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从不假养崽》寐酒

9、第 9 章

　　然而黛黛对长高这件事丝毫不在意，对她来说，只要没成年，多高都一样。

　　拍开谢昭清的脸，黛黛爬起身，果断奔向自己的小床。小床很整齐，上面宝贝一件没少，还和之前一样，黛黛非常满意。
　　就在她爬上床准备挑一颗漂亮的小珍珠时，小人却呆住了。

　　黛黛的小床原本有十厘米高，比她高两厘米，上面有时会堆着一些小珠子。但她忘记自己已经长高了，待一爬上去，小巧的床就承受不住她的身高，堆着的漂亮珠子像是被推到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的珠子！
　　黛黛连忙伸手去抓，可惜一颗珠子比小人一只手还大，抱住一个就漏掉上一个，于是小人手忙脚乱忙抓了半晌，最终只抱着一颗珠子呆呆地愣在床上。

　　珠子碎成一地，黛黛茫然地看了几眼，缓缓鼓起脸。

　　谢昭清：“噗——”

　　黛黛：“……”
　　她转头看向谢昭清，便见他一手捂脸，边笑边歪倒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黛黛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谢昭清立即目光真挚且无辜地回视：“抱歉，一时没忍住。”

　　三日不眠的疲惫在见到小人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一扫而光，谢昭清回想黛黛昏迷的那三天，几乎想冲到太医院绑架一个大夫回来，好在小人醒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这三天里，黛黛滴水未进，虽然她不用喝水，也不用吃东西，但不妨碍谢昭清满腔心疼。现在见黛黛没事，谢昭清还是很不放心，吩咐侍卫重新做一张了小床，他伸手把黛黛抱起来，带到外面晒太阳。

　　春末的太阳有些刺眼，谢昭清用宝石、金子和软垫在自己腿上铺一个奢侈的小窝，让黛黛躺在里面。
　　见黛黛舒服地眯起眼，他才轻声问：“那日是怎么回事？”

　　黛黛迟疑了一下，眉毛皱起一个纠结的弧度。

　　谢昭清静静地看着她，他抬起手，将小人的发丝都理顺：“你认为这件事不能和我说，或者是不能和一个异族人说，对么？”

　　黛黛闷闷地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去拽头发，却发现摸了个空。

　　谢昭清瞧见她的动作，没有停手。
　　只是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她不信任我。
　　他忍不住认真想，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当初明明只是想养个小东西，就像养只小鸟一样，甚至打算不去探究任何事。可是现在，他却疯狂地想要知道面前小人到底遇到了什么，是怎么想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谢昭清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小人面前一次次妥协一样。

　　阳光很暖，可挡不住时不时吹来的风，一丝丝钻进谢昭清的衣领，凉飕飕的。
　　于是，避免自己纠结于“我养的小人是不是不喜欢我”这种心酸无奈的问题，谢昭清决定不问了。

　　但他忽略了黛黛如同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
　　黛黛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类似乎心情有些低落，表情开始变得茫然，沉默片刻，她把头埋进软垫。

　　谢昭清摸摸她的脑袋，神情疑惑，但语气很温和。
　　“怎么了，是冷了吗？”
　　“带你回去加一件小衣服好不好？”

　　黛黛没有说话，谢昭清身上不断传来令人愉悦舒适的气息包围着她。
　　好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才从软垫里传出来。

　　“你们的首领能量很奇怪，他好像想要杀掉你，我有点怕……就把他身上的能量都拿过来了。”

　　谢昭清手一顿：“能量？”

　　“……是你们身上都有的东西，我平时都不拿的，只拿过一次……”黛黛露出一只水汪汪的眼睛，有点心虚，“也可能是两次……”

　　谢昭清把方才的纠结都抛到一边，艰难地接受来自外星的奇异：“这种能量有什么用，呃……我是说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吗？”

　　黛黛摇摇头：“和金子一样，可以吃。”

　　“所以你才会长高？”谢昭清忍不住问。

　　“那天我睡着了，”黛黛茫然道，“很晕，然后就不知道了。”

　　谢昭清差不多已经摸清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相信世间有太多巧合，黛黛口中的能量一定与她长高有关。

　　想到黛黛长高，谢昭清胸膛中的心脏忽得扑通扑通开始乱跳。他将这归结于每一个饲养人的自觉与自豪。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能量？”他咳了一声，尽力克制地问。

　　黛黛见他眼中陡然冒出一股诡异的光，有些谨慎地点头。
　　下一刻，一根手指就伸到她面前。

　　“来，咬一口，”谢昭清眯起眼睛，半是哄骗半是期待道，“咬了就能长大一点。”
　　黛黛：“……”

　　见黛黛不乐意地躲闪，谢昭清皱起眉：“不是咬手吗？我那日分明见到你咬的是手，你可别骗我。”

　　“不！”
　　“还是嫌脏？那我先洗洗？”

　　“走开！”
　　“小孩子不要挑食，要不然长不大……”

　　谢昭清念念叨叨的声音宛如魔音，无论黛黛怎么堵住耳朵，那声音都止不住地往她耳里钻。被逼到角落，黛黛忍无可忍，终于泄愤一样恶狠狠地咬上面前的手。

　　“哎，乖。”
　　谢昭清心满意足，眼神充满慈爱，觉得人生就要看见希望，黛黛即将长成。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小人连根头发丝都没长长。

　　只是张着嘴，眼神幽怨地，了无生趣地，瘫在他的腿上。

　　谢昭清茫然地举着手，一下子陷入“自己不行”的失落感中。

　　*

　　失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谢昭清抱着黛黛晒好太阳回屋，看见还剩下半箱的金块，谢昭清立即精神一振。
　　能量没有，那就拿钱来凑！

　　谢昭清一边拿了个最大号的金块给黛黛垫肚子，一边盘算着该想点办法来钱了，之前他独自一人，有无银钱无所谓，可他现在是有崽要养的人，哪能过得如此随便？

　　黛黛啃金块的速度大概是一日一块，加上时不时的珍珠玉石，他宫里的家当大概够她吃上一个月。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内，他必须出宫一趟。
　　顺便，他还能带黛黛出去见见世面，宫里人多口杂，想让黛黛出门，难免有些不方便。可宫外就随意多了。

　　*

　　清漪宫中，小顺子神色匆匆。

　　几日前，谢昭清忽然下令让人去查当日前来传召的小太监，包括他的过去，与谁有过接触，平日的习惯等，并让人不要声张。收到命令的小顺子暗地仔细打探了一番，奇怪的是，那太监行踪十分一般，留下的痕迹很少，待得到更详细的消息，欲要将人带回清漪宫时，小顺子却发现已经迟了。

　　谢昭清将黛黛安置好，与小顺子到了外间。

　　小顺子对谢昭清道：“奴才查到那人叫李正，七年前进宫，之前一直在宁嫔娘娘宫里当差，因为伺候得好，被升了品级。一年前又被调到甘露宫，人缘也好，没出现过什么毛病。”

　　宁嫔是十皇子的生母，因为生了十皇子才被升位份，这几年深居简出，谢昭清也只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药罐子。因儿子入甘露殿读书，而将宫里小太监送去殿里照应，倒也没有太多可疑的地方。

　　小顺子接着说：“奴才又去查了李正的同乡，打听到李正家里有五个弟妹，因为养不起才将最大的孩子送进宫，这几年李正与同乡一样，将俸禄都送回了乡，在宫里也省吃俭用，没有其他习惯。”

　　眼下看，李正就如宫里任何一个正常的太监一样，看不出其他奇怪的地方。

　　谢昭清闻言思索了片刻，轻声：“现在人呢？”

　　小顺子面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已经没了，据说是夜里得了急病，第二日才被人在床上发现，连夜就下葬了。”

　　这下，所有的线索都断开，像是一道迷雾，将谢昭清与真相彻底隔开。

　　谢昭清沉默片刻，挥挥手吩咐小顺子不用再查了。

　　回到屋中，他从房间的隐秘处拿出盒子，打开它，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颗灰白色的晶体状石头。

　　硝石，边关战场之物，乃战争利器。但王朝近百年未有战争，早在几十年前一直被当做禁物，没想到却在皇宫中被发现，若是被惠安帝知晓，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谢昭清表情有些晦涩，良久后，突然笑出了声。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碍了某些人的眼，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到逼人动用禁物的程度。

　　谢昭清相信那一群人会处理得很干净，但再干净也会留下把柄。

　　而他……只需要等。

　　黛黛见谢昭清阴测测地勾唇一笑，模样甚至恐怖，有些不解地歪头。
　　她爬上谢昭清的肩膀，好奇地低头看了眼，她记忆力不太好，却一眼就看出这是自己当初千辛万苦挖来的石头。

　　“你很喜欢这个吗？”小人忽然很有成就感地扬起眉毛。

　　谢昭清见了黛黛，想到是她送的石头，肯定不能说不喜欢，便笑着点头。

　　“很值钱？”
　　谢昭清迟疑片刻，再次毫无顾忌地点头。

　　黛黛信以为真，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当天夜里，黛黛浑身是土的滚着另一块石头站在谢昭清面前时，他几乎想要回到几个时辰前把当时点头的自己打死。

　　拎着黛黛脏兮兮的小裙子，谢昭清面色僵硬，干巴巴问：“为什么还有一个？”

　　黛黛一甩头发，口气十分平淡：“不值钱？不喜欢？”
　　谢昭清在她扑闪的大眼睛中逐渐僵住：“嗯，值钱，很喜欢……”

　　小人心中松口气，挺直腰板，将“脏兮兮不能吃又很臭但谢昭清喜欢就喜欢吧”的石头大度地送出去。
　　她又不是只吃白饭的外星小人。

　　谢昭清看着突然十分开心的黛黛，默默将一切苦水都咽下去。
　　这一刻，谢昭清迫切想要带着小人出宫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