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之下红尘上》穗穗涟涟

7、东方铁柱

　　“上了二界天的神仙，都要下界历练，就算他是你的徒弟也不例外。”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雨师握紧了拳。
　　主神悠悠翘起二郎腿，“西荒很乱不假，但也只是蛮人作乱。东方铁柱好歹是个神仙，若连这小场面都处理不了…我看你也大可不必收这个徒弟。”
　　躲在柱子后的东方铁柱脸刷一下涨得通红。
　　“你……”
　　“哎，你可别说我偏心，”主神一指慈棋，“我可是连府里的侍女都派下去了。”
　　慈棋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大家好，你们相不相信我其实没有吃河豚内脏？”
　　“好勇斗狠，和你一个模样！”雨师轻蔑扫慈棋一眼，转身对着空空的大殿冷酷道，“总之我不允许铁柱下界。”
　　大殿中一片沉默。慈棋扶额，“嗯…看来大家不相信我没有吃河豚内脏，”
　　“师父……”东方铁柱从柱子后羞涩地走出来，“我想去历练，主神说得对，如果连凡人恩怨都解决不了，我又怎能算上一个真正的神仙。”
　　“铁柱，我早就说过，荒蛮之地自古没有龙脉，百鬼丛生，那里的人天生自带三分妖气……”雨师话说一半，被主神捞过来一把捂住了嘴，主神肯定地冲铁柱点点头道，“年轻人就要多下界闯一闯，别听你师父这种老古板的话。”
　　雨师还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主神紧紧捂着嘴，主神微笑道，“铁柱不必害怕，你看我的侍女，修为浅薄却竟有生吃河豚的勇气。有她在，你们一定一路通行无阻，百无禁忌。”
　　慈棋：“…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个时辰后，三个人乘着一朵闷闷不乐的云下了凡。云上的三个人同样闷闷不乐，他们的另一个同伴竟是那个在青铜门前对她冷嘲热讽的白衣少年，名唤罗纯。
　　他们三个下凡时节，人间正是流火七月。从天上一路望去，漫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红，有村庄和城镇的地方便有金灿灿一片的麦田，有幢幢房屋。慈棋愣愣趴在云边，看着凡间烟火胜景，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泛上心头。
　　这个视角分外熟悉，就像……有人曾带着她在天上这么飞过一般。
　　“慈棋…你是叫慈棋吧。”东方铁柱在一边怯怯地叫她，“你在看什么？”
　　“啊，我在看人间的风景，真漂亮不是吗？”
　　“确实很漂亮。”铁柱挠挠头，“尤其是那些麦子。师父最喜欢麦子了，每次师父亲自下凡布雨，都会带些麦子回去。可是我比较笨，总是养不活…”
　　罗纯一直抱着双臂坐在一边，此刻笑笑道，“你们的住处阳光太盛，麦子只怕要被烤焦。”
　　慈棋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虽说麦子喜阳光，但也不是那么个晒法。”
　　东方铁柱叹口气，垂下眼帘，“师父一淋雨便会腿疼，可他的工作偏偏就是布雨，所到之处就是阴天…所以我现下的目标就是好好努力，早日接了师父的班。”
　　“班”字一出，云朵毫无征兆地猛然一震，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三人大眼瞪小眼，罗纯刷一下抽出了佩剑。铁柱颤抖着小声道，“是…云朵觉得我刚才的目标太不切实际吗？”
　　慈棋环顾四周，同样惊恐答道，“云朵应该没这么聪慧吧。”
　　罗纯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着前面说，“你们看那里，我们应该是快到西荒了。”
　　慈棋和铁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天色陡然阴沉，黑云沉沉压来，同刚才晴好的蓝天仿佛是两个世界。慈棋推推罗纯道，“五岁就能识妖断魔的罗道长，麻烦你看一下那些黑压压的云是什么东西。”
　　“看不清。”
　　“什么？”慈棋和东方铁柱同时哀嚎。
　　“我们下去，找个镇子歇歇脚，顺便找土地公询问一下情况。”罗纯似乎很是兴奋，“看起来这次下凡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说完一个跟斗，优雅地翻下了云。
　　慈棋：“呜呜呜我想回家。”
　　东方铁柱：“哇哇哇我想师父。”

　　正午的镇子一片冷清，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偶然有两个小商贩，都是缩头缩脑，左顾右盼，仿佛他们卖的不是菜，而是砒霜。三人都显了真身，好不容易找了一间茶水铺坐下，店小二畏畏缩缩送上一壶泛着白沫的茶叶。罗纯嫌弃地看一眼茶水，推给慈棋，慈棋自从吃河豚中毒后，再不敢乱吃东西，于是摇摇头推给东方铁柱，倒是铁柱一口气喝干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慈棋看看店小二送上茶水后慌忙逃走，伏低身子轻轻道，“我感觉我们三个大摇大摆出现在这里很不合时宜。”
　　“我们要等这里的土地爷自己来找我们。”铁柱同样伏低身子，神神秘秘道，“虽然我们法力低微，但一下子来了三个神仙，他绝对正在向这里狂奔。”
　　果然不过一会儿，一个扛着一杆小旗、留长须的算命先生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气喘吁吁道，“几位神君，莫怪小人来迟了。刚才给人算命，有个老太婆拉着我，非说我是个骗子，让我赔她钱，一时走不脱，几位神君久等了。”
　　罗纯皱眉道，“听说这里最近不太平？”
　　算命先生擦一把汗道，“嗨，岂止最近，这里就从未太平过，那些边界的蛮子们时常来这里掠夺，就别说还有妖魔作乱。前些日子主神来时，抓走两个冥界的魔头，自那之后仅仅太平了一小段日子，可是现在，蛮子们气焰一日比一日嚣张。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小小的土地爷，香火还不旺，只能干点副业，没事给人算算命，嘿嘿，挣几个钱。”
　　“冒昧问一句，”慈棋看着他，“镇上的县令呢？县令的卫队呢？你们被欺负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上报过朝廷？朝廷好歹能派兵来吧。”
　　算命先生摇摇头，“早就派过了，可这些蛮子们……唉，简直不是人，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关键他们打仗时，感觉不到疼痛，就那么一直向前砍杀，直到咽气。朝廷派了两次兵，均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大概觉得这样是白白费力，就放任我们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