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从不假养崽》寐酒

11、第 11 章

　　来人正是当初一举将谢昭清告上金銮殿，导致他被禁足半月的死对头——左相家幼子，宋玉霖。
　　宋府书香门第，家规很严，却出了个宋玉霖这样到处惹是生非的异类，但不同的是，宋玉霖在宋府十分受宠，就算不学无术，也有人日日哄着供着。

　　当初被谢昭清打断肋骨，宋玉霖在床上躺了一月，也记恨了整整一月。这下听到谢昭清的消息，正在街上乱逛的宋玉霖立即带着一大帮家丁来围堵他。
　　这次他带的人多，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谢昭清一点颜色看看。

　　“怎么，今个就六皇子您一个人？”宋玉霖笑得阴阳怪气，“几日不见，六皇子瞧着似乎清瘦了不少。”

　　“还成还成，多谢惦记。”谢昭清胡乱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宋玉霖的手，心砰砰砰直跳，几乎快走不动路。

　　宋玉霖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怒骂道：“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昭清咳了一声，眼神十分真挚：“那个，我觉得我们之前都是误会，可以解释。”

　　“谢昭清，你发什么神经！”
　　难道他的肋骨是白断的不成？

　　宋玉霖恼羞成怒，认为谢昭清是在羞辱他，当即挥开挡在身前的家丁，摩拳擦掌就要往谢昭清脸上揍。

　　“等等，”谢昭清皱眉道，“打人不打脸……”
　　说着似是要伸手挥开宋玉霖的拳头，却在下一刻侧身一躲，闪电般朝一旁跨步而去。

　　“你干什么？！”宋玉霖愕然地看着谢昭清的动作，刹那间目眦尽裂，“放开我儿子！”

　　“借你的鸟看一眼！”话落，飞快地把一只停留在家丁身上的绿毛鹦鹉抓在手心。

　　鹦鹉吓得羽毛乱飞，“嘎嘎嘎”大叫，但这不是重点。
　　谢昭清边跑边喜滋滋地把鹦鹉偷偷给黛黛看一眼：“看，它有小裙子！”

　　宋玉霖不知道从哪儿给鹦鹉找来一件粉色的小裙子，端端正正穿在鸟身上，谢昭清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梦中情衣。

　　谢昭清做不出抢一只鸟衣服的事，更重要的是他不舍得给黛黛穿鸟的衣服，但这并不妨碍他把鸟抢来给黛黛看一眼啊。

　　黛黛跌跌撞撞坐在书袋里，两手紧紧抓住边缘，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羡慕。

　　谢昭清顿时大受鼓舞，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一定给你问到在哪儿买到的！”
　　黛黛：“……”

　　谢昭清停下脚步：“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黛黛缩回脑袋：“可你刚才抢了别人的东西，能问出吗？”
　　谢昭清毫不在意：“放心，我和他熟。”

　　他将黛黛和鹦鹉放在一个角落，一转身，就见宋玉霖往他脸上挥拳。
　　谢昭清伸手回挡，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让你抢我儿子！”
　　“我就拿一下看看，唉，对了，你儿子裙子哪儿买的？”
　　“滚，那不是裙子！你儿子才穿裙子！！”

　　围着的家丁赶到，连忙上去拉架。
　　但很快就被宋玉霖一脚踹出来：“谁都别过来，我要亲手了结这个混球！”

　　家丁捂着肚子瑟瑟发抖，又怕回去挨骂，连忙又凑过去哀求道：“少爷少爷，六皇子您轻点打！”

　　黛黛从书袋里悄悄露头，心想，这原来就是人类所说的很熟悉……

　　谢昭清反手将宋玉霖钳在地上，看着周围不敢上前的家丁，露齿一笑：“你家孙少爷裙子哪买的？”

　　家丁们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孙少爷是他们少爷的鹦鹉，有家丁支支吾吾说了家店铺名。

　　宋玉霖气得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面目狰狞地怒骂：“滚！谁让你们说的？！”
　　他正欲要翻身去踢那不要脸的混球，却见谢昭清松手连退几步，将一旁吓呆了的鹦鹉往他眼前一抛，抄起书袋一溜烟没了。

　　宋玉霖：“……”

　　谢昭清听着身后传来的宋玉霖暴怒的声音，毫无愧疚之心地打开书袋对黛黛道：“看，这不是问到了。”

　　黛黛：“……”
　　她有点懵，总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问到了地方，谢昭清十分得意地带着黛黛去了店铺。

　　这家店铺一看就是做富人的生意，里面的东西小巧无比，价格也十分昂贵。但种类齐全，不仅有从拇指到手臂大小一应俱全的衣服，还有各种缩小版的屋子、小碗和案台。

　　原本只打算买几件小裙子的谢昭清迟疑了，在沉默了几息后，十分痛快地表示全部都来一份。
　　于是，当天晚上，黛黛不仅换下了单一的小白袍，更有了非常精致的家具小摆件。
　　焕然一新的样子显得小人更加精致小巧，谢昭清满意极了。

　　随着夏日的临近，谢昭清的课业也即将开始。王朝皇子自小就要学习各种内容，包括经史书画、棋剑骑射。通常情况下，每个皇子十五岁就能搬出甘露殿，不用集中学习。

　　但谢昭清是个异类，八岁回宫，在别的皇子都学了一半的时候，他才开始摸《千字文》，也就导致了如今十七岁，他还在甘露殿当一个一事无成的纨绔。

　　五月有场旬试，旬试过后，惠安帝终于想起当初下的圣旨，让谢昭清去赶快收拾一番去拜见楚颂。
　　但即便是催了几次，谢昭清也明白，楚颂哪里是他能拜为师的，纵使楚颂看在惠安帝的面子上见了他一面，但一定不会再次破例收谢昭清当他的学生。

　　楚颂出自北方楚氏，中原著名世家之一，祖上出过数十位举世皆知的圣贤，而楚颂就是这一代楚氏最有名气之人，被誉为天下之师。
　　在成功辅佐先帝与惠安帝两位帝王后，楚颂每走一步，都被天下人看在眼里。这时若是收了谢昭清当学生，不仅朝中会有非议，其他几位皇子估计也要心里一咯噔。

　　谢昭清其中局势看得清楚，但他忽略了还有一个盼着儿子能有些出息的母妃。

　　用完午膳，淑妃就差人送了一骡书过来，谢昭清叹了口气，让小太监都退出去。

　　黛黛坐在案上，像一个漂亮的书桌摆件，眨着大眼睛看着谢昭清两眼放空，宛如一条晒干的鱼条。

　　无知的小人并没有懂得人类学习的痛苦，她戳戳谢昭清的脸，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没事……”谢昭清揉揉她的小脑袋，心里软成一滩水，心道还是黛黛又乖又可爱，也不用读书……
　　他眼神还未放软几分，脑海里突然电光石火般想起一件事，猛地坐起身。

　　黛黛正要捧起一颗玉块啃，就发现自己突然被捞起来。
　　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眼神，谢昭清翻开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问：“这是什么？”

　　黛黛：“？？？”
　　她茫然地眨眼，别说字，她连谢昭清拿在手上的东西都只才见过一次。
　　于是黛黛乖乖将手搭在膝盖上，在谢昭清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沉下脑袋，只露出一双扑闪的大眼睛。

　　这是最近谢昭清带她四处见世面时的统一露出的表情。
　　通常表明，她什么都不知道。

　　见状，谢昭清眼前一黑。
　　他这几天日日给小人普及尘世之物，就是希望她能今早熟悉这里，若有一日他出事，教给黛黛的东西能让她长久地生存下去，可千算万算，他居然忘记黛黛是个文盲。

　　*

　　谢昭清不知道怎么养好黛黛，他没有适龄的弟妹，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恨不得离他几步远。当黛黛出现之后，除了最开始对小人凶了一点，之后每一日谢昭清都尽力将她养好，喂宝贝喂能量，谢昭清希望黛黛能好好长大，也许有那么一天，不靠他，黛黛也能自己吃到小金块。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谢昭清开始慢慢给她铺路，然而现在，他遇到了这条路上最大的一个阻碍——黛黛她不识字！

　　谢昭清将黛黛捞进怀里，严肃地指着摊在案台上的《千字文》第一页：“天。”
　　黛黛老老实实地跟着念：“天。”

　　谢昭清：“取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第一字。”

　　宇宙？
　　这个她熟。
　　黛黛眨眼，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谢昭清很满意黛学生的态度，一教就是一个时辰，在念到《千字文》第一百个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这是甘露殿皇子们一整日的学习量，今日不过一个时辰就说完了，意味着可以给黛黛放松了。

　　看着小人求知若渴（？）的表情，谢昭清眼角眉梢都是荡漾。心道黛黛还不太难教，这样一日一百字，十日就能将一千个字都记住，一年就能学完别家小公主三年才能看完的东西，比他当年丝毫不差。

　　不愧是他养的小人，果然天赋异禀！

　　谢昭清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茶，余光瞥见黛黛皱着眉似乎在疑惑什么，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想不通么？”

　　黛黛抬头看了眼谢昭清，迟疑地点头。
　　谢昭清很有成就感投喂她一颗小宝石，继续期待地问道：“可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黛黛将小宝石啃了一口，指着《千字文》第一页第一个字好奇问：“为什么这些东西长得都一样，却念得不一样？”

　　谢昭清宛如慈师的表情一僵：“你说什么？”
　　“都是一模一样的方块，”黛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都看不明白。”

　　谢昭清：“……”
　　哪里有一样？明明都是不同的字，你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谢昭清试图给她解释：“不一样，你看这这这，没有一处一样。”

　　黛黛嘴巴一瘪，斩钉截铁道：“才没有，就是一样的，你不要再骗我了。”

　　谢昭清目瞪口呆，他在想是不是教得太久了，黛黛生气了，故意和自己做对。
　　可观察了好久，从黛黛认真又倔强的表情来看，她真的以为千字文所有的字都一样。

　　那她这一个时辰学了什么？

　　黛黛眼睛睁大一圈，突然想起什么，怀疑道：“是不是你不行，我听外面的小太监说，你读书可差了，是不是教错了？”

　　谢昭清：“……”
　　那一刻，他陡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后悔之意。