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今心》清和贰拾

54、第五十四章

　　夜幕降临，大厦点亮灯光，给夜晚点缀色彩。

　　远处传来抵达江边的船笛声。

　　苏冶坐在餐厅，眺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车辆，眼底没什么情绪。

　　何煦南手里拿着菜单，仔细端详着，时不时问问她要吃些什么。

　　苏冶收回视线，“你点吧，我都可以。”说完，她见何煦南正直视着自己，便抬手摸了摸脸颊，问怎么了。

　　何煦南摇摇头说：“你好像不大高兴。”

　　这话一说出口，苏冶心底便震了一下，心里的那道防线再次破防了，果然瞒不过。

　　她气馁道：“好吧，我是不大高兴。”

　　何煦南合起菜单，朝她抬颌：“说说看。”

　　“不了，影响食欲。”她摆了摆手。

　　何煦南见女生内心忧愁，表面上却无所谓的姿态，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不介意当你的树洞。”

　　苏冶一听，软下心，妥协的说：“回家再说吧。”

　　两人对话的间隙，服务员端上茶壶，给两人添茶，不一会茶香四溢，空中氤氲着热气。

　　今晚吃的是粤菜，周樾融资的一家餐饮店，刚开业不久，过来吃饭，算是捧场。

　　苏冶吃饭间隙询问到周樾和沈一甜现在是什么情况。

　　何煦南这个不爱涉及别人的感情的人，自然也没什么了解，不过他提起了前几天，周樾生病住院了，沈一甜有去偷偷看他。

　　苏冶笑了笑：“那看来还是有感情的。”

　　何煦南给苏冶夹菜，语重心长的解释着：“两人谈了蛮久的，一甜性格好，一直隐忍着周樾身边的莺莺燕燕，但是周樾工作性质是这样的，避免不了要应酬，两人有误会又解不开，就一直拖延到现在这般地步。”

　　“那请问，何先生工作性质是怎么样的？”苏冶思忖了半天后突然提问。

　　何煦南先是怔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如沐春风：“实验室男女比例8:2，小组中两个女性，均已结婚生子，这样回答，何太太还满意吗?”

　　何先生，何太太。

　　苏冶听完，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笑意说：“还算满意吧，不过，你去学校代课我就有那么一些些危机感了，怎么样，小妹妹们应该都肤白貌美，年轻漂亮吧？”

　　何煦南手抵着头，有些失笑，“你连这醋都吃。”说完，苏冶脸色就变了，没等她发脾气，他就说：“我上的都是大班，这个系的男女比例也蛮悬殊的，目前，没有女生敢上来搭讪。”

　　这个回答，苏冶倒是有些意外，她问为什么。

　　何煦南伸出左手给苏冶看，男人手骨长得极其好看，白皙细长，无名指上的戒指，被灯光反照的璀璨，“第一次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说，自然生物的代课老师长得很帅，然后那次的上座率破了系里的记录。”

　　这门课本来就冷门，理论知识居多，本专业的学生都不爱听，上座率不高，更别说别的专业的学生了。

　　“有女生举手提问，我便叫她起来了，没想到她说的是，“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之后引得哄堂大笑，我当时就举着手跟他们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还能想起那群孩子放肆大笑的脸，天真可爱，之后，大家就知道我结婚了，没敢再搭讪了。”

　　苏冶有些触动，伸手摸了摸他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很素的一圈银戒，手抵着下巴，带着调侃的语气说：“我上大学要是遇到你这种极品老师，肯定天天去蹭课。”

　　她回想起当初，这戒指是两人一起挑的，没有想着要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就这样随便挑了一对，但现在细看，倒有了别的意义。

　　这是他们的第一对戒指。

　　“你手真好看。”苏冶说得极其认真，视线紧盯着他的手骨，食撩拨着他的戒指，勾勒出圆圈。

　　何煦南反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眉眼含笑的说：“吃饭啦。”

　　苏冶没摸够，悻悻地收回手，低着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何煦南牵着苏冶的手走在商业街。

　　今晚的风带着些热潮，两人的衣角紧紧地挨着。

　　苏冶环顾了下四周，肚子有些积食，但看见路边的奶茶店排起长龙，还是忍不住看过去，手指着那队伍说：“你看，他们在排什么？”

　　何煦南顺着视线看过去，低头回答她：“排奶茶吧。”

　　苏冶抿着嘴，一副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看向他：“好，那我们走吧。”

　　啊？

　　何煦南挑了个眉头，回味着刚才他说的，才明白原来苏冶在这等着呢。

　　他被逗笑：“不是刚吃完饭吗？还有肚子喝吗？”

　　“我可以边走边喝，细品。”苏冶拉着他的胳膊，笑得狡黠。

　　何煦南不是很赞成，刚吃完饭就要喝奶茶，会不会不健康，当他还在思忖要不要去的时候，苏冶对他露出一脸谄媚的模样，撒娇。

　　“去不去嘛，嗯？”

　　苏冶自己也意识到，这不该是属于自己人设该说的话，可是，话都放出口了，这会再装矜持，属实有点矫揉造作了。

　　倒不如做作到底。

　　说完，她晃动了他的胳膊，等待着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苏冶对他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着渴望，卷翘的睫毛衬托着被灯光照亮的眼眸，今天也许是眼线画的微挑，此刻，眼角微微上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十分勾人。

　　何煦南垂眸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指间温热，碰上白皙嫩肤，触感冰凉。

　　他说：“想喝就买。”

　　听见满意的答复后，苏冶开心了：“好嘞。”

　　只是，现在排的人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上，于是她就掏出手机点单。

　　“你要喝吗？”苏冶操作着手机，抽空问他。

　　何煦南挽着她的胳膊，给她带路：“不了，你喝就好。”

　　“为什么？你是不是没喝过奶茶呀？”苏冶说道。

　　语气听得，让人想打她。

　　何煦南解释：“我刚吃完饭，而且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

　　苏冶反驳的头头是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奶茶可以激发大脑的多巴胺与肾上腺素。”

　　何煦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后说：“高糖和高淀粉食物可以令人快速愉悦的原因是吃下去后，会使胰岛素快速增加，而胰岛素会使酪氨酸与苯丙氨酸在血中浓度降低，使色氨酸在竞争上处于优势，很快进入细胞中转换成血清素，进入脑中，使人有愉悦感。”

　　论嫁给一个学生物的老公的下场就是，随时随地给你普及生物学识。

　　苏冶怔住，点单的手停住了，她抬眸看他，很久才开口说话：“所以，你陪我喝吗？我可以给你点果茶，少糖。”

　　何煦南拿她没办法，她都说得那么明确了，如果此刻不奉陪的话，估计得生气，他轻叹了口气：“一起喝吧。”

　　苏冶闻声笑了。

　　半晌，两人手里捧着杯茶，一起散步。

　　苏冶是真的在细品，一小口一小口嘬着喝，何煦南也是第一次尝试果茶，觉得味道蛮新奇的。

　　苏冶还一直好奇的问他好不好喝。

　　何煦南点头：“挺好喝的。”

　　苏冶就着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低了低，一口吸上他的果茶，喝了一口，离开时，嘴唇上泛着水渍，她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还在回味中：“好像没什么甜味。”

　　一定是她喝了正常糖的奶茶，这会儿尝不出来味道。

　　女生垂眸，嘴巴咂咂着细品，睫毛卷翘且纤长，嘴唇泛着红润的光泽，何煦南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

　　苏冶被他的动作吓一跳，脑子混沌了片刻，眼里迷茫的看着他问：“干嘛？”

　　他俯身，大拇指在她的下巴来回蹭，触感痒痒的，苏冶下意识想躲开，这时只听他说：“想亲你。”

　　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高大的黑影打了下来，何煦南在她的唇上浅浅地亲吻了一下，便离开了。

　　鼻息间还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和果茶的芬芳。

　　何煦南得逞的笑了笑，“要不要给你喝？”他举着手里的果茶。

　　苏冶眨了眨眼，收回视线，撇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嘴里嘟喃着：“不喝，我饱了。”

　　何煦南揽着她肩，两人走在路边，苏冶环顾了下四周，还好没什么人，不然此刻都要无地自容了。

　　她恶作剧地捏了捏何煦南的腰间，声音软软的：“不要在街上这样。”

　　何煦南装傻，喝了口茶，悠闲自在的逗她说：“哪样？”

　　苏冶羞赧：“就....刚才那样子。”

　　何煦南见她一副脸红害羞的模样，觉得可爱，把她揽入怀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以后会注意的，但是，我想，我亲自己的老婆不犯法吧？”

　　苏冶忍不住哼笑，摇摇头说：“不犯法。”而后松开了些，她抬眸看着何煦南说：“不过，何先生，还请注意自己的仪表。”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

　　回到家后，苏冶累得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

　　何煦南把她的背包卸下，挂在玄关的架子上，趿着拖鞋走来。

　　“累了么？”他坐下，与她的头靠在一起。

　　苏冶声音软绵绵的应了一声，而后，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轻叹了一声：“我跟你说说吃饭之前的事情吧，你想听吗？”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没有给他思考回答的余地了。

　　苏冶掷着他的手，与自己的掌心击掌，玩得不亦乐乎，声音却闷闷不乐似的，好像是在隐藏自己的某种情绪：“其实，我在还没吃饭之前，在街上看见了我那个前任。”

　　何煦南闻声，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瞥到我了，对我点了点头，但是我没有回应，我在想，出于认识的角度，会不会不礼貌，但出于前任的角度，我就觉得不应该。”

　　何煦南闭着的眼，缓慢地睁开，脸上没什么神色，听着她叙述。

　　“不想看见他，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他却时不时出现在我眼前，提醒着我他的存在。”苏冶手握上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眼底藏不住情绪。

　　何煦南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被头发摩擦得痒痒的，而后她嗫嚅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听完后，晃了晃脑袋，苏冶被带着动了动脑袋。片刻，她被逗笑，觉得这动作像是他在撒娇，心里一下子被治愈到了，心情好了不少。

　　何煦南轻吟了一声说：“没有，我觉得你应该释怀的，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吗？如果介意的话......”

　　苏冶眉头紧皱，叙述着：“我和他是在大学军训认识的，他是我学长教官，我中暑了，他送我去医务室，一来一往，就有了好感，但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谈个恋爱，会不会治愈我，可惜，没有什么效果。”说着说着，苏冶便笑起来。

　　故事很云淡风轻，没有什么跌宕起伏，但从苏冶口中说出来，何煦南还是忍不住心疼她的过往，也不仅仅是前任这一件事。

　　“他挺让我没有安全感的，本来就缺少安全感，却还谈着不会有安全感的恋爱，蛮浪费各自的时间的。两个不搭边的人在一起，我们有着各自的目标和未来，但我们的未来里都没有对方。他没有思考过我的感受，就凭这一点，他就输了。”

　　他和你比，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怀里的人噤声了会，伸手环住他的腰间，头靠着肩膀。

　　其实，苏冶很想跟他说，别让她再次失望了，她也不知道情绪会不会控制住，可惜，话到嘴边就噤声了。

　　室内一片寂静，不远处的柜子上的加湿器还在认真的工作

　　何煦南见怀里的人没说话了，低头看了看，女生神情淡淡的注视着某处地方，心不在焉。

　　他说：“所以，我是赢了他各个方面吗？”

　　“嗯。”怀里传来淡淡的回应。

　　“那这么说的话，我比他各个方面都好，因此，我也会给你足够多的安全感，所以你不必担心，在我这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他声音柔和，言语间没有说出“爱”字，却满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