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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洛阳冬雨 ...
第一章洛阳冬雨
“花犯,花犯......”昏迷中,张兮月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魔咒一般回还。洪天照焦急地盯看着张兮月的脸,那张异常秀美,而此刻却十分苍白的脸。已经是第十天了,在这十天中,张兮月都是这样沉睡着,不时呼出那两
个令人费解的字。花犯,那究竟是什么?紧闭着的双眼在不住的颤动,仿佛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令人振奋的画面。
那是一片清碧明媚的湖水,湖水边,坐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赤着脚,随意的用娇小精致的脚掌拍打着水面。水面不复片刻前的平静,荡起一圈圈均匀的涟漪,向湖中心扩散开去。待水波渐平,湖水中已多了一张柔美的笑脸。
那笑脸自然是倒影。
小女孩惊诧的回头,对上了来人那一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眸。
“你是谁?”小女孩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身子,眼中换上了戒备的神色。从小到大独自的生活,使得她不得不以全然的戒备来保护自己。在这样一个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世界,要生存下去已是一件困难的事,即便这里是穷乡僻壤,即便她身边有一个强壮的少年,可生活依旧不容易。
来人没有感到太过惊讶,唇边的微笑更深:“小妹妹好尖的性子哦,不过我喜欢。”说罢她便伸出手来,想要去抚摸小女孩柔黑的头发。女孩这次没有躲,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刻意装出了老成的样子,但女孩看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也不过十几岁而已。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那人拨弄着女孩的发梢,柔柔的问道。
女孩只觉这人的目光声音间仿佛有一种异样的魔力,让人感觉自己尽在对方的眼中,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可那分明也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啊。
“我叫兮月。”小女孩答道。
“兮月,”来人重复道,“好美的名字,在这里能遇到妹妹也算是缘分,不如我送妹妹一件礼物吧。”
张兮月正待拒绝,却见那人已站起身来,信手拈起身边的一朵无名野花轻轻向天空一抛,野花便如同绽开了的烟火一般炫丽的开放。未及零散的花瓣坠落地面,那人便已如旋螺般舞了起来。
一霎时草舞蝶飞。
素衣虽是平凡布料,粗略裁剪,可在这少女翩然起舞的瞬间却骤然艳丽的如同传说中的七彩霓裳。那本是只有在梦中才能得见的美景啊。然而此刻现于眼前,张兮月却呆住了,被这超脱尘世的绝美舞姿惊得怔忪。流畅而华丽的身姿一步步的展现,而这一幕幕美到动魄惊心的画面也深深地印在了张兮月幼小的心里。
舞毕,少女轻弹衣衫,天地又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兮月妹妹要记得,这支舞的名字叫做花犯。”少女拍了拍张兮月的头,悠悠说道。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略带焦急与不安的呼唤:“澈儿!”少女闻声回头向远处望了望,看到一个持剑的玄衣男子正向湖边走来,便与兮月道了别,转身迎了过去。兮月站在原处,凝视着少女渐远的背影,口中重复着同样的两个字,花犯......
洛阳,冬,雨。
洛阳的冬季并不冷,可此时洪天照的心中却异常的冰凉。栖身于这样一个三步一小漏,五步一大漏的破屋之中,任谁的心也暖不起来,何况他的身边,还倒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何况他们,已经许久未吃过东西。若不是因为兮月突发的怪病,若不是因为村子里的郎中对这病症束手无策,那么他们此时,也便不会如此狼狈。
可遗憾的是,这如果,并不成立。
张兮月在雨中却流下了细细的汗滴,秀眉紧蹙,额头上的温度已越来越高。到洛阳来求医并不是件明智的事。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纵是以悬壶济世,救命活人为信仰的名医也不可能分文不取的去救治这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女孩。可洪天照却来了,背着张兮月一步一步从乡下走到了这繁华的大都市洛阳。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兮月死!可命运并不眷顾,四处皆是闭门相迎。于是他们,也只好在这无人的破庙之中相拥着取暖。
天已渐暗,风雨未见稍停。今夜,只怕是又要饿着肚子在寒冷中度过了。
“上天啊,如果你一定要带走兮月,那就连我一起都带走了吧!”洪天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洛阳,俞府。
如同蜀中的唐门,江南的花家,关中的崔家一样,在洛阳,也有着这样的一个在武林中起到宗主地位的世家。俞家,这个出现不过二十几年,却如秋风扫落叶般平定了洛阳及周边小门派的传奇一般的世家,就坐落在全洛阳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集市虽热闹喧嚷,可二十年来,却从未有任何商贩有胆量将摊位摆到俞府门前来。江湖味这样浓的府邸,在普通老百姓的眼中,怕是比官府还要有威严吧,江湖人那种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作风,该也是老百姓所惧怕的最根源的东西吧。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真正强大的江湖人,是不会与善良淳朴的平民为敌的,正如俞家,存于闹市二十余载,从未伤及任何平民。
此刻天虽落雨,俞府之中却依旧热闹异常。
“看着小丫头长的多可爱,和无羡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玄衣男子微笑着说道,禁不住伸手捏了捏襁褓中的小女孩的脸蛋。
那女孩当真长的眉清目秀,双眸中隐隐透出一股独属于江南的烟雨水气。
“俞大哥是说碧儿长的像三哥而不像我了?”床边倚着的女子微怒道,狠狠地瞪了那玄衣男子一眼。那男子不怒反笑,当即抱拳微微一揖道:“俞某一时失言,还望玥凝小姐恕罪。”这站在床边的玄衣男子赫然竟是俞府的大公子俞世轩,而那斜倚床边的女子正是江南花家的八小姐花玥凝。这二人一言一语间竟显得颇为相熟。
花无羡抱臂站在一旁,也不讲话,只是看着这两个人斗嘴,盈盈而笑。添了这么个娇巧可人的女儿,任谁都是要高兴的合不拢嘴的。
“爹!”正谈笑间只见门外闯入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迈动着并不伶俐的腿脚直奔俞世轩走了过来。
那男孩也是一身玄衣,肌肤却在玄衣的映衬下更显得洁白如雪,一双狭而修长的凤目在顾盼流转间显出一丝童真以外的东西。俞世轩含笑迎了过去,伸手将男孩抱起,走到花无羡的身边后道:“这是次子战夜,怎么样,不如今天咱们就结个亲家,把你家碧儿许过来,如何?放心,聘礼绝对少不了你的。”
花无羡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俞世轩的肩膀,又摇了摇头。
俞世轩疑惑道:“无羡兄这是什么意思?”
花无羡笑毕,道:“实在对不住俞兄,小女已经有了人家了,俞兄晚了一步,不然无羡还真想跟俞兄攀个亲家。”
俞世轩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有人家了?是谁手脚比我俞世轩还快?怪事。”
花无羡含笑不答,花玥凝接口道:“俞大哥不知那剑神西门吹雪已有个儿子?”
俞世轩闻言恍然大悟,赞叹之时也不禁为自己的儿子惋惜。不过他也听说过西门宁语那天生异于常人的绝佳根骨,与之相比,自己的战儿也的确没什么优势。
俞战夜被俞世轩抱在怀中格外的安静,唯有两只小手朝着婴儿襁褓的方向不停的挥动着,仿佛要抓住什么让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花无羡望着俞战夜认真的表情与微张的手臂,向俞世轩嗔道:“世轩最好管好你儿子,别让他对我家碧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免得以后搞出乱子。”
这话花无羡当笑话来讲,俞世轩便也当笑话来听,罢了便也无人在意。可天下间的有些事情,却偏偏是这么准,谁也想不到,二十年后,这些孩子之间的感情纠葛,究竟会是多么的混乱不堪。不过这些,尽是后话了。
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那是俞府特有的晚饭铃,只有在傍晚开饭之前才会响起。
此刻又到了用晚宴的时候了。铃声响毕,门外便颦颦转入一个紫衫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款款走入间风韵尽展,端的是美丽妖娆端庄秀丽,尤其是右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显得她典雅而柔和。女子微微向众人福了福,便径直向俞世轩走去。
“世轩,把战儿给我吧,你也该带花家的公子小姐去用饭了。”这端庄而秀美的紫衫女子原来便是俞家的夫人,俞战夜的母亲沉澈。沉澈伸手接过孩子,稍一示意,便如来时一般款款退了出去。
“夫人果然是个大美人,以前尽听人说俞家夫人如何美丽不可方物,今日见了,果然不同凡响!”花无羡望着沉澈的背影慨叹道,顿时招来了花玥凝刀子一般的目光。
俞世轩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好像应该庆幸无羡兄今天才认识澈儿,不然以我区区俞世轩,又如何争得过你这修罗双刀客呢?”言罢二人相视而大笑。都是有家有子的人了,想不到这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这么不正经。
入夜,雨已久未停。
破庙之中的地面上已积起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滩。
洪天照拥着张兮月瑟缩在神龛之下,紧闭双眼。他仿佛,已看到了死神在招手。生命的火焰在这连夜雨下的陋屋之中,渐渐熄灭。
洪天照灵台上的甚至正待消散,突然听到破庙外面传来几个人的喧哗。大雨滂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究竟会是什么人顶雨来到这破败的庙宇之中呢?洪天照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面前仿佛有三四个人影晃动。带头那人冲着同伴抱怨道:“老子今天运气背死了,赌骰子让惊少爷一顿骂,本来寻思着找个地儿接着赌,怎么就好死不死的碰上这么俩病秧子!有钱没地赌,这他妈的都什么世道!”说罢他伸手猛拍洪天照的肩膀想要将他叫起,谁知手指触到的地方却烫的要命。
饥寒交迫,强壮如洪天照,终究也还是病倒了。
“你爷爷的,你小子还装睡?!”那人显然已没了耐心,劈手将洪天照拎了起来。这一拎不要紧,本来好好的躺在洪天照怀中的张兮月顿时失去支撑倒在地上,溅起了些许积水。
知道此时那几个人才定睛看清张兮月的容貌。
那本不着脂粉的脸颊因持续的高烧而泛起淡淡的红晕,秀眉微蹙,双唇紧抿,更为她增添了一种娇柔的媚态。
来人似已看得痴了。
洪天照因被人猛然用力一拎,也已微微转醒,朦胧中见那几人目光贪婪地盯着张兮月,心中顿时掠过一种不祥之感。未及多想,洪天照已挣扎着护到了张兮月的面前。可怜张兮月对此时的险境浑然未觉,依旧闭着双眼昏睡的深沉。
“滚开!”那人一掌将洪天照打翻在地,正欲伸手去抓张兮月,却见洪天照紧咬牙关一骨碌爬了起来,张开双臂又挡在了他面前。
兮月是洪天照的全部,他就算死也不会让那些人碰她!
带头那人见洪天照如此硬气也不由呆了一呆,随机劈手又是一掌。“叫你滚开你听不懂是不是?老子我今天气不顺,你小子最好别惹老子生气,老子或许还能考虑留你一条贱命!”
洪天照被这一劈再也无力站起,只得充满怒火的死盯着那人。“你杀了我不要紧,求你放过兮月。”许久,洪天照才咬牙说了一句,紧抿的唇也顿时淌下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人在矮墙下,无法不低头。洪天照虽怒火中烧,却也知这个道理。
带头那人见洪天照终于服软,不由哈哈一笑道:“你的命老子没兴趣,不过老子对你带的那个女人倒是感兴趣的紧,留下这个女人,老子就让你走!”
洪天照闻言回头看了看依旧躺在那里沉睡的张兮月,心中已然痛彻。
莫非我洪天照真的保护不了你吗?心中如此想着,洪天照已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厄运正席卷而来。
“想碰兮月,除非杀了我!”洪天照喊道。
“你小子还挺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兄弟们,上!”话音未落,随行那几个人便将洪天照拖翻在地,也不用什么武功招式,七手八脚便将洪天照打的七荤八素。就在众人动手之间,带头那人已将张兮月拉在手里,可瞬间邪恶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见他惊恐的将张兮月推开,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的逃到一边。
“住手!快住手!”带头那人喊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那几个打手打的正酣,听到这话却也住了手,满脸惊异的看着他们的头领。
“叫你们把他们扔出去,怎么还不动手!”带头那人吼道。那几人心头虽正莫名其妙,却也乖乖的住了手。
于是片刻间,洪天照与张兮月便全然暴露在这大雨之中。迅疾的风夹杂着刻骨的寒意吹打在洪天照伤痕累累的脸上,可真正让他感到无比寒冷的,却不是这雨,亦不是这风,而是神藏在洛阳这个大都市中的一颗颗叵测的人心。
人情冷暖。
来到洛阳这几日间,洪天照与张兮月所面对的歧视与白眼,甚至要比他们在过去的二十年中遭遇的还要多。是否,越是富足的地方人心越是阴暗,越是看似繁华的地方人情越是稀薄冷淡?洪天照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会这样。仅仅是因为他们穷吗?仅仅是因为他们惨淡潦倒吗?命运已给了他们太多的挫折,为何旁人还要在为他们增加苦难?苦难是一种磨砺中的成长,可有时,却会将人逼到绝处。
张兮月芳唇微张,已止不住的喘息,本来淡红的面颊此刻已泛上了一股骇人的紫黑。一口腥气涌出,张兮月喷出了一口异样的鲜血。那血,竟是黑的。嘴角的血色很快被大雨冲的干干净净,可大雨冲不去的,却是张兮月死灰的脸色。街边的宅院里不时传来一阵行酒放歌的欢笑之声,可这本来欢快的声音在洪天照听来却显得格外的引人心酸。
深门沽酒复欢笑,沿街自有离落人。
也许此时的俞世轩并不知道,又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样的一个雨夜,自己府邸的大门之外,零落着这样凄婉的一缕芳魂。
俞府二字,金光闪闪,虽是大雨,却也掩盖不了它璀璨的金色。
如果,如果洪天照抬头看一眼,如果洪天照伸手叩响了俞府的门环,那么也许,命运会由此更改。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徙着羸弱的身躯向不知是何方的远方走着,走着。
也许此时,最近的路便是那奈何桥,最有效的药,就是那一碗孟婆汤。死了也好,忘了也好,至少远胜于现在的折磨。
时间与空间在洪天照的意识里早已经不复存在,天地混沌而没有一丝光明,直到,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夜的死寂被一声尖利的马嘶声划破。
面前是一辆洁白的近乎诡异的马车,虽在雨中扬水而来,可车身与马身却依旧未沾半点尘垢。驱车少年大约十八九岁的光景,面容生的挺拔俊俏,一双剑眉直扬入鬓,长发低束,星目微垂,远看便给人一种少年侠士之感。
少年此时已经发现了倒在路中央的两人,立即勒紧马缰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的骤停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震颤,这一震颤惊醒了马车中相依而眠的两个人。
“若剑,怎么回事?”马车中传来一句轻缓的问话,那声音温润柔和,低沉之中又不乏清朗,已足可以判断出那坐在马车中的,是怎样丰神俊朗的一个男子。
“回七少爷,是两个人倒在马车前面,不知道是生是死。”若剑回头面向马车回答道。
车厢中传来了一阵西索之声,显是两人在商量着什么。未过多久,车厢的帐幔被掀开,一名持剑的白衣男子自车中走了下来。大雨依旧滂沱,可这男子的周身三尺以内却再无半点雨滴落下。
是剑气。
这男子竟用自己绝高的内力逼发出直冲云霄的剑气而驱散了雨水!能够驱散雨水的内力只有一种,浑元真气!而能够将浑元真气练得如此娴熟而刚劲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
西门吹雪!
这白衣男子竟赫然就是那剑神西门吹雪!如此说来,刚刚与西门吹雪一起坐在马车里的,就该是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了。这二人此次离开漠北来到繁华洛阳,不是因为这洛阳的繁盛喧闹,而是因为花玥凝和她刚刚出生的女儿花碧流,还有几日前收到的那一封神秘的书信。
西门吹雪疾步走到洪天照与张兮月的面前,神情不由一滞。
这女子的面容,竟......
试探过鼻息,发现二人都还活着,只是命不余久。
西门吹雪走回到马车旁侧,对着车中的人道:“这二人不祥。”
花满楼微微一愣道:“不祥?有何不祥?”
西门吹雪道:“若救他们,恐有麻烦。”
花满楼轻笑:“麻烦?西门何时也怕起麻烦来了?人既在此,我们便理应伸出援手,见死不救之事,怕不是我们该做的吧。”
西门吹雪闻言眉头微皱。
马车中的花满楼并不知道,在马车之前,大雨之中,西门吹雪看到了怎样的一张脸。秀美绝伦,却仿若梦魇的一张脸,西门吹雪与花满楼最为忌讳的那张脸。
上官飞燕的脸!
虽然明知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决不是上官飞燕,可西门吹雪的心里,依旧有一根刺。
可花满楼看不到啊。
西门吹雪心中闪过一丝自嘲,是自己想多了吧。
吹雪不是冷血,剑神亦有怜悯之心,虽有些许不愿,西门吹雪却也还是命若剑将这两人抬到了马车上。
“看来今夜不能去俞家了,”花满楼道,“若剑,我们还是回去鸢冷此间吧。”
若剑应了一声,拨转马头,沿来路驱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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