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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风至 ...

  •   陆宴近来着实烦闷。
      一切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章台路是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这里酒楼林立,各类铺子皆是客人络绎不绝,向来是膏粱子弟打马过街,千金小姐置买首饰胭脂的地方。而这样的好地段,更是少不了有妓馆——章台路上便有着全京城最大的妓馆浣芳楼。
      此时还是清晨,浣芳楼外却闹市一般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禁卫军各个身穿玄甲,神态肃穆,身带煞气,普通百姓也只敢远远张望着,可饶是这样的阵仗也挡不住有些人八卦的心——一大早的,朝廷的禁军将青楼围住了,莫不是这楼里宿了什么大人物?扯上这风月之事,便不由得让人多多议论。
      一旁的马车里下来一个青年,一身渥丹色官服,宽大却不显得臃肿,玉带束腰。他只略微扫了一眼不远处围着的人群,便走至禁军头领面前站定。
      人群中却有片刻寂静。青年的眉宇精致至极,却并没有官场上的戾气,反而是极淡的,似是暗夜里挥洒的月华,好像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的俊美并不是张扬的,反而像是九天之下的谪仙,眉宇间尽是内敛疏离。
      “圣旨在此,林大人还不出来接旨!”青年身边站着的两个人太监打扮,一个年纪大些,臂上抱着浮尘,另一个年纪小些,面容稚嫩,手里举着黄梨花木的雕花托盘,上头整齐摆放着明黄的卷轴。
      门口立着的小厮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林大人昨夜便入了妓坊风流快活了一夜,这会怕是还沉溺在温柔乡里没起来呢。他偷偷抬头打量着那俊美青年,只见他眉眼精致的不似凡人,说是画中仙也不为过,通身的清贵让他在这闹市里更加出尘,好像与这凡世剥离开来。
      他像是一块天然冷白的玉。世人皆无法沾染一二。
      再瞧一眼,这人一根白玉簪,一身渥丹色衬得他格外风姿卓绝。竟是还未加冠,饶是他一个小厮也大概想到了这来人的身份——当朝内阁大学士,陆宴。
      四周的百姓同样为他的形容所惊诧,一时间忘了言语。艳绝定京的翩翩少年郎,放眼整个朝中也就只有那位年轻的大学士一人。
      这位大学士十六岁中状元,极受皇帝赏识,十七岁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出任户部侍郎,于是天子放权,开始整顿户部贪污一案,十八岁,贪污的户部侍郎倒台,陆宴升任户部尚书,十九岁入内阁,如今出任内阁大学士。以十九岁的年纪,闻名百国,堪载史册。
      “啊,是陆大人!”
      人群中有人惊呼,四下里小声议论起来,京城里谁人不知,这位天子近臣,美姿容,通音律,多谋善断,一步登天,青云直上。甚至还有谣传皇帝之所以这样恩待他是因为他其实是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这谣言初听荒诞,却又不得不让人疑心,别说是大隋史上,就是放眼整部史册,也没有这样受皇帝恩宠的臣子。
      人群里不少梳着少女发髻的妙龄女子,不顾钗环叮当碰撞,挤在人群里远远看他。
      当然,他还是京城高门争着抢着要的女婿。
      ——那还是他在户部侍郎任上的时候了,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彼时初露锋芒,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长得俊,气质佳,前途好,能力强,没有不良嗜好,没有任何男女关系,洁身自好,好的活像是个断袖,家室虽远在江南,还是商户,可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贾,祖上三百年还是封过候的。
      一干长胡子大肚子的“岳父”们一边瞧着自家儿郎不住叹惋,一边又随时准备着为自家闺女求个金龟婿。陆宴凭着这份个人魅力,仕途是越发如鱼得水。
      不过,朝中这股子“陆郎热”也没持续多久。一是大家渐渐发现陆宴此人淡的像是个僧人,软硬不吃——不收礼不赴宴,平日里跟个闺阁小姐似的成天窝在府中,更是独身一人在京城里,想从他家人身边人入手也不行,旁人就是想接触也接触不到;你故意给他使绊子,他轻轻巧巧化解,到头来自个吃个大闷亏——此人心有八窍,多智近妖,还伶牙俐齿,睚眦必报。
      另一个事就是天家那位千娇万宠的隋珠殿下向陛下求了亲,竟然被陆宴拒绝了!陛下竟然还答应了!陛下竟然没有追究!隋珠公主竟然还没有放弃!隋珠公主她!现在就在街对面的茶楼里!
      从小到大跋扈专横的隋珠殿下啊,遇见了这么一位冷面郎君,便像是拔掉了利爪的猛虎,成了狸奴。
      情啊,还真是能改变人——众人无不惊叹。
      今日,便是贪污案中的最后一人,因一直缺少证据,到了今日才调兵拿人。
      约莫一炷香时间,里头的人终于出来,衣衫不整,神情狼狈,脸上带着宿醉的惺忪。
      那人在众目睽睽下跪倒,一身的肥肉被他那外袍不是外袍,腰带不是腰带的穿法勒的抖了三抖。
      “圣旨在此,罪臣林升接旨。”太监将尾音拖得极长,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强调。说罢将圣旨取出,一抖一展,刚要读起来,却见身旁那位微微皱了眉。
      陆宴微微偏头看了眼四周越围越多的百姓,淡淡地开了口。
      “李公公,就将圣旨交给他吧,不必再读。”
      李公公面色沉了沉,倒也没说什么,小太监也机灵,立刻上前,李公公便将圣旨又放回身后小太监的托盘上。
      “林大人,本朝律法早已言明,官员不得狎妓,况你涉嫌贪墨,今日,便跟本官去一趟大理寺吧。”

      哦,人们这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大理寺少卿,吏部侍郎。
      也不怪大家伙眼神差,陆宴这人像是老天的宠儿,给他聪明脑袋瓜,又给他颠倒众生的模样,站在一众小胡子大肚子的官老爷里,其他人都成了他的陪衬,实在是想不注意也难。
      陆宴虽是贪墨案的主审,不过如今证据已齐全,剩下的便可交给大理寺定罪,今日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禁军很快将人拿了,一干人马浩浩荡荡来,也浩浩荡荡地准备撤退。围观的百姓也逐渐散了去,陆宴坐上马车,又开始补眠。
      没走几丈远,马车骤停了。前头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声,骏马嘶鸣,车夫惊呼。车厢猛烈晃动,向前冲了一下这才停稳。

      这边,茶楼上的人收回了视线,一双上挑的凤眸凌厉又张扬。
      “殿下,咱们也回么?”
      “嗯,这云片糕不错,去买些带回去。”女子这么说着,视线淡淡扫过垂首的婢女。
      店家知道这位大佛的来历,岂敢怠慢,于是桌上一碟碟精致的糕点,皆是最好的师傅新鲜出炉的,可这位金枝玉叶只尝了一片云片糕,喝了两口茶。
      正当隋珠起身时,忽而听见楼下传来的呼声,往下一瞧,正是陆宴方才乘的马车。
      陆宴已经下车,只见马车前卧着一位红衣女子,青丝掩面,身量纤细婀娜。
      女子正躺在地上叫唤着,“娘的,杀人啦,痛死人啦,赶车的你看不看路啊。”
      车夫已经伸出去准备扶她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你……你这……瞎说!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车夫是个老实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衫子。
      “嚯!耍无赖了,撞了人还不承认。”女子一口咬定。
      ——敲竹竿来了。陆宴掀起眼皮,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你!休要污蔑,你知我家大人是谁么?!”车夫老脸憋得通红,也口不择言起来。
      “哈,奸官恶奴!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世风日下啊——”论胡说八道,姜顽的本事无人能及。
      陆宴闻此一挑眉,处变不惊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既知我是个奸官,你还同我说什么天理王法?”他声音也平平淡淡,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你虽是个奸佞,可我观你有君子之仪,相貌堂堂,你若来扶我,也算不掇了你这好样貌。”红衣姑娘毫不避讳,车夫内心一言难尽,搞半天还是为了他家大人来的。他这几年在府中做事,下人们之间的八卦他多少也听过,陆大人受欢迎是无可厚非的,也不止一两个姑娘想引起大人注意,可搞成这样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他偷偷忘了一眼陆宴的脸,叹了口气,他家主子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简直像是个没开窍的。他忽然又觉得这姑娘有些可怜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身边的人居然动了。在车夫惊诧的目光中,走到那个红衣女子身旁,缓缓俯身。
      车夫:!!!
      陆宴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地上撒泼的人忽然回光返照似的,一把抓住了。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带着少女计谋得逞后不加掩饰的得意,眉眼皆没有刻意粉饰描画,却亮的惊人,肤胜雪,唇殷红。一抬眸,一双杏眼笑的弯弯,眼尾上扬着,说不出的活色生香。少女用着只他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夹着几分雀跃道:“找到你了!”
      陆宴从前还在家中时常被人说是“温吞”的性子,然而他此时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头脑,飞速抽回了手,少女跌坐在地上,得意变成了惊愕。
      地上的人儿仰头望着他,红唇张张合合像是怒骂着什么,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只慢吞吞地想到——像只狐狸。
      “……听见我说话没有,好生无理。”
      “……”陆宴的神思被拉了回来。
      “喂,我说,我要是回去发现出了什么事,哪撞坏了,你可怎么赔我?”
      “……”
      “我看你这结实劲,也不像是哪坏了的样子。”
      “我可不依!!你说,你家住哪,我若是出了事,便是吊着一口气爬也得爬到你家去找你这混球算账。”哪怕是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这少女也依旧嘴上不饶人,搞的陆宴竟不知到底谁才是理亏的了。
      “那不如这样,你把那个玉佩给我,就当是个信物,怎么样?”
      陆宴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其中利害,这才慢吞吞将玉佩递了过去。
      “奸计”得逞后,这女子一把站起,扬了扬手里的玉佩,又笑得眉眼弯弯。
      “我叫姜顽,葱姜蒜的姜,冥顽不灵的顽。”

      学士府里住进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吓了一跳,浑身焦黑,衣衫褴褛,辨认不出样貌,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却拿出大学士的玉佩,让人惊奇。
      府里的下人皆知,陆状元为人和善,却是向来不与人交际,人际关系简单的可怜,府中从来无客人,也不去他人府上交际,更别说女人。虽说陆学士风华无双,长相俊美又年少有为,是无数女子寄予芳心的对象,可横着个隋珠公主在,也无人敢公然坦露心迹。于是陆郎的名字,流传在市井琵琶里,流传在江南的吴侬软语里,唯独入不了他的心。
      这是头一回,见到有姑娘能与他这高岭之花有关系,还是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许是姜顽挑的日子好,那日陆宴刚好休沐,他亲自过来瞧了。
      看见陆宴,姜顽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与焦黑肌肤一对比,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这就是你说的……吊一口气也得爬来?”这也,太惨了点,他哪好将人赶走。
      对于这两人的关系,府里的下人皆好奇,却又都不敢去一探究竟,那女子浑身焦黑,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看着就让人心惊,伤的那样重还奄奄一息的活着,更是诡异。
      几日后,下人们更加好奇了,大学士自第一天姑娘来的时候探望过一次便再也没去过,两人瞧着关系并不亲密。而那姑娘更是古怪得很,不要任何人治伤,一个人关在屋里,不发出一声响,送去的吃食更是一点没动,三日无人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出来,众人皆纷纷猜测里面那姑娘是不是已经咽了气,更是感叹自家主子生性薄凉,一个姑娘临死还不忘找他,他却将人家晾在这任由其自生自灭。
      就在大家商议着如何处理尸体时,里面的人出来了。
      女子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裳,只是头发披散着,脸上毫无血色。那女子容貌生的极精巧,雪白的肌肤如凝脂,嫣红的唇,漆黑的发,仅是瑶瑶一望,便让人挪不开眼,她美,美得像水墨画,佳人遗世而独立,水沈为骨玉为肌。

      “大学士可在?”她问一旁站着呆住的婢女,若说是被她的美貌惊呆是有些过了,只是三天前焦的像炭一样,几乎烧成棍子的人如今变成了这一副模样。

      婢女慌忙回过神时,羞红了脸,姜顽只是笑了笑,朝着小婢女要了根木簪,将头发随意绾了,待到小婢女走远了。她揉了揉腰又伸了伸胳膊,好像想起什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在脸上摸了摸,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果然到了人间还是得靠脸吃饭……”

      一会似乎又觉得背后甚痒,扭着身子努力够着,又不小心碰散了松松垮垮挽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她也有些泄气了,索性将簪子一扔,往石凳上一坐,气鼓鼓的四处打量着。

      陆学士的府邸实在太过于简朴,园子里只是象征性种了几棵树,府中的下人也甚少,装饰更是简单至极,整座府邸便透着,冷淡,冷淡,还是冷淡。

      姜顽找到陆宴时,他正在同几个幕僚议事。
      “……漕运一事牵连甚广,大人即将升迁,还是不要此时插手……”
      姜顽踮着脚趴在门边偷偷看着,厅堂中央摆着屏风,说话的中年男人站在屏风外,身上穿着朝服,显然是一副刚刚下朝的样子。屏风内侧的人没有回话,又或者太远他听不清楚,模模糊糊好像只是静静坐着。
      姜顽小心的躲在门边,那位穿了朝服的大人很快走了,走的时候连连摇头,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对方惊异地看着她,见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又回头看了看屏风后面的人,又看看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着。姜顽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屏风,不知他在瞧着什么。
      那人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飞快走了,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发愣,没领会刚刚的意思。人间真是怪人百出,她嘀咕了一句。

      快步溜进厅里时,里头坐着的人岿然未动,老僧入定了一般。
      “感谢陆大人收留”姜顽比着刚刚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规规矩矩朝着上首行了个礼,三级台阶上隐在屏风后的男人充耳不闻。

      姜顽满头雾水,以为对方是嫌她礼数不够周全,便又恭恭敬敬再行了个礼,那人仍旧不动。
      “陆大人?”她小声叫唤了一句,见没有要动的意思,心想这大约是人间的玩法,她在地府时也是有所耳闻的,若是要考验一个人的诚意真心,便要这般耗着,考验他的性情,所以仍有耐心地保持着鞠躬行礼的样子。只是那人许久不出声,便又唤了一声。

      “陆大人?”她大着胆子朝屏风后走去,顿时傻眼了。

      一个蓝色锦衣的少年伏在案上,如墨的发规规矩矩用发冠绾好,一只手端端正正拿着笔,一只手斜撑在桌上,如玉般的面庞上,唇色如春色。多少商女歌姬轻拢慢捻,弹唱一曲状元郎,多少女子芳心空许,豆蔻楼台梦一场。那是一出美如画卷的的场景,清若山河。

      不过,在日后可供翻阅的卷宗里,只记着姜顽的第一映象:这个人睫毛真长啊。

      卷宗里还说,她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那个翩翩美少年闭着眼睡得正安详,好像梦到了什么好事一般,微微翘着嘴角。
      姜顽慢慢凑近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眼熟。一时间想的出神,没注意陆宴睁开了眼睛,霎时间,四目相对,那双眼里水光潋滟。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陆宴刚一睁开眼,便见到一女子神色诡异离的很近瞧着自己,本来还有些睡意此时完全消失了。

      那少年从未这般失态过,脸红到了耳根,让人看着觉得有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滋味,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女子,还是被人撞破了秘密。

      姜顽看着他那一副尴尬的小模样,心里某些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陆宴强装镇定。

      他十六岁中状元,十九岁做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是莘莘学子们口中的偶像和传奇,每一个希望考取功名的人都听说过陆郎风华,十六岁的年纪,一朝看尽长安花。

      可别人不知他有个爱睡觉的毛病,陆状元从不挑灯夜读,在他看来,夜里不睡觉就是天大的罪过,白天也常常犯困,经常如今天这般偷偷小憩,外人不知他为何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冷淡至极的人,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总是抱赦而还。

      结果今日,被一个捡来的女子撞破了。
      那日她来的时候活像是被烧焦的木炭,很难将她同现在相比。

      他扶额望着案上放置的来自公主府的请柬,有些苦恼。
      那姑娘在他府上,只希望不要再生些什么事端才好,于是提笔写了回帖。

      写完后封了,并着一卷古书交给了小厮,让他一同送去隔壁的公主府。
      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犹豫了两下提起了笔,拿了新的纸写了起来。

      姜顽拿到那封薄薄的信时,手足无措,她生前是识字的,后来忘了个干净,在地府时也只是安安心心当个菜农,习字的技能被抛之脑后。再者,人间三百年过去,似乎文字也换了形式,她像是看天书一样看着那张只有几行字的纸,纸上是蝇头小楷,写的极工整,棱角分明,骨力遒健。

      此后几日,她潜心学着字,学的废寝忘食,忽然抬头算了算,最近要有一桩要事要办。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大修,不能添新章节,就把两章变成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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