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约会 ...
-
游姑约的是她家门口的captain西餐厅。我早早地就去找游姑了,而结果我们是最后到的。在游氏黑语中,就赴约的时间而言,相亲约会必须要像龟兔赛跑中的兔子,工作谈客户务必要有其中乌龟的精神。
早在上学的时候,每每碰到小组讨论的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抢着和游姑一组,这其中当然不能少了我。可是与这种状况呈现出极大反差的是她被邀请当伴娘的记录,那简直是大写的零。与这个有一拼的便是这种约好的相亲活动。因为实在约不到熟人愿意和她一起相亲,最后说好的“table for six”变成“table for four”都困难。穿插一句,正因为如此,游姑今天特意预约了一个44桌,她总爱这样。若不是那天受到了我妈的刺激,我也不会答应她的邀约,助她突破这零的记录。
虽然不愿提起,但不得不介绍一下让我做出看似不怎么明智决定的“那天”。那天,我的亲妈早早致电我,说是“那边”来信儿说,人家博士有自己的意中人了,就不见面了。本来这毫无争议是“我是受害人”事件,到我妈那儿就真真地反转成“我活该”事件。随即展开了“关于乔七一同志□□机会主义错误的批斗大会”,事项有三:一是拖拖拉拉,错过了最佳的相亲时间;二是挑三拣四,嫌这嫌那;三是不利用现代科技成果——微信先联系着,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别沮丧嘛,我正好现在正在酝酿一个“table for six”,不如算你一个。我现在手头有两个男的,我再约上一女一男,这样就齐了。”
“手头有俩男的?那你还约什么约,你直接搞定不就得了。这太不像你风格了。”
“我想换换式样。像我这种从没经历过相亲的人,总感觉人生不太完整。”
“你是不是每次讲话都要顺带打击一下我?”我不爽地问。
“说起来,这两个人和你还很有渊源呢!”
“什么?”
“就是上次我陪你去养老院的那个晚上,我在楼下等你,顺便联系到的有为青年。”
“我不明白。”
“你知道冯远航吗?”
“不知道。”
“他是著名的肿瘤专家,也是江都大学医学系的院长和教授,很有名气的。”
“教授?那得多大岁数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将魔爪伸向老年人了?”
“去你的。我约的是他的博士生,目测很有前途的。就那天去养老院的那个医疗组。”
一听到“博士”两个字,我就不能冷静了。“约,约!”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此时此刻我们四个人,八目相对,我可以断定那百分之一千二百五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游姑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小书生,坐在小书生旁边的是一个冷面老书生,也就是我的对面,老并不是因为他的样貌看起来有多老,而是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和坐在他旁边穿着一件T恤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感觉老套。只见他全程无表情,冷眼旁观,像个局外人。虽然这种场合我一般都是充当沉默者的角色,但我并不喜欢和我一样的人。因为,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尽管游姑娘的嘴很多时候都像是刷卡刷嗨了的女人,难以控制,又容易失误,但在内心深处我总会时不时冒出“要是我成为她那样该有多好”的愿望。
我的耳朵被迫听着游姑娘和小书生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毫无营养的天,还好西餐厅里放着薛凯琪的《better me》,拯救了我的耳朵。我的脚趾在鞋子里,跟着旋律不停地摇摆,像个指挥家。“为你我变成了better me,什么距离都不算是真的分离,想念和默契能代替一切言语,有一天生命会老去还好谢谢有你”,没的聊的我在心里开了场演唱会。五官都安置好了,可偏偏眼睛无处落脚。我喜欢在没话说的场合,找一个焦点,死死地盯着。终于我的眼神搜索到了一个焦点——冷面书生的手。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手柔软而修长,怎么形容呢,温润如玉,却不失男性应有的力量。如果无名指上戴上婚戒,肯定美翻了,我一定要好好照几张照片。啧啧,我想什么呢?难怪苏哲南说我有恋手癖。我赶紧将眼神撤退,不料撤退过程中却意外撞上手主人的眼神。砰!火光四射,我的心一紧,血液一下冲到脑顶。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可惜的是,那不是天生丽质,显然是“镜龄”(戴眼镜的年数)很长的缘故造成的。我的眼神再一次撤退,不对,准确地说是落荒而逃。我赶紧拿起我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大口。味道真是不错哩!于是我开始了自饮自酌的自我消遣。
我们邻近桌的一对情侣争吵起来,其中的女朋友问她的男朋友“你怎么就不能改好呢?”
“要是我改得更好干嘛还要找你!” 男朋友毫不客气地还击。
两个人之间最伤人的不是我不爱你或是我恨你,而是如果我能变得更好也许就不会找你了。按照这样的逻辑,两个人成了一个二元方程组里的均衡状态下的两个值,任何一方的改变就会使这段关系不再稳定。同理,最温暖人心的并不是我爱你,而是你让我想要变得更好。所以,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对你说了这句话,那么他便是可以相伴的,至少在当时可以这样肯定。
对面的两位男士不知哪个人说:“你看现在贴膜的、做网络主播的都能赚很多钱,而我们做医生的收入和付出简直不成比例,更不要提还有医患矛盾。我要知道这个,之前不如不学医了。”
“你有没有想过做医生这件事情本身的意义?”我的话顺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没有丝毫顾虑,要不是感到自己嘴动了,都不知这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听起来这话仿佛搭乘火箭似的飘到很远的地方,留下了一桌面面相觑的听众。既然有听众,我定不能辜负。于是我像是话痨附身,更加形象地说是游姑附身,嘴巴处于失控状态,噼里啪啦地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