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爪杂记》花猫爪子

3、第三章 女巫她的蠕虫蠕虫

　　住在妙妙森林的小伙伴都知道，在林子的最西头，住着一个会制作灵丹妙药的女巫，甭管是杜鹃鸟，跳跳鱼，还是大狮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谁生了个难缠的病，去林子西头找女巫，准管治好。她住在大岭山山脚下的盘古树树洞里，大概有两百多平米的居住面积。她总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棉衣，头发散乱，画着红唇，她长着一对大双眼皮，喜欢粘上长长的睫毛，画重重的大地色眼影，打扮很是奇怪。不过林子里的小动物都喜欢她。
　　小动物要求她给治病，她不要别的——毕竟这森林里也不像人类的世界一样，有钱财一类的好东西，她只要你身上的一点东西。鸟儿来了便拔根毛，鱼儿来了便刮片鳞，大狮子来了就必须得被拔下三五根胡须。
　　在林子里住了二十几年下来，传说她的家里摆得到处都是瓶瓶罐罐，里面全部是林中居民的身体部分，这说起来听着吓人，可当你真正进去看了，不自觉就会发出“喔”的一声——女巫把它们擦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见那些瓶罐你不仅发出赞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四字褒义形容词：琳琅满目。她家里的那些东西，比博物馆里的还要耐看。
　　这天森林东边池塘里的跳跳鱼，跋山涉水找到了女巫，它跳到女巫的门前，放下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和矿泉水瓶，恭恭敬敬的合鳍躬腰：“女巫啊，女巫，尊敬的女巫。我是妙妙森林从东边数第二大池塘里出生的第八百六十三万两千一百四十三只跳跳鱼，我的妈妈最近得了不治之症，希望您能赐我一滴能够治愈千百万种疾病的琼浆玉液——蠕虫蠕虫汤，我将铭记您的恩德，不忘于世。”跳跳鱼朝女巫的大门拜了三拜。
　　吱嘎一声，门开了，女巫埋没在黑色杂草一般的头发里的苍白的脸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跳跳鱼：“你等一会儿。”咔哒，门又关上了。
　　过了三五分钟后，女巫拿了一个二十公分粗细，盛着三分之二黑色凝固物体的大玻璃瓶，和一个不足半公分，里面装着淡红色液体的小瓶子出来了。她拧开大玻璃瓶的瓶盖：“伸手。”
　　跳跳鱼打量了一遍自己全身，伸出了那对腹鳍。女巫捏住它的一只腹鳍拉到瓶口，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刀子，轻轻一划——滴答，滴答。腹鳍上落下两滴鲜血，跳跳鱼疼得眉头一皱，虽然我们看不出它是什么表情，不过它确实是皱了，两滴鲜红色的血滴进瓶子里，一会儿就不见了。女巫拧上瓶口，拿出草药和绷带来为跳跳鱼包扎，她把那只小瓶子递给跳跳鱼：“行了，你走吧。记住，做鱼要有良心。”
　　跳跳鱼做出了一个谄媚的表情，当然，这个表情我们也看不见。“好，我将铭记您的恩德，永世不忘。”它弯着腰，后退着走了好远，才转身离开。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女巫关上房门，拉亮门口的南瓜灯，不一会儿她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家里传出女巫曼妙的歌喉，每当煮起她那味蠕虫蠕虫汤时她都会唱起这首歌：“萝卜香菜打汤底，柠檬香茅作调料，离人眼泪当药引，□□眼睛益食色。烟灰加入三勺半，甲虫翅膀少不了。三度毒药来防腐，还有一味——蠕虫蠕虫，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哼！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女巫我的蠕虫蠕虫究竟是什么……不会有人知道，蠕虫蠕虫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啦啦啦，啦啦啦，没有人知道！”
　　跳跳鱼躲在门外听完整首歌，它倏地变了脸色：“莫名其妙的。”它小声哼了一声，小心的把那点珍贵的蠕虫蠕虫汤装进包袱里，隐入了暮色中。
　　“大王，您要的蠕虫蠕虫汤，我取来了。”跳跳鱼来到老虎的洞穴里，把取来的蠕虫蠕虫汤献给老虎。
　　“很好，倒进去吧。”老虎伸爪把一个大瓶子拨到跳跳鱼面前，瓶子已经快被装满了。
　　“秘方偷来了没有？”老虎藏在阴影里，慵懒地问。
　　“哦，萝卜香菜打汤底，柠檬香茅作调料，离人眼泪当药引……”跳跳鱼点头哈腰。
　　“够了！我不要听这个。我是说——秘方。”老虎伸出指甲尖，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然后把两根指爪扣起来，轻轻一弹。
　　“啊！秘方！秘方是蠕虫蠕虫。”跳跳鱼吓得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
　　“蠕虫蠕虫是什么？！”老虎吼了一声，山洞外面被震下一小片树叶。
　　“我，我不知道啊。她说：哼！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女巫我的蠕虫蠕虫究竟是什么……不会有人知道，蠕虫蠕虫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啦啦啦，啦啦啦”跳跳鱼一字一字地复述她从女巫门外听来的东西。
　　老虎一爪拍在它面前的石桌上：“废物一个！这我都听过无数遍了，谁会傻到把自己的秘方唱出来？我让你去偷！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偷是什么意思！”老虎被气得说话直哆嗦。它把面前的石桌拍得咣咣直响。
　　“跳跳鱼，有了这秘方，我就变成这森林里最厉害的动物了。而你，你们，也会成为这森林里最厉害的勇士，我会永远都记得，是你们跳跳鱼，将这秘方偷来给我的。好处，还怕没有吗？”
　　跳跳鱼听完这话，表情舒缓了一些，甚至露出一丝喜色。
　　“这样吧，明天我跟你们一起。乌鸦，老鼠，跳跳鱼！”
　　“到……到……到……到……到……到”老虎的洞穴外传来一阵一阵波浪般的应答声。
　　“你们这些小个子擅长干精细活儿。明天，我去把女巫打死，你们进她的屋里把秘方给我找出来。”
　　“好！”洞外的应答声整齐一致。
　　“要是她没有把秘方记下来呢？大王。”一只最老的乌鸦飞过来，站在岩壁上问。
　　“那就，谁都不知道了。”老虎没忍住，从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好！”洞外不知是谁的喝彩声，引来一片附和鼓掌，动物们都跃跃欲试，显得很是兴奋。
　　“但是，我们不少动物和我们的亲属都被她的汤药救过啊……”老乌鸦伏身说。
　　“吼——”老虎又大吼一声，“要是这汤药没了……”老乌鸦继续小心地说道。
　　“谁才是这丛林之王？”老虎问。
　　“您！”一只长得花里胡哨的跳跳鱼跳上前，献媚地说。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您了。”一只肥胖的老鼠也拱手上前道。
　　越来越多的声音上前附和，老乌鸦的声音被埋没进了一片呜呀之中。它叹了口气，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乌鸦、老鼠、和跳跳鱼堵在了女巫的门口，一眼望不到头，老虎站在它们前面大喊道：“奇怪又丑陋的女巫，立马把蠕虫蠕虫的秘方给交出来！不然的话，你将死于今日！”
　　“哦！哦！哦！哦！哦！哦！”一群奇形怪状的小动物激动地呐喊助威。女巫被一大群带着嘲讽和杀意的动物包围着。
　　她打开窗，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回想了一遍刚才听到了什么。
　　“哦，虎大王，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把秘方交给您。待我做个早饭，我这个人啊，吃饱了肚子，才记得清东西。这蠕虫蠕虫的秘方可是很长很长很长。”
　　“好，那你做吧。”一句话就镇住了女巫，老虎觉得自己很是威风神气，便愉快而痛快地答应了。
　　女巫关上窗，屋里面传出翻瓶倒罐的声音，叮呤咣啷，她支起一口大锅，点起了炉火，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果然是女巫，吃个东西都这么奇怪，待会儿就被老虎踩在脚底下了——有的动物心里不屑地想。
　　“啊！”一条跳跳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怎么了？”他的同伴关切地问道，话声未等落地，它也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跳跳鱼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然后是老鼠，乌鸦……乌鸦们纷纷从天上和树枝头上掉了下来，黑压压的落到地上，像是下起一片奇形怪状的大雪。
　　“你们……”老虎有些慌了神，“怎么了？”
　　“接受死神的报复吧！”屋子里传出女巫疯狂而愤怒的咆哮，“你们这帮自私无知的蠕虫，你这只该死的奇怪又丑陋的老虎！”屋子里传来动物们听不懂的咒语声，女巫愈发声嘶力竭和富有情绪化抑扬顿挫的诅咒声让动物们觉得愈加的恐惧，动物们争先恐后地逃跑，然而，一个，两个……它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嘭”的一声化为粉末。
　　“我知道了。”一只乌鸦盘旋在高空，“给女巫留下过身体上什么东西，或者亲属给她留下过的，都会被女巫所控制。”
　　动物们看着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快跟女巫求饶吧，老虎大王。救救我们！尊敬的女巫，饶了我们这些卑微无知的动物吧！”一只乌鸦大喊道。
　　“死神，从来，不给人，机会。”女巫打开窗，她的大锅里熬煮着动物的血液，羽毛，还有毛发。她咬牙切齿地念着咒语，把手里的草药攥得粉碎，撒进锅里。
　　那只求饶的乌鸦在逃亡的过程中痛苦的变成了粉末。
　　“啊！”老虎不知道该抱住脑袋还是抱住肚子，它也倒在地上打滚，“饶……饶了，饶了——我。”
　　“嘭——”一切都结束了。
　　“嘭……嘭……嘭……嘭……嘭……嘭”这一切，或许还会重新开始。
　　“呼——”一阵龙卷风刮过，卷着漫天的灰尘，离开女巫家。
　　女巫拿来笤帚和簸箕，用簸箕铲起一堆龙卷风还没来得及刮走的灰尘，关上门，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把簸箕里动物们化成的灰尘倒进了锅里，念起咒语熬煮汤药，没有人知道，锅中熬煮着的东西，就是蠕虫蠕虫汤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