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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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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黛轻轻贴在他脸上,带来一阵凉丝丝的温度。
谢昭清睁着眼有些不知所措,像养了很久却不亲人的幼鸟突然改变心意,对着他耳朵唱歌一样。
沉默片刻,谢昭清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羞耻的同时,诡异地被愉悦到了。什么贺家,什么废物,都没有现在乖巧又可爱的小人重要。
黛黛感受着他的情绪变化,眨眼问:“你还难过吗?”
“嗯,好了一些了……”谢昭清一边搂住黛黛,一边想着:“黛黛好久没这样乖乖让我抱了,今天有机会,不抱回本,我还算个人吗?”
他脑子里想得欢快,脸上却毫无节操地装作伤心的样子,想让黛黛陪自己睡个回笼觉。理由是自己很伤心,没有安全感,想要有人陪。
“……”
黛黛看着他身上像冒泡泡一样溢出的代表开心的能量,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感应出错了。
这一次一觉安稳。
早上起床,谢昭清神采奕奕地去淑妃那转了一圈。
淑妃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流着泪将贺家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谢昭清没什么意外,贺家与三皇子之间的事瞒不过淑妃,也许其中还有更深的牵扯,但谢昭清不想去探究。
贺家的事,对他而言,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他的态度十分淡然,仿佛已经看透一切,以至于淑妃看着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母妃您不用担心,儿臣不在意。”谢昭清打算用这句话做此次谈话的结尾。
淑妃拭干眼泪:“你现在不在意,等三皇子回宫后,你还不在意吗?”
谢昭清琢磨了她这句话,认为自己母妃对自己还未有深刻的认识,他并不是那般争强好胜之人。
正欲再解释一番,他的脑子里突然琢磨过了味。
这事都传到闭门不出的淑妃耳朵里了,宫里那些人精定然早就知道,指不定在哪儿等着笑话他。
谢昭清脸色陡然一变,不可不可,万一哪天带黛黛出门溜圈,被黛黛听到别人说闲话,他在黛黛面前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还要不要啦?
琢磨了几下,谢找清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对淑妃认真道:“这几日若是有人来找,母妃你就说我在屋内养病,说我一病不起,谁靠近我屋子也跟着病倒,最好能把我说成个瘟神,那样就没人凑到我面前了,清净。”
淑妃:“……”
她眼不见心为净地闭上眼,挥手让这个“瘟神”赶紧走,免得气坏她。
为了不让淑妃周旋在贺家与他之间,谢昭清没把之前遇到贺云沉的事告诉她,吩咐好说辞后,他就安心过起装病养乖崽的日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谢昭清还没安心两日,一道皇令就传到清漪宫。
——两日后,三皇子谢煜回宫,惠安帝特举行夏神宴会为其接风洗尘,所有人不得缺席。
夏神宴,顾名思义,是迎接夏神才举办的宴席,往年一直在盛夏举办。今年惠安帝为了迎谢煜回宫,特地把夏神宴提前,足以看出惠安帝对谢煜的重视。
“听说三皇子今日就到了?”太极宫两个小宫女一边将桌椅摆好,一边小声说着话。
“是呀,”被问话的宫女微红着脸,“我今日凑热闹远远瞧了一眼,很是英俊。”
“能不英俊么,三皇子可是所有皇子中银子最多的。”开口的宫女捂着嘴笑。
“哪个皇子没银子,就你钻钱眼了。”
“哎,那六皇子不就没什么银子,宫里就淑妃娘娘过得最清苦,哪里看得出是郁南首富的女儿。”宫女反驳。
李忠仁沉着脸从门外走进,冷眼扫了两人一眼:“放肆,主子的事岂容你们议论,不好好做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个宫女看见来人,脸色一白,连忙俯身请罪。
李忠仁朝身后徒弟使着眼色,立即有人将两人拖下去。
“把这个都换了,”李忠仁扫了一眼殿内,顿时皱眉,指挥着人将主桌上的布置撤下去,“陛下喜好早就变了,怎么还这样布置?”
惠安帝自从半年前某一日后,突然变得清心寡欲,人瞧着多了分精神气,却对以往的一些布置都看不顺眼,连最爱的香也很少点了。
李忠仁不知其中缘由,但顺着来总没错,殿内早已不点气味浓重的熏香,今日不知为何又在案台上看见。
检查宫殿布置无误,李忠仁又吩咐:“派人再去各宫通知各位娘娘和皇子公主一遍,切莫误了时辰。”
清漪宫。
谢昭清从白瓷碗里捞出湿哒哒的小人,捧在手心等着水滴干后,又找来一个小毛巾,把小人搓得炸毛。
时值夏季,气温逐步升高,黛黛十分怕热,整日热得脸蛋通红。在谢昭清找来一个大白瓷碗后,就整日泡在碗里,不愿意出来。
对此,谢昭清很是忧愁,黛黛本来就不太黏自己,这下更嫌弃自己热了。
这般想着,手下的动作却熟练又轻柔。
黛黛被搓得脸颊泛红,眼睛水润,由于被养得很好,白白嫩嫩得像一只刚出炉的糯米团子。
谢昭清超有成就感地在心里夸了十几遍自家的崽。
“今天我要在外待一整天,崽是和我一起,还是在屋子里?”
虽然是这样问,但谢昭清却笃定黛黛会和自己在一起,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果不其然,黛黛选择和他一起。
她打了个哈欠,乖乖钻进谢昭清的袖子,窝好不动了。
谢昭清又顺手塞了几块宝石翡翠在怀里,给黛黛当小点心。
打开房门,屋外一群太监宫女,走来走去,满脸焦躁,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顿时齐刷刷地盯向谢昭清,目光宛如闪电,将谢昭清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谢昭清沉默片刻,默默后退,“你们在干什么?”
领头的小顺子立即凑上来:“殿下,您今日就穿这个?”
谢昭清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宽松长袍一件——方便黛黛钻来钻去。
宽大袖口一对——方便黛黛躺着睡觉。
宽大领口一副——方便装黛黛的点心。
他抬头看着小顺子,表情十分满意:“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自家殿下穿着四季不变的白色素袍,又听殿下这疑惑不解的语气(?),小顺子顿时悲从中来,几日的辛酸按压不住,顷刻间便满眼含泪。
“殿下,今日夏神宴,别家皇子丰神俊朗,您却一袭白袍,陛下向来喜爱贵气,这可如何是好?”
他身后的小宫女抽抽搭搭:“我听其他宫里的小宫女说,他们家主子都在笑话您外祖的银子给了三皇子,您自个还整日在省银两。”
其他小太监小宫女也连忙点头,想到自家殿下没一个奢侈的爱好,整日素净得很,都忍不住伤心地捂眼垂泪。
谢昭清嘴角微抽:“……我没那么穷。”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喂黛黛宝贝,一日几百两不在话下,虽不是富可敌国,但至少比宫里一些靠母族过活的皇子们好些。
闻言,众人只当他不愿意在奴才们眼中透露难处,又是一阵伤心。
谢昭清和他们说不明白,只好抿唇快步走出清漪宫,待到周围无人时,他才松了口气。
难道自己穿白衣的样子比不上那群穿华衣的?
笑话。
谢昭清又看了自己一眼,表情逐渐凝重。
算了,比不上就比不上,他又不是那种爱好奢侈攀比之人。
人要善于与自己和解。
谢昭清淡然地想着。
想罢,他感觉自己袖中钻出一颗脑袋。
谢昭清一顿:“崽,你刚才不是睡了吗?”
黛黛眨眼:“刚才睡醒了。”
刚睡醒?那应该没听见之前的对话。
谢昭清提着的心放下。
黛黛歪头打量着他。
谢昭清放松的身体又缓缓僵硬起来:“崽,你在看什么?”
黛黛认真问:“你为什么总穿白色的衣服?”
谢昭清:“崽,我……”
黛黛皱眉:“是因为太穷了吗?”
谢昭清:“崽,你……”
黛黛紧张:“我们已经没银子了吗?”
谢昭清:“……”
果然还是听到了。
黛黛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谢昭清心道他的预感果然没错,黛黛很在意自己有没有银子。仔细想来,最近黛黛好像经常在打听他的宝库,时不时就要问一下,好像在确定什么。
谢昭清目光在小人身上划过,思忖道:“也不是那么穷,还有点钱。”
省省,勉强够养一个小人。
黛黛听到他的话,盯着谢昭清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缩了回去。
还有点钱是多少?
之前她只顾着吃,并没有在意银子的多少。但她记得谢昭清之前并不是只穿白色的素袍,难道是为了养她才变穷的?
黛黛有了一丝茫然。
可是如果不吃宝石的话……
小人睫毛微微颤动,伸手摸了摸肚子感受里面转动的能量,她能感觉还差一点,她就会长大。
黛黛的目光透过谢昭清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看向外面走动的人群,她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继续吃。
穿白衣的谢昭清看上去真的很穷,那她是不是可以试着找一个不太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