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言遇到蜚语》否以

9、part9

　　很多的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比如一枚玉，碎了，补回去，即使看上去与原来无端，但终究还是心有间隙。毕竟它碎过，再怎么弥补，也换不回当初铿然落地时的心悸。仿若爱情，仿若友情。自以为可以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但在记忆的回旋里，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消磨和逃脱的。

　　四月的夜晚，竟有些燥热起来，虫鸣蛙声透过纱窗撒播在空气中，一层又一层地掀起烦闷。杜斐语睡在靠窗的床位，裹紧了棉被，却还是不可抑止地微微颤栗。将圆未圆的月倾泄一方光华，疏疏离离地打进房间，堪堪落了斐语一脸的清辉。细长的睫毛在眼底扫了淡淡一抹阴影，微微地上下抖动，却最终没有睁开慑人的双眸。

　　很吵，都闭嘴好不好，真的很吵。明明，明明都是跟她一样大的孩子啊，可是那拳脚落在身上竟是那么的疼痛。咬紧牙，抱紧自己。不哭，我不哭，绝不会哭给你们看的。夏日的午后为什么这么炎热，为什么还不停，他们还没打累吗？嗯，等他们累了，我就可以去喝水了，中午还没有吃东西呢，阿姨准备的饭盒大概都凉了吧。有我最喜欢吃的茄子，嗯，好可惜哦，竟然吃不到热的了……

　　好像有人来了，好像有人架开了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好像有人在哄笑，好像有人说，我就是要保护她，怎样。是说我吗？听不分明了。阳光很烈。然后世界寂寞了一般。

　　慢慢地从臂弯里抬起头，逆光中的男孩半青的嘴角。他勉强扯了扯嘴巴，努力摆出一个笑容，“你没事吧？”摇头。“我叫顾锦年。顾此失彼的顾，锦绣河山的锦，年年有余的年。你可以叫我锦。别人都不可以叫，全世界就只有你可以这样叫哦！”全世界，多么诱人的字眼，全世界只有一个，只此一个。仿佛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伸过的略带了婴儿肥的小手，愣了片刻，搭上去。摇晃不稳地站了起来。待再看过去，却分明是痞痞浅笑的沈流延。

　　“你个死没良心的，单挑都不找我哒？看这儿肿的。”修长的手指触到脸颊温热的感觉。“虽然我没事就给老乞丐送钱，可是长这么大都没有长得像洪七公的丐帮帮主教我打狗棒法。虽然当年夏令营的时候掉进过一个好大好大的洞，里面有一个长的像巫婆的神仙奶奶，我叩了好久的头，叩得晕过去了也没看见什么武功秘籍。虽然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去跳崖，然后整儿赶上某世外高人吃饱了出来瞎溜达。但我可以施展美人计迷倒他们！迷死一个是一个！嗯？……”桃花眼眨巴眨巴。

　　为什么讲那么多的话啊？大夏天的，不口渴吗？

　　梦里的人儿呓语着翻了个身，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翌日，杜斐语是被一连串百折不挠的手机铃声吵醒的，眼都未睁开，只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不熟的声音，“那个……杜斐语吗？”

　　“嗯……”鼻音浓重。

　　“你快来看看吧，沈流延……樱花树下……他，那个……”

　　一下子清醒了，很清醒。沈流延？沈流延，又惹出什么事端了？施展美人计被揍了？斐语匆匆忙忙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穿衣洗漱。

　　樱花树下，男子蹲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圈圈，还不时拿眼瞟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不就是抓了个说话说不清楚，带点轻微结巴的哥们打个电话嘛，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呃，不过好像是自己闲着无聊没事干诶。女子环抱着双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指。

　　男子倏地站起，眼里盈盈的竟似有点泪花。“好了嘛，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斐语……斐语……”

　　桃花眼眨巴眨巴，“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很好玩的哦！我坚信你会输！”

　　“哦？”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你以为我会上你的什么当吗？沈流延，激将法都会用了，哦？”

　　“哪敢啊，陪我玩一下下，就一下下好不好？”沈流延瞪大了眼睛，再过会都该哭了。杜斐语对什么都可以拒绝，却独独对沈流延的这招毫无办法。实在想不通一个大男生居然别扭得跟个女生似的。

　　无奈地摇摇头，“好啦好啦，别拿你那柔情似水的眼睛看我了，鸡皮疙瘩都起了。”

　　眼前的人忽然一笑，忙这边捣鼓捣鼓，那边捣鼓捣鼓，一下子手上就多了两个东西。

　　“什么啊？洋葱？”斐语好笑地看着两个硕大的洋葱被沈流延有一下没一下地掂着。

　　“咱们来剥洋葱比赛。”“沈流延，我真怀疑你几岁了。”“我妈几岁了啊，她还不是要剥洋葱啊？”“……”“我有剥洋葱秘笈，你不许偷看哦！”“嘁，有什么好看的啊，还不是这么剥啊剥的。”“那我去那边剥，你一个人在这，不许过来偷看哦！”“谁稀罕啊！”

　　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念碎碎的桃花眼终于走了。

　　斐语无奈地拿起洋葱，剥就剥吧，等会又该被他念叨了。

　　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斜倚着樱花树，春风和煦，一股慵懒之意从心底散开。微眯了眼，待再睁开眼，眼底却氤氲了些许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