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成攻》梳楹

55、番外 成觥（六）

　　自从飒皎被人毁了内丹，成觥就没有一刻停止过自责。
　　哪怕烧干了大半西海，哪怕打坏半边天庭拿回了药方，他也无法阻止自己内心的悔意。
　　为什么保护不好他？
　　为什么要让他受伤？
　　他想把飒皎就这样囚禁起来，在他身上打下他的烙印，让他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里，成为他一个人的阿皎。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
　　甚至他都不敢再多看飒皎的脸，每看到那张他最爱的脸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也来几刀，顺便再屠几个仙族狗。
　　还好，为了联合鬼族，他们搬到了鬼界，他手上的事情也变得多起来。
　　他想让自己变得忙起来，这样或许就能从这个漩涡里暂时解脱。

　　好在飒皎终于是渐渐好了起来，除了精神偶尔还有些恍惚，身体好的时候还会给他做饭。成觥心中的感情即使憋得要爆炸了，都不敢表露出半分，生怕吓到他。
　　只敢每天半夜加班回来之后，摸一摸他的手，偷偷亲他的额头。
　　这样就够了吧，成觥想。
　　等飒皎身体再好一点，如果他还愿意跟着他，成觥就带他回魔界，一辈子圈住不放，不让他再受任何伤。

　　千算万算，成觥也没算到，他只是出去了半天，回来就不见飒皎的踪影，就连看守的魔族下属也不知道飒皎是如何跑出去的。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全鬼界搜索，飒皎没找到，却找到了岑谦谦。
　　岑谦谦蓬头垢面，见到他有点心虚，还没等他问就主动交代了飒皎还在那头等着渡河。成觥原本放下了心，又听他说风奕奕正在追捕，不知怎么心愈发跳得厉害，二话不说又让幽冥使者换了条大船，载着一群人去对岸接人。
　　结果对岸却是空无一人？
　　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成觥再努力搜，终于看到地上有残留的阵法痕迹——那是飒皎以前告诉他的追踪阵。
　　以前飒皎怕他再被天界抓走，特意教过他这个阵法，只要在假意投降时动动脚，就能拼成追踪阵，产生标记，用贴身物品追踪就能找到方向。
　　虽然在成觥长大后，就没用上这个阵法，但万幸他还记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阵法，哑声道，“通知炎阳，把我们的人全都召回来，听我调遣。”

　　标记为了不被发现，并不是很容易能捕捉到，成觥终于在当天的深夜追到了阴巫山。此处为篆城所属，篆鬼王闻讯赶来，直接挡在了上山的路口。
　　这是个颇有姿色的女人，美艳的脸上看不出半分鬼气，她眯着眼，“殿下是准备撕破脸了？”
　　成觥：“找人，莫拦。”
　　他身边的霍落咽了咽口水，立刻跳出来打圆场，“鬼王见谅，陛下只是为了找一位很重要的人，追踪至此，并没有想要窥探鬼族禁地的意思。我们保证找到人之后，就立即离开。”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霍落也清楚，这位篆鬼王最是趋利避害，也不怎么在乎鬼界的规矩，只要给一定的好处——
　　成觥仅仅是动了动手指，篆鬼王身后一座小山丘瞬间塌掉。
　　篆鬼王：“…………”
　　霍落：“…………”
　　受过了解封仪式后，魔龙之力彻底释放，成觥先是烧干西海，再拳打天庭，早已是五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了。平时在鬼界奔走的时候他都尽量收敛，但此刻他心急如焚，早已火力全开，浑身散发着怖人的威压。
　　篆鬼王在他的瞪视之下差点腿软，默默地让开了路。
　　惹不起。

　　有了篆鬼王的松口，他们一路长驱直入，很快便到了幽冥熔炉。
　　大家纷纷在四处找起来，霍落试探着问，“殿下，可有了？”
　　成觥抱着飒皎的外袍，边走边感应着微弱的标记，忽然猛地一顿。
　　他的脸色巨变，不可置信地看向熔炉的方向！
　　是那里！

　　霍落大惊，“不可能！”
　　成觥不管不顾就要朝熔炉走去，霍落警觉，立刻把炎阳叫过来拖着他，“殿下，你冷静点！如果老大真的在里面，你怎么还能感应到？”
　　炎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霍落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立刻紧紧抱住他，“殿下三思！”

　　幽冥冰泉为轮回力量之源，既是万物之始，又是所有生灵的终点。每个魂魄都曾在这条河中洗涤，分散，重组，又怎会还能维持住形体？
　　“他在，”成觥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的，此刻更是透出疯狂的味道，“我听见了。”
　　“什么？”
　　硕大的冰泉湖面，氤氲着一圈又一圈的雾气，粘腻而幽深，好似能够吞噬一切的怪物。
　　“他在说，好疼。”

　　霍落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自小就跟他们一起长大，早就看出成觥的心意，但飒皎一直没开窍，她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以前说起魔王的位子，成觥总是漫不经心，可有可无，像个真实的讨厌的高中生，贪玩又中二，天天为鸡毛蒜皮的事纠结。
　　直到飒皎成为堕仙，受了重伤，他才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没日没夜的修炼，积极联系他父亲之前的旧部，跟妖王和鬼王谈判，整合三族的势力，完全不像刚上手的新人，处事干脆利落，奖罚分明，加之实力超群，没多久就聚拢了一大批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就连烧干西海，怒打天庭，也完全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反而将威名传播五界。
　　他是天生的王者。
　　每个追随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仰望。
　　但霍落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只是为了要更好的保护一个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不见了。
　　她几乎不能想象成觥此时的心情，只能扯着他，哀求道，“殿下，殿下，你冷静点。”
　　炎阳也急了，不能动手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学霍落一遍遍喊他，“殿下殿下殿下殿下！”

　　“霍落。”
　　她抬起头，看见成觥竟真的平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沉稳，眼睛虽然还泛着红，但那股疯狂之色已经消散。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心突然灼热，她低头一看，是魔王印。
　　那是号令魔族大军的印记，只有魔王血脉可以赐予。
　　成觥竟将魔王印交给了她！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实实在在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下属的耳中，“现暂命炎阳为主帅，霍落辅佐。在我归来之前，所有人皆听命于他们，违者军法处置！”
　　“是！”
　　霍落拼命摇头，成觥将炎阳踹过去，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我身怀魔龙之力，与幽冥熔炉的神力同出一脉，必定无事。替我守好，等我们回来。”
　　去他娘的同出一脉，那可是幽冥熔炉啊！
　　霍落心中拼命大喊，但对上成觥那双沉沉墨色的眼瞳，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成觥转身，在月光下，亲吻着手中飒皎的旧衣袍，如蝶翼的长睫微微颤抖，手紧紧攥着衣袍。
　　他轻声道，“阿皎，等我。”
　　纵身跳入了湖水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成觥：you jump, i ju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