接纳。”
　　“从那时起，奉木奴消失，‘异人’在诅咒中诞生。”
　　画面终止，血月之下，人类在神树灰烬中痛苦哀嚎。而属于这个族群的痛苦，才真正开始。
　　“难怪那个女异人说荒芜庄园是他们的圣地。”余邈邈静静听完整个故事，安息的讲述很克制，可余邈邈仍能从她眼睛中看到同属于‘安息木’的悲痛怨恨。
　　余邈邈几乎没有从安息眼中看到过这种极负面的情绪，她不太清楚这是否是感同身受的一种。
　　“安息小姐。”余邈邈去拉安息的手，发现她的手变得冰冷僵硬。
　　安息转向她，眼眸被火光映照得发紫。
　　她本来显得有些可怕，却在从余邈邈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后，神色一愣。眨眨眼，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那并不是我的情绪，是留在传承记忆中，属于它的。”
　　“余邈邈，你要不要去我的心境看看？”她忽然问。
　　“心境？”余邈邈虽然迷茫，但还是马上点头：“好啊。”
　　“心境，是我心之沃野。”
　　逐渐恢复温热的手，覆盖上余邈邈的眼睛，余邈邈闭上眼感觉自己在旋转，坠落。
　　风声从耳边擦过，指尖好像划过什么东西残留过一阵丝丝缕缕。余邈邈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有双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漂浮的状态接到地面。
　　余邈邈在安息的怀抱中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就是一棵体积庞大远超于之前所见所有树木的参天巨树。
　　“这是安息神木吗？”余邈邈下意识这么觉得。
　　“不是的。”安息摇头，牵着她走向巨树下盘杂虬曲的巨树根，“安息神木已经被烧毁，这一棵是我的本体，只能被称为‘安息木’或者‘安息妖树’。”
　　余邈邈抚摸着这颗巨树的树根，不同于普通树木，这棵树树皮抚摸上去会向水波一样漾开，是一种十分温柔的触感。
　　“那荒芜庄园的那一棵呢？”
　　“一部分。”安息也像余邈邈一样抚摸树干，风吹动她的浅金色长发，余邈邈听到树上的叶子响得更厉害了。
　　余邈邈感觉现在的安息很反常，想了想蹦到安息身边，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腰。
　　“安息小姐~”
　　安息身体分明在被紧抱的时候有一丝颤抖，可她却安静得没有回头。余邈邈用额头蹭着安息后背撒娇，那些绿叶化成的布料，蹭起来像是安息现在体温一样冰凉。
　　“安息小姐，你说心境、心之沃野，是指你的心吗？”她动作在撒娇，声音却很认真。
　　安息：“是。”
　　“我其实是因异人而诞生的，是他们在神树前日夜跪拜血染青草，才有了我从灰烬中诞生。”
　　“但，我并不愿意信任人类。”安息回头，已经高坐在巨树之端。
　　余邈邈刹那之间怀抱空气，千万年长成的树木实在太过高大，她抬头只能看到一点点安息的虚影。
　　安息继续说，声音缓缓：“所以我虽然诞生，却不愿意接受异人的供奉，也不愿意庇护他们。也因此，就算修炼千万年，也只能是妖异不会变成神明。”
　　“我一直以为，我是看破是不沾惹。”
　　“现在想想，或许是冷漠是逃避，是不愿意承担。”
　　“我不愿意承担，不愿意成为神明，所以当然不会成神。”
　　“余邈邈。”她垂首，长到离谱的长发向长发公主一样倾泻到余邈邈眼前，还有她的声音：“我听说当一个人类喜欢另一个人，对方是完美的。我在你心中是否完美？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意想不到，让你失望了？”
　　余邈邈手痒的扯了扯安息长发，咧嘴笑：“我并没有觉得安息小姐完美无缺。”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心中，安息小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但，对于人类来说，真心喜欢的人就是要不完美，有自己的脾气，才可爱。”
　　“就像是安息小姐脸皮薄薄，会害羞，会脸红，这就可爱。安息小姐不喜欢出门，不喜欢接触别人，但愿意和我说话，听我整天胡说八道，这也很可爱。”
　　“还有。”余邈邈笑弯眼，“安息小姐明明是个千万年的大妖，却和我一个小小的人类诉说自己的不安，这也是可爱。”
　　“我怎么可能，对这么可爱的安息小姐失望呢？我超喜欢的啊！”
　　几乎是在余邈邈说完之后，一阵好大的风差点把她掀翻。她捏住裙角稳住身形四望，将整棵树的树叶像雨一样飘落，无边无际的青草地波澜一样一层层排开。
　　这是安息的心境。余邈邈察觉到了什么，快速看向树上的安息，夹杂在落叶中的一片粉色从她面前飘过。
　　她瞪大眼睛，看到了一颗巨树开花的过程。
　　一棵千万年的树木在她眼前，一点点、缓慢的、梦幻的将经年绿叶开放成绚烂花朵。心形花瓣的整朵花飘落在余邈邈掌心，她听到振袖声，身上缀满粉晶的安息足尖点到青草地上，长长的浅金色长发中是一朵朵粉色的花。
　　有那么一秒，空无想起了洛桑儿，被她用海棠花缀满长发的洛桑儿。
　　而现在在不远处的安息，让她想起一个词：‘老树开花’。
　　千万年的老树开花，绝对的罕见。
　　“余邈邈，坐下来，我吹长笛给你听。”
　　“诶？”余邈邈没想到，安息开花之后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她有些傻，是条件反射的坐下的。
　　安息就在她不远处，站在铺面绿叶的青草丛中，在开满鲜花的树下，用一支黑色长笛为她吹奏。
　　长笛的声音清彻婉转，和原钢琴曲有细微的差别。
　　一开始余邈邈没有听出来，安息吹奏的是什么，知道她的嘴先她脑子一步‘啦啦啦’的哼出声。
　　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刚才她们看的那一部电影，千与千寻的片尾曲《永远同在》。
　　在不同于现世的世界里，白龙少年与人类女孩，永远记得的名字，被记起的名字，等候在门口的白龙……
　　电影中的许多画面在余邈邈眼中重现，人类看着眼前长耳朵的漂亮树灵，明白了她吹奏这首的意义。
　　她将两只手合在一起，组成一个话筒向安息大声喊。
　　“安息小姐，我也喜欢你！”
　　不是我喜欢你，是我也喜欢你。
　　悠扬的长笛声停下，大妖放下长笛一手按着胸口，向上望。余邈邈跟着向上望，见树上花朵爆开，在空中盘旋飞舞着，渐渐组合出一个长长头发的人形。
　　“安息小姐？”余邈邈迷惑的看向安息。
　　忽然，那花做的人形飘到她面前，丝绒的花瓣贴上她的唇，甜丝丝的响起。余邈邈看着满眼花朵瞳孔放大，在凝结的花瓣委顿消散后，才恍然大悟。
　　“安息小姐，你亲我了！”
　　“……不是。”大妖脸颊上的红像是她发丝上的花朵，她弱着声音一本正经，“是花在亲你。”
　　“哈哈哈哈哈。”余邈邈放声大笑，直接扑向安息，没防备的大妖后倾摔倒松软的草地上。余邈邈趴在她身上，手指擦过她脸上的红，在俯身下去之前：“花才不会亲吻呢。”
　　“就是你亲的我，我要结结实实的亲回来。”
　　001的好感度提醒叮叮响，余邈邈难得去看。
　　“余邈邈。”安息的手穿过余邈邈黑色发丝，映着花影的冰蓝色眼睛像开始缓缓流动的冰川，竟有一日四季如春。
　　“你能进入我的心境，代表着……”
　　“你在我心里。”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