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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暴雨 ...

  •   伊武深司生得干干净净,眉目清秀。一副天然呆的表情真是符合英伦美男子的气质。只不过,目光中没有焦点,也不知道他在看向哪里,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一切。那样的一种深沉与成熟与他略显稚嫩的容貌有些不符,只一个眼神,就能提高对方的警觉。

      “故意留长的头发,成功掩饰了自己身为英国人的身份吗?”
      迹部招待伊武深司入内室,也就是随口的一问。

      “故意?掩饰?”
      伊武深司低着头,好一番琢磨:“只是觉得好看……没有想过其他的……会不会反而引起别人的疑心呢?会的……会的……”

      迹部真像时光可以倒退,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咳咳!那个伊武……计划书。”

      伊武深司没有焦点的目光投射着迹部,迹部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伊武深司——英国安全局参赞。具有着英吉利人一样的绅士风度和精明。但是伊武深司的精明可以用其他的形容词来修饰,比如心狠手辣;比如阴险狡诈。伊武深司的绅士风度也是需要加以限定的,比如道貌岸然;比如睚眦必报。

      伊武深司没有带公文包,更没有半张纸条。长至肩膀的头发微拂,端坐在沙发上。
      “第一,决不能接受流亡国外的政治势力回归;第二,决不能接受军队高层军官的领导;第三,‘A’必须死。”

      迹部笑了:“原因,遵从您这三点建议的理由是什么?”

      “我最为喜欢的一部戏剧名为《威尼斯商人》,但是当我第一次扮演剧中人物夏洛克的时候。我开始讨厌这部作品,我也一次意识到身为犹太人对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惟利是图、冷酷无情。当所有的演员齐齐的指向我的时候,那一句句‘犹太人’指向的不再是不近人情的夏洛克,而是这一民族的任何一个人。”
      伊武深司没有任何语气和语调上的变化,白开水一样的言辞:

      “整个欧洲都在反对犹太,因为贫富不均;因为宗教;因为一些根本不需要太明确的原因。英国也是,法国也是,甚至是美国。如果可以,谁都会将犹太人的财富据为己有。所以,不能接受流亡海外的政客,他们只会受到流亡之国的操控。他们根本不知道在德国发生的真正的反犹太是一个什么概念。而这样血淋淋的残酷现实也不可能毁灭人性的所谓光辉,所以需要‘A’成为替罪的羔羊,承担战争罪责的人。”

      迹部:“你,是犹太人。”
      伊武深司:“我是犹太人。从未如此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一名犹太人。”

      迹部续上酒杯,伊武深司散漫着目光。

      一座座集中营里,人类毁灭的不是财富,而是人性。

      迹部:“这三点我接受,可以说是与我不谋而合。需要一个真正的英雄来完成这样的使命,需要一位贤明之人来结果战后的德国。不是大发战争财的商人,也不是战争狂的军人更不能是政治投机者。”
      伊武深司:“您找到了这两位人选?”
      迹部:“英雄,还未找到。”

      这位英雄就是刺杀‘A’的人。

      迹部:“您愿意等待吗?集中营里的人,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营救。”
      伊武深司:“除了等待,还能做些什么呢?”

      伊武深司起身:“时间的悄然流逝,会让全世界记住这场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无论是失败者还是胜利者的人性的扭曲与真实的恐怖。”

      伊武深司说着没有感情起伏的话,悄悄的消失而去。最后那些话语撞击着迹部的心。那些被带走的、驱逐的德国犹太人在集中营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无论是何种方式,都没有这样的权力。何谓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太难解释了。

      忍足:“他为什么还不说出最终的方案呢?”
      迹部:“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暴露计划只会多一分危险。”
      忍足:“那他只身来这里就不危险了吗?他刚才的那一番言论传到英国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前途吗?”
      迹部:“我们有什么权力无视真理,无惧真像?”

      忍足从屏风后出来,刚才听到伊武深司的一番话也是感触良多。
      忍足:“要我们派人去保护他的安全吗?”
      迹部:“我想他不需要。也许凭着他的‘误打误撞’会有惊喜出现呢!”

      雨,越下越大。一道紫色的闪电转瞬是轰鸣的雷声。

      忍足:“那么,我们现在……”

      “静待风雨退去。”
      迹部,饮尽杯中红色的美酒,未有甘醇之美感。

      找到答案,不一定就是全部……

      六月,德国身处欧洲大陆内部的原因吧。夏天的燥热已经袭来。一场夏日的暴雨并没有减弱气温,反而预示着酷暑的到来。

      伊武深司穿着宽大的雨衣走在柏林闷热的街道上。刚开始还有些人会观察着奇怪的他,但是后来变得被人群所逃避。原来自己和盖世太保还是有些相像的!

      伊武深司看似在街上闲逛,实际上是跟在手冢的身后闲逛了五条街道。

      “他这是去哪呢?看方向,是柏林大教堂吗?又是柏林大教堂吗?”
      伊武深司像这样跟着手冢已经有三天了。每一天手冢的形成几乎都一样——面包店、图书馆、柏林大教堂。

      伊武深司没有厌烦这样的“跟踪”,反倒是对于这位运筹德军的军师另眼相看——能够自由进出柏林大教堂的人,在党卫军中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呢?中校,这个军衔真的是无法匹配手冢。

      突然一个带着礼帽的男子想伊武深司点头。伊武深司客气的回敬,同时将十指挡在嘴前。礼帽男子立刻会意消失。

      伊武深司觉得好笑。能像自己一样穿着奇怪的人恐怕是真正的盖世太保。只是智商太低了,竟然也将自己认成了同伙!

      那么,也就是说。手冢也将自己认为是盖世太保而没有理会自己的存在?为什么,这样的手冢也会被监视呢?

      带着这样一个大大的疑问,伊武深司已经跟着手冢来到了柏林大教堂。

      手冢捧着胸前的大面包,在教堂的门口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怕被晒死,我还怕被你急死!”

      一个身穿白色大褂,带着黑框眼睛的男人在教堂里面叫着门口的手冢。手冢轻轻的叹息,自嘲的一笑向那男子走去。

      “还是老样子……乾。”
      伊武深司面不改色,在教堂的一处侧门席地而坐,感慨着时光对于一些人的宽恕。

      “不会带给你麻烦吧……”
      手冢微弱的声音是不想知道答案的提问。

      “当然不会,反而增进我对帝国的忠诚。”
      乾掏出怀中的宝贝本子,做记录状。

      手冢当然不明白为什么这几次来乾都会拿出那个笔记本,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话题,只是想找人聊聊天。更何况,自己根本就没有说些什么。

      手冢:“……吃面包吗?”

      乾差一点被自己咽下的口水噎到:“没有话题,也不用面包掩饰吧?还是在害怕我的笔记本,那上面似乎记录了一些你心中的秘密吧?还是,你有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手冢:“我……我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了一个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也想告诉给你……”
      乾:“但是我说话一针见血,你害怕我的品评。”

      手冢沉默了。

      乾:“沉默就是认同喽!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对现在的所感触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眼睛总是向下方看,那是一种愧疚和自责;莫名其妙的失神,那是在想着某件事情活着是一个人。而那件事情和那个人又是你无法面对的。”

      乾再一次指向手冢向下看去的眼睛,举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这个动作在过去三天里频繁的出现,你失神的次数与看向天窗的次数重叠。如果是事件,那么就是一件无法达成的事情;如果是关于一个人,那么他对于你的意义如同光明。”
      手冢:“太阳一样的人,如同太阳一样充满光明与温暖的人。”

      手冢再一次的望向天井,又一次的失神。

      乾想要说穿:你爱上了太阳。但是用沉默代替了。因为曾经有一人,一个有着深蓝色头发的人也这样凝望过自己。而自己连拒绝都没有对他说,两个人就先接受了“永别”。

      那一次的擦身而过,也没有为永别画上句号,还是真正的永别的开始呢?

      乾同样看着下方,那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乾:“手冢,我可以请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吗?”
      手冢:“……”

      请求,这个词汇是否用的过为严重了呢?

      乾:“我没有勇气能够像佐为一样承受千年的思念……所以,想请求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一个人。”

      手冢还是第一次见到乾的无奈表情和祈求的语气。
      手冢:“我会帮你做到的。”
      乾:“找这个人会困难一些……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还是一名战略分析师,被派往北非战场。现在我们已经带北非投降,我不知道还能否找到他的编制……他叫忍足,流着一头很显眼的深蓝色头发……”

      手冢不是吃惊,而是沮丧:被隔绝的你,竟然不知道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吗?这种不知寄向何处的思念要比佐为的思念更加痛苦。

      手冢:“我想我能够找到他,我答应你。”
      乾:“他是……”
      乾不理解为什么手冢总是会答应别人的请求,为什么手冢要如此的善良却从不对自己宽容呢?

      手冢:“他是你所思念的人。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乾压抑着含在眼中的泪水,更无力握着手冢的臂膀。

      “他是反动组织的人,我也是……三个月前他曾经出现过,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消失了……上一次与他的擦肩而过越来越觉得是一个梦,但确实那样的清晰……”

      “我知道,”手冢握着乾的手臂,“他现在很好,好好的活着……告诉我,你要告诉他什么?”
      乾:“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反动……”
      “你要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手冢的眼神闪动着清澈的光芒。

      乾:“……我也是……只这三个字……”
      手冢:“我记住了。”
      手冢说完就要离开,乾拽住了手冢的衣角。

      “……手冢……军人的忠诚是对他的祖国而言,而不是统治着的野心……”
      “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所以当我对你说我已经不再是一名军人的时候,你可以理解。我的报告没有人理会,我的分析被无视。我亲眼看着战场上的德国军人做着无谓的牺牲……所以,我现在所坚持的是因为我想要保护一个人……我亏欠他的很多……是我让他疯狂的……你,是理解我的……对吗?”

      手冢的一番话也是请求,请求乾的理解和放过。

      乾松开了手冢的衣角。他当然理解手冢的所有——手冢的脆弱、善良、高贵、隐忍与固执。
      手冢在战争面前的无力与抗争,在强权面前的沉默与挣扎……乾知道的清清楚楚。

      离去的手冢的背影还是那样的单薄,但是挺立的脊背坚强着他永不屈服的意志和别人给予他的信赖。
      乾知道,手冢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包括手冢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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