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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三足金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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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穿着宽松的白袍,无精打采地斜倚在榻上,脸上苍白一片,双眸失去了焦距般,茫然看着床前。
“你你你你必须去请药君。”慈棋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她转身欲走,却被主神扯住衣袖。
“你…回来了?”他低声问道。
“嗯,回来了回来了。”慈棋胡乱答应着,试图把自己的衣袖拔出来。
“你走了好久啊…”他又说道。
“对,你说啥都对。”慈棋焦急地向门外张望,可为画和怀书不知又去了哪里。
主神突然用力将她拉得很近很近,近到她都能数清他睫毛上细细碎碎的泪珠,他像是在努力眯缝着眼看她,看着看着他终于叹一声道,“不许再走了。”
这恐怕是烧糊涂了…慈棋伸手去摸他额头,只一下就收回了手——他额头滚烫得几乎能烙饼。
“乖乖坐在这里,我去请药君。”慈棋对着双眸失神的主神说道,“快松开我,不然你这个温度很快就要着火了。”
主神迷迷糊糊看着她,似乎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僵持了片刻,他终于不情愿地将慈棋放开,呆滞地看着她小心翼翼转了个身,然后飞也似地向门口奔去。
慈棋一边跑,一边呼喊着为画和怀书。谁料当她离门只有两步之遥,突然被人从后扑倒在地。主神一双素来深邃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起了雾的玻璃球,茫然地瞪着身下不断挣扎的人。他低头,脸颊蹭上她的发梢,他整个人滚烫,热量透过薄薄一层衣衫传到她的身上,慈棋觉得自己简直也要烧起来。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眼睛好疼。”
慈棋终于绷不住了,仰头撕心裂肺喊出一声——“救命啊——”
凌空飞来一个擀面杖,正正打在主神头上,慈棋被他压在身下,以一种异常艰难的姿势抬头,看清面前来人后,感激地简直要哭出来——怀书一袭紫袍,英姿飒爽,手执两把菜刀,腰后还别着一把,为画则手执一根亮闪闪的长鞭,两人按着圆圈的轨迹,小心翼翼向门口包抄来。
她心中对这两人的所有芥蒂瞬间消融到连渣都不剩。
主神莫名其妙挨了一棍子,却也不见恼怒,只是傻愣愣地站起来,摸着额头上一道擀面杖留下的红印。似乎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了。反到是慈棋,终于抽到空隙,连滚带爬出了房间,躲到为画身后。
“去找白爷!”为画一把将她推出后院。
慈棋应了一声,慌忙逃串,背后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怀书一个过肩摔,把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被别人用擀面棍抽了一下的主神狠狠摔在了地上。
慈棋昏头昏脑,在门口和白爷撞了个满怀。出人意料,白爷同样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主神是不是犯病了?”还没等她开口,白爷就问道。
“对。”
“走,”白爷拽起她,“我们上天。”
“可…我们不应该去请药君吗?”慈棋疑惑问到,“主神都快要烧傻了。”
“唉,”白爷急得团团转,“这不是发烧…你先跟我走,路上再向你解释…我们应当快些,如果主神反应过来他被人打了…怀书和为画就危险了…”
他们急匆匆跳上一朵云,云朵径直向上飘去,九重天果然气派庄严,一路上金光万丈,七彩流云卷舒翻涌,掩映着其间重重叠叠楼台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仙鹤满天飞,仙鹿遍地跑。只是除了偶尔一个神色匆匆的小仙,很少见到人影。
白爷一路唉声叹气,此刻向慈棋说道,“也是我疏忽,主神去西荒交战十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次下凡救你又请了剑诀、用了肩上火…肯定累着了”
慈棋小心翼翼赞同道,“确实是累着了,现在他整个人比走尸还迟钝。不过白爷,你真的确定我们不应该先去找药君吗?”
白爷一面催着云快走,一面反问慈棋道,“你可知二殿真身是何物?”
慈棋摇头,“不知。”她腹诽这个问题真是多此一举,主神修为深不可测,用脚趾头一想也知她不可能轻易就看透他真身。
白爷面上带了些崇敬,向上拱手道,“混沌初开,天地初见之时,天空曾有十个太阳,这十个太阳各据一方,彼此之间争斗不休,烤得凡间遍地焦枯,害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远古神袛中有一个叫做后羿,自愿为民除害,他持一柄彤弓,立于昆仑山巅,射下了其中九个。”
慈棋故意吃惊地倒吸口气,这个故事她在凡间至少听过三百遍,此刻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真是不容易。
白爷继续慷慨说道,“九个太阳落地,野火横生,从野火中先后飞出九只三足金乌。但野火越烧越烈,后羿疑心有诈,便在一旁静静等候着。九九八十一天后…”
慈棋终于忍不住将他打断道,“他可真有耐心。”
白爷挥挥手,略显尴尬道,“传说嘛,别在乎这些细节…就说九九八十一天后,野火竟自己熄灭了,从灰烬中走出第十只三足金乌,这只金乌尚是幼雏,墨眼赤羽,与前九只长相截然不同。后羿举弓欲射,却被路过的天帝拦下,天帝把这只金乌收做养子,排行老二。”
“所以…”慈棋挑眉道,“主神真身就是这只金乌?”
“对,二殿下算是被射下的九个太阳神的化身,因此修为精纯深厚,但是这也带给他一定的不便,每当他劳累过度,他自己的神智就再也无法控制那九个太阳糅杂在一起的魂魄。”
“那…这又怎么解释他迟钝得像个走尸?”慈棋好奇问到。
“大殿曾经提出一个猜测,他说平时二殿自己的神智压制着九个太阳的魂魄,但当他过于劳累后,自己的神智就短暂休眠,此时他做出的一切举动都是这九个太阳共同的决定。九个人做决定,讨论商量,总比一个人用的时间长吧。”
“哦”。慈棋点头,她一直在疑惑他们一路直上要去找谁,此刻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远处飘飘渺渺现出一座矮峰,山上茂林修竹,青树翠蔓,虽是午后,山上却笼着一层薄雾。一座院落在峰顶孤独矗立。白爷分外焦急,从云上一跃而下,砰砰地用力敲门。慈棋也跟着下来,一面打量着院落银白的砖和黛青的瓦。院落墙上立着一只青鸟,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